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眼神不時的往縣衙的門口掃去,似乎還想尋了機會去找安大人。


    “跟娘迴去,天下烏鴉一般黑,你當真以為你心心念念的安大人就是什麽青天大老爺麽?”老嫗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要真是個好的,能跟著那張毅同流合汙嗎?”


    “你看看!”那婦人揮舞著手中的拐杖對著縣衙門口行色匆匆的衙役們指指點點,連聲說道:“還不是和上次的那些人一樣,都是那套,吃吃喝喝,迴去就說一切都好,平安無事,處處一片盛世讚歌?”


    “娘,你不知道,安大人不一樣。”男子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要為安雅說上一說,“安大人這些年都隱居樊城,想必是不知道張毅的所作所為,否則肯定是要好好的收拾他的。”


    “你別自以為跟著安大人上過戰場,也立過些功勞,她就能幫著你。”婦人用看著傻子一般的神情,看著自己的兒子,“就你一個大頭兵,這些京城裏的貴人能記得你?”


    “別傻了,跟娘迴去。”婦人伸了手,去拉他的胳膊,淡淡的說道:“倒也得虧你有軍功在身,這些日子沒為難咱家,這日子麽,苦就苦點,能過就行,別平白送了性命。”


    “明天咱把家裏那幾隻雞殺了,請衙門裏的那些人吃頓飯,總有些作用,吃人家的嘴短不是?”


    男子看了看胳膊上母親枯瘦幹裂的手,因為長期的勞作,老人指甲縫中都嵌上了難洗的黑灰,可以想見這些年過的有多不容易。


    他又看了看懷安縣縣衙門上高懸的那兩隻亮堂堂的大紅燈籠,很是不甘心的跟著母親慢慢吞吞的往迴走。


    清冷的月光將母子兩人的身形拉的很長很長,人的陰影印在小巷兩邊的牆壁上,愈發的冰冷寂靜。


    今日的月光淡淡的,籠在他們二人的身上倒也清晰,男子似是不經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那一輪圓圓的月亮,這一抬頭,終於將他的臉龐照了個清清楚楚。


    這人,安雅想必是不會忘記的,要不是他在軍營裏鬧上一場,怕是她還不能那麽快就樹立了威信,成就了她的無雙軍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名叫王皓的兵士,成全了當年那個急於立下軍功的安雅。


    縣衙門前,不一會兒就聚滿了一群從小城的四麵八方而來,但俱是一臉焦灼的衙役,他們頭碰著頭,湊在一處小聲的嘀咕著,顯然是發了急。


    “你找到了沒有?”一人急促的問道。


    “沒有,清倌倒是好找,身段好的也有幾個,畢竟咱家大人不好這口。”


    “大人是舒坦了,上下嘴皮這麽一碰,我們可就倒了黴了。”


    “我說你小聲點,小心被大人聽到了。”一人生怕禍延己身,忙打斷了那人的冒失言論。


    說話的人忙捂了嘴,壓低了聲音說道:“要不還是像上迴一樣,去尋常百姓家找找?”


    “怕是也沒有了吧?”


    眾人連連點頭附和,深以為然,“小媳婦就不必說了,大姑娘,咳咳……估計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你還能往大人麵前送,這不是找死嗎?”


    一句話說的眾衙役都安靜了下來,這人說的倒也不差,還能拿那些斜眼歪嘴的對付麽?


    要說這安大人要求也不算過分,比以往那些大官好伺候多了,擱在哪裏,都是極好辦的差事,哄得高興了,說不定還能得個臉,可在這張毅張大人治下的懷安縣,那就當真是難比登天啊。


    城中人口本就不多,張大人在任三年,能跑的差不多都跑了,沒跑的,也真剩下的不多了,總不能將自家如花似玉的姐妹送去給大人們糟踐吧。


    萬籟寂靜中,不知誰提了一句,“聽說王皓家的小妹,長得還不錯,也還沒出嫁。”


    王皓這個人大家都是知道的,懷安縣本就這些人,年歲相差不大的也就這麽多,都是打小一起長起來的發小。


    沒出這些髒事的時候,他家也是常去的,王皓為人仗義又好客,關係還算不錯,可自打他們幹上了這樣的營生,自然是不好腆著張臉再去叨擾的。


    也因為早些年喝了他家不少的好酒,吃了不好的好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也將他家給遺忘了。


    可今天,眾人互相看了看,有些猶豫。


    “不好吧,都是熟人,這……”一人低低的聲音響起,剛想要再說兩句,立刻被人打斷了。


    “那你說要怎麽辦?”那人一個個的指了過去,“是把你家姐姐送去,還是把你家小妹送去,你們自己說吧。”


    話音剛落,方才還想看在以往情麵上再找找辦法的眾人,一個一個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尤其是點到的人俱都是脖子一縮,這種事情,誰會往自己身上攬啊。


    誰知道這些京城裏的大官有沒有什麽怪癖,又是否染上了花柳病,再想起上次被大人連騙帶威脅,送去伺候那位據說很有來頭的大人的姑娘。


    那姑娘八成是信了大人說的什麽麻雀變鳳凰的鬼話才去的。


    好端端的一個人走著進去,第二天清晨便是抬著出來的,有人湊上去看了一眼,那叫一個慘啊,身上都沒一塊好肉了,聽說迴去沒兩個時辰就一命嗚唿了,誰願意把自己的親人送去幹這個啊?


    瞧著都是斯斯文文的,熄了燈,脫了衣服,誰知道是什麽德行,眾人集體抖了一抖,打了個寒顫。


    “走吧。”


    有人帶了頭,餘下的人也就都跟著了,反正出主意的不是我,第一個去的也不是我,迴頭兄弟可別怪我,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也不忍心啊,既然不能禍害自家人,隻好禍害你了。


    此刻縣衙中觥籌交錯,載歌載舞,看起來很美好,非常的愜意。


    賓主不時的推著酒杯,笑嘻嘻的說著玩笑話,說到興起處,安大人還一挑眉毛,像是實在是忍不住了,一口酒便噴到了張毅的臉上。


    似乎是很歉意的,安大人親自拿了袖中被熏香熏的香噴噴的帕子,替他擦臉上狼狽的掛著的酒水,一臉的愧疚,看她那張誠懇的,還微微有些惶恐的臉,張毅就算是想發火,也是發不出來了。


    甚至心裏還覺得,哎,也不是安大人的錯,都是自己說的笑話太好笑了不是。


    坐在一旁的紀明軒和杜雷斯自是將兩人間發生的這一幕看在眼前,隻冷冷的笑著,一杯接著一杯的端起桌上的酒往嘴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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