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河東雖然射箭不行,但力道還是有的,那兩個弟子中箭以後,便躺在地上哼哼起來。董河東咬牙堅持,用剛才吊住自己的繩子將二人捆了起來。


    少女急忙製止道:“你別再衝動了,我完全可以和他們做個交換。”


    董河東頭也不抬:“如果你一開始就打算跟他們做交換,為什麽還要跟我們一起進山?我雖然腦子笨,但也不能讓你耍得團團轉。”


    少女啞然,心想,這個鄉野少年還是有些脾氣的。她剛要解釋,董河東又說道:“或許你的目的隻是找到雪蟾,可我現在最要緊的是救出我兄弟。如果沒有這兩個人質在手,我怎麽去跟天山派要人呢?”


    小曼也清醒了過來,毫不客氣地跟少女說:“你身份不明,我們就跟著你進來了,結果剛進來就遇到了屍氣,我和咚咚咚被人吊起來,大金蟲被人拖走了,隻有你安然無恙。我再也沒法相信你了,我要去救大金蟲!”


    少女被二人輪番搶白,怒氣一股腦地湧了上來,不過她修養極好,即使發怒也不顯露出來,依舊平靜地說:“你們怎麽懷疑我無所謂,反正我沒有害你們的心思,我問心無愧。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我會跟你們一起進閉春穀,救出那位,那位……”


    少女不知如何稱唿金重胤,她犯了難,半天才說道:“那位蟲公子。”


    一聲“蟲公子”,讓小曼和董河東瞬間破功,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小曼還在生氣,告訴自己不能嬉皮笑臉,便板正臉色說道:“他姓金啦!是金公子,才不是什麽蟲公子!”


    董河東已經將天山派兩個弟子捆成了粽子,押著他們往閉春穀的方向走去。少女一麵緊盯著眼前的人質,一麵好奇地問道:“那位蟲公子,真的姓金?”


    小曼悶悶地答了一聲:“嗯。”


    “他找雪蟾是為了救他父親?”


    小曼不耐煩地答道:“是啊!他父親有肺病,我要說多少遍?”


    少女的心思已經轉了好幾圈,眼神有些恍惚。小曼看她神色異常,便嘲諷道:“怎麽著?又動什麽歪心思了?”


    少女不跟她計較,平靜地說:“沒什麽,先把他救出來再說吧!”


    閉春穀守衛重重,梅三姑在各處都布置了暗哨,他們看到自己的師兄弟受了傷,還被當做了人質,當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董河東邁進了閉春穀,就如同一隻腳踏進了陰曹地府,他忘記了害怕,卻因為激動而聲音發抖:“天山派的人聽著,隻要你們放了我兄弟,我就放了你們的弟子!”


    梅三姑正在貪婪地嗅著金重胤的氣息,就聽到弟子來報,說王家兄弟被抓成了人質。她皺緊眉頭,不悅地說:“那麽幾個蝦兵蟹將,你們都對付不了,還敢來壞我的好事?”


    弟子深知師父的脾氣,隻得默默地退了出來。梅三姑略帶皺紋的手指遊走在金重胤的臉上,嘴裏喃喃道:“小乖乖,看姐姐怎麽疼你!”


    金重胤早就被打暈了,臉上、手上都有擦傷,可這絲毫不影響梅三姑對他的興趣。原來在小曼踢飛骷髏頭的那一刻,天山派的弟子就將信息層層傳了迴來。梅三姑壓根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隻是一邊吃著金絲蜜棗,一邊說道:“將最好看的那個男的抓迴來,其他的全都弄死。”


    黑燈瞎火,天山派的弟子可沒有董河東那般好眼力,能分辨出哪個是男的就不錯了,哪兒能看出哪個好看,哪個不好看?於是金重胤就稀裏糊塗地被抓了迴來,要怪隻能怪他運氣不好。


    好在梅三姑對他的長相十分滿意,嫌他掙紮過甚,便一巴掌把他拍暈了。對於金重胤這樣的小鮮肉,梅三姑舍不得殺他,想先跟他快活一番,然後將他留在身邊,慢慢玩弄。


    梅三姑不安分的手指已經遊走在了金重胤全身,她笑嘻嘻地說:“喲,還真是個大小夥子呢!”


    梅三姑已經開始寬衣解帶,外麵卻越發喧囂,吵得她心生不寧。剛才傳迴來的口信說,四個闖進來的人當中,其中三個可能是連狗都打不過的菜鳥,還有一個可能有點底子、但肯定招架不住十招的姑娘。梅三姑盤算著,弟子們肯定會在一刻鍾之內解決戰鬥,沒想到卻拖了這麽久。


    幾聲熟悉的慘叫聲傳進了房間裏,梅三姑終於按捺不住,重新穿上衣服,提著一根銀槍便走了出去。她出去之後方才發現,她二十位弟子差不多倒下了一半,還有一半,被兩個姑娘纏得死死的。


    梅三姑反倒有了一絲興趣,仔細查看起來。青衣女子的武功確實不高,但她的匕首用得靈活。很明顯,她學過幾招陰毒的招式,但她在盡量克製,隻有在被逼入絕境時才使出狠招;相比之下,那位紅衣女子就要淩厲得多,她手持一柄秀氣的刀,刀背隨著刀刃有輕微的彎曲,刀身大約有三尺長。


    紅衣女子握刀握得極穩,雖然力道並不十分足,但每招每式都一絲不苟。她紅衣蹁躚,刀鋒微顫,在地上劃了一個圈,登時激起了許多沙石,逼得天山派弟子連連後退;緊接著,她又靈活地躍起,果斷地一刀劈下,又一個弟子的肩膀被砍傷了。


    紅衣女子的刀法實在瀟灑,傲氣與自信從刀尖傾瀉而出,甚至還有幾分高貴的氣度。梅三姑很久沒看到如此酣暢淋漓的表演了,一時間竟然看直了眼,嘴上喃喃道:“赤日刀法又有了傳人?”


    別說梅三姑了,就連董河東都看直了眼,也顧不上看管那兩個人質了——他生長在河東,自幼便看到那些武夫使刀,其中不乏刀法精妙之人。但從未有一人,能像紅衣女子這樣,既使得刀法精準,身段又如此優美,簡直是在月下起舞,順便將敵人砍殺了。


    董河東用僅會的詩句吟誦道:“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迴見?”


    紅衣女子正是金望月,她從京城匆匆趕來,在林子裏見到了金重胤的香囊,疑心二弟已經遭遇了不測,便毫不猶豫地殺了進來。她並不賣弄花架子,也不浪費時間,幹脆利落地打敗了天山派弟子,衝著梅三姑說道:“想必您就是梅老前輩吧?”


    梅三姑沒想到望月打完了便將刀入鞘,絲毫沒有賣弄的意思,可她還沒看夠刀法,不由得有些失落,還隱隱有些佩服——這等樣貌、身段一等一的女子,若有這般好身手,還不知道要怎麽顯擺呢!可這個女子居然如此沉得住氣?!


    欣賞過後,梅三姑又恨弟子不爭氣,她將銀槍當做拐杖一般,拄著它走了下來。走到金望月麵前,讚許地說:“好一個標誌的美人兒!”


    望月不卑不亢地說道:“謝前輩誇獎,冒昧打擾,實非本意,還望見諒。”


    梅三姑陰森森地笑了幾聲:“你並非本意,難不成還是我逼你來得不成?”


    望月說道:“前輩莫怪,我是來尋找弟弟的。我聽說他要闖天山,便急著趕來阻止他,看形勢,他已經闖進來了。”


    看望月的架勢不像是說謊,梅三姑的語氣也軟了幾分:“你先告訴我,你的赤日刀法是跟誰學的?”


    望月略一遲疑,如實說道:“受家父指點。”


    梅三姑依舊不依不饒:“你姓什麽?你爹又是誰?”


    望月為難地看了周圍一眼,然後冷不丁地貼近梅三姑的耳朵,輕聲道:“家父乃定遠侯梁翊。”


    梅三姑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但那抹神色卻稍縱即逝,她的聲調突然變得很古怪:“你,你爹如今享盡天倫之樂,卻將我那傻徒弟坑騙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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