青木門除了門主直屬勢力,下又分從香舍、藥丹閣、符雨洞、水清洞幾著主要支持青木門生計的部分,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分處來維係整個門派的運作,並分別由幾位資曆與修為最高的長老看管。


    唯一獨立於這幾處、並擁有超然地位的,就是摘屠院。


    摘屠院的曆史幾乎從未在書樓出現過記載,弟子的選拔、長老的繼任,都沒有任何人知道。甚至不少老弟子也完全不曉得青木門還有這處摘屠院,其他少年聽到何長老的宣布、更是滿臉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摘屠院的神秘,也代表著它的危險。


    號稱整個青木門外門最危險的任務。


    許昌會知道,還是一次不小心聽到兩名灑掃雜役的對話,這才曉得的。


    死亡率之高、存活率之低,加入的人幾乎沒在青木門中出現;莫凡抽中這個地方,無異於是領了一麵死亡通行證!


    “何、何長老……”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再深唿吸了幾次後,才嗑嗑巴巴地問道,“這外門任務,能重新抽取嗎?”


    雖然這問題很傻,但他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莫凡進去那個地方。


    那個比煉獄還可怕的地方。


    “自然是不能的,也無法做交換。”何長老意外地看了這個瘦弱卻又堅持的少年一眼,平鋪直敘地答道,“兩年一換,不論生死,這就是外門任務的規矩。”


    “可是這摘屠院——!”許昌捏緊了手中符雨洞的小簽,頗為莫凡不平地喊道,“就是十年來也未有一個名額,為何偏偏這次就有了呢?”


    何長老略顯不耐地揮了衣袖,沉肅的聲音迴蕩在整個議事廳裏,


    “這就是修仙、亦是他個人的機緣,你幹涉了反而沒有好處!”


    “好了,你們的分配也已經完成了,趕緊照著簽上的指示到各處報道吧!”


    “要知道半年後內外門交流大會上表現優異者,還有一次翻身的大好機會,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努力,對你們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再有四年內要是都沒能煉氣入體,也就別怪宗門無情,將你們驅逐出去了!”


    緊接著一陣狂風掃蕩,將所有少年都驅趕出了議事處,也象征著今天的一切至少在兩年內再無更改的可能。大夥兒無論高興或不滿意,也都摸著鼻子照著簽棍上頭的指引,前往分發的地方報道。


    莫凡則是拍了拍許昌的肩膀,難得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我好著呢,走到哪兒也沒事的。倒是你,好好修煉、別半年後在擂台上哭鼻子了!”


    許昌人緣雖然不錯,也很能察言觀色,但人有些自作主張、七情六欲全上了臉,這不管在哪裏做事,都是致命傷。也因為這樣,他很容易把精力都放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於自身的修煉來說,很容易拖累自己的陣腳。


    簡單的話別,莫凡彈了彈背後的黑傘,讓這貨出來給自己帶路。


    昨晚修煉中途時黑傘溜得一幹二淨,莫凡就知道這貪財的貨已經跑出去探路了——


    物盡其用,總歸探到寶拿不到手、最後也是要自己去給它撿,此時不讓它貢獻又待何時呢?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莫凡在大黑傘的幫助下,左彎右拐、越走越荒無人跡,最後竟是來到一處雕著獨眼男子的石碑之前。


    雖然從輪廓上不難辨別出那男子的氣勢非凡,可石碑破敗、歲月久遠,黝黑的碑麵上布滿翠綠的苔蘚,若非黑傘信誓旦旦,莫凡根本不覺得這會是自己的報道之處!


    莫凡仔細端詳了這乏人問津的石碑半晌,終於在密布的苔蘚中發現男子正背舉著一柄寬麵的長劍,劍身約有三丈長,繞道後頭,這才發現上麵刻有兩行筆力遒勁的熟悉句子:


    ‘順天而行,無可逆反。’


    ‘逆天爭取,大道獨行。’


    “哎呀呀!我的好師弟,師兄我等你可等久啦!”驀地,有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自旁竄了出來。


    “是你?”莫凡蹙起了眉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李大仁有多不靠譜,他可是在千木梧桐陣徹底領教過的。而今在這裏遇到他,莫凡忽然覺得,被許昌說得可怕又神秘的摘屠院,隻怕與自己想像的……頗有巨大的落差!


    “師父說何管事難得做主分了個弟子給摘屠院,特地命我前來接人的。”李大仁倒是半點也沒感覺到莫凡的嫌棄,喜滋滋地領著他隨手在苔蘚下翻開了一處台階,一麵往下走、一麵對莫凡說道,“摘屠院其實直屬內門,一般是不可能成為外門的任務的,隻不過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所以才讓你分了這任務。希望師弟你能挺過內外門交流大會吧!”


    半年,莫凡想:這是個相當重要的關鍵詞,至少符合許昌說的部分資料。


    李大仁又有提到直屬內門,想來這算是青木門暗中的勢力,搞不好就是鄒長老等人都不清楚青木門還有這股力量的存在。


    再有‘摘屠’二字,自己當年還是煆天尊者時,印象中的確有個‘摘屠真人’頗有名氣,但到底是何方神聖,自己就沒怎麽有印象了……


    難道跟青木門有關係?


    樓梯是螺旋梯,李大仁就在前頭走著,就算莫凡隻顧著想事情、沒什麽興致,他卻始終熱情不減,一路滔滔不絕地說著青木門的趣事與八卦,消息豐厚度比許昌還要多上十幾倍。


    兩人腳步飛快,都是有修為在身的、不到半個時辰也已下了幾千階,但越走莫凡就越覺得不對。


    一般來說往地下走,耳壓會漸感吃重,人也會因此感覺到難以唿吸;可隨著李大仁這般不斷地迴旋走在階梯上,他卻有種嚴重的失重與暈眩感、簡直就像從前喝了‘醉仙釀’那種酩酊的飄然感。


    “李師兄……”


    李大仁看到莫凡這翻懵懂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麽樣?這樓梯有趣吧!咱們摘屠院神秘,感覺充滿危險,卻也是給人十足的好處的,不然誰肯來這兒賣命啊!”


    好處?莫凡微微一愣。


    緊接著,他就感覺到現階段本來隻能緩慢運轉的《混元凝氣訣》竟然開始飛速地吸納起周遭的靈氣,並且不斷地往靈海灌入、再接著儲存到百匯穴與太陽穴的靈珠裏。


    一大一小的靈珠在兩穴位中閃動著晶瑩的紫色光芒,因為充足的補充,顯得格外靈動,甚至有種更加漲大的感覺。


    “除了靈氣,這兒更讓人趨之若鶩的地方,還有它能加強煆體噢!”李大仁眨眨眼,狡黠的一笑,“雖然不及青木梯給你帶來的好處,但也肯定有青木梯沒辦法達到的效果。”


    說話間,又是下了幾百階。莫凡立刻覺得全身上下一重,吸力比起青木梯更甚,即便他踏入煉氣三期,依然有種難以招架的無力感!


    日月星雷火在莫凡的靈海中興奮地閃了閃,紫紅色的靈力頓時在他的經脈中加速流動。一陣陣炙熱由內而外地不斷推擠而出,將莫凡的五髒六腑與渾身骨骼烙得陣陣生疼。


    細胞在焚毀與再生中痛苦地撕扯著,可隱隱之中,莫凡卻感覺到其中難以言狀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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