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眾人都有些疑惑,她怎麽會突然出現的樊城,而且淪落至此?


    棄馬,拔劍,這兩個動作一氣嗬成,無邊的劍光向著車隊中的人群而去。


    此時,她並不想將他們斬殺於城樓前,隻想阻攔他們離去的腳步,然而他們一出手,安雅便眯起眼睛,心下一陣震駭。


    他們絕不可能是李智宸派出的護衛軍,更不是紀阿四的人,甚至都不可能是蕭牧野手下的死士。


    那他們是誰?


    安雅落在水中,任由傾盆而下的暴雨,將她本就單薄的睡衣澆的濕透。


    四周的男子雖多,可無一人敢對她露出些許褻瀆的目光,這一切無關她的權勢,光憑她奔馳千裏的決絕與勇氣,已經足夠讓天下大多數的男人汗顏。


    安雅將眼睛眯成一條縫,她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些跟在蕭鳳舞身邊的人到底是誰的人?


    微一愣神,馬車又往前行了幾步的距離,眼看就要離開樊城,安雅不再猶疑,一瞬間下定了決心,管你們是誰,先殺了再說,擋我者死!


    她沉默的飛了起來,越過人群,人在半空中,劍已出手。嗤嗤幾聲,生生折斷了對方數柄長劍,挾帶著雷霆之勢,向著眾人而去。腳下不停,震退幾人,掠到了蕭鳳舞的上空。


    安雅的眼神愈發的冷漠,愈發的狠辣,帶著斬落一切的信念奮力一擊,她相信,縱使紀阿四這樣的頂尖強者,也不可能在她的全力一擊下,全身而退,毫發無損。


    隻要一點點,隻要劃破蕭鳳舞一絲皮膚,她就能讓蕭鳳舞死的透透的。


    而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聽到了從四麵八方襲來的破空聲。


    幾道影子掠起,像柳絮一樣飄了過來,封住了安雅所有的去路。


    她眼睜睜的看著蕭鳳舞淺紫色的衣角消失在她的視線中,麵前朱紅色的城門被不要命的幾人砰地一聲關上。哪怕下一刻,他們就被守城的將士活活的砍成了肉泥。


    他們的身軀仍然死死的趴在城門上,意圖阻擋著安雅前進的步法。哪怕隻是片刻,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們也願意為此付出生命。


    她怒了,她冷冷的看著這些人,她沒有退,沒有避,拚著胸背上生受三掌,將她的劍狠狠地插進對方的胸膛,破體而出。


    鮮血順著她的手臂落在地上,她毫不猶豫的握住已經穿過那人身體的劍柄,猛地拔出來,立時血濺三尺。


    一招既出,立殺一人,再也不看餘下的數人,抬臂一揮,嚴峻熙冷靜的取出背後的弩箭,突然發射,向著城牆而去。


    叮當一聲,死死的扣住了城牆上的青磚。


    安雅長嘯一聲,強行壓抑下重傷的身體帶來的不適,一腳踏在地上,拔地三尺,順著弩箭上帶著的繩索,向著城樓頂上而去,勢若驚雷,翩若遊龍。


    就像一隻雄鷹,飛舞在樊城森嚴的城門之前,越來越高,誓要將蕭鳳舞拉迴無邊地獄,永無重現人間之機。


    城上的將士自動自發的給安雅讓出一條道來,蕭鳳舞被人背著,就這一會的功夫,眼看著已經逃離大魏守城弓箭的射程,還有幾步,就要邁入遼國境內。


    說時遲,那時快,安雅奪過身旁兵士手中的弓箭,閉了一隻眼睛,也不瞄準,狀似隨意的搭箭射出……


    箭支在安雅強大真氣的作用下,裹著風勢,直衝蕭鳳舞的背心而去。要是這箭能夠射到,她亦是必死無疑。


    將士們驚訝的看著安雅,他們從不曾想過,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見一個女人,將一隻普通的箭射出了百丈的距離,依舊去勢不減。


    恍惚間,他們仿佛聽見了箭入**的聲音。安雅心下一舒,身子一軟,正要放鬆,卻見背著蕭鳳舞的黑衣人於刹那間,將她平平的推了出去,猛地轉身,直麵利箭。


    利箭霍地穿過他的頭顱,將他活生生的釘死在草地上,遠遠看去,隻知道腦漿流了一地,萬無存活的道理。


    安雅急忙再次張弓,又是一箭射出,蕭鳳舞眼瞅著就要摔在地上,正是殺人奪命的好時機。


    此時,不知原本空曠的草地上,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灰色的身影,離得太遠,看不清那人的麵孔,隱隱的看那身形,當是一個男子。


    伸臂一攬,將蕭鳳舞護在懷中,看著射來的利箭,不避不躲,隻是伸出了兩根手指,屈指一彈,去勢頓止,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那隻利箭帶了多大的力量,安雅是知道的,樊城的將士們心中也是知道的。能隔著百丈的距離,擊穿一個人身上最堅硬的顱骨,並將其釘死在地,確實非常人可為。


    這個男人,到底強大到什麽程度,才能那樣無聲無息,輕描淡寫的將它擊落。


    不管他是誰,他又是為了什麽,要救這個聲名狼藉的大長公主殿下,總之他出手了。於是蕭鳳舞活了,安雅輸了,這就足夠了。


    一口鮮血從安雅的口中緩緩的溢出,她的身體本就沒有好透徹,連日一番折騰,終於將她好容易進補多日,略有好轉的身體毀的幹幹淨淨。


    城樓下的三掌,更是將她重傷,本當立時收手,當能護住心脈不損,可她偏偏連發兩箭,終於徹底不支。


    安雅的手指扶在城樓上,竭力的想要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麵目,卻隻覺得頭暈目眩,什麽都看不清。


    紀阿四扶住她的身體,輕聲歎息,“早知道你疾馳數日,不吃不喝是為了這個女人,我怎麽也不會放縱你的。”


    她迴過頭去,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定了許久,終於用力的將他推開,“我早該想到,這一切要沒有你的默許,蕭鳳舞怎麽能暢通無阻的離開大魏。”


    “紀阿四,或者我應該叫你紀明軒。”安雅抬起頭,捂住自己的嘴巴,勉力不讓自己口中的血噴湧而出。


    她看著他,眸中一片冰冷,“若有一日,蕭鳳舞成了遼國的女皇,我必不會原諒你今日的所作所為。”


    一言既出,紀明軒也不反駁,更沒有意料之中的怒氣,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他隻覺得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他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長劍,蹬蹬的退了幾步,無奈的低下頭,哀歎道:“我這麽努力的想要討好你,原來還是被討厭了呢?”


    一時間,城上諸人各懷心思,卻都不約而同的沒有開口說話,隻聽見來自草原上刮來的大風吹的城樓上大魏的旗幟唿唿作響,頗有幾分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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