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舞閉上眼睛,絕望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想要厲聲怒罵,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更為可怕的是,她甚至隱隱的感覺到,自己連抬起手臂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沒法完成。隻能眼睜睜的,任由來人對她為所欲為。


    明明是清醒的,此時的蕭鳳舞卻恨不得自己立時昏厥過去。


    魅影站在遠處,冷冷的聽著屋內不斷傳來的悶哼聲和各種器皿打翻在地的聲音,笑的越發的燦爛,對著玉染,說道:“多謝夫人,為家姐報了仇。”


    玉染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欄杆,看著不遠處的溫泉室,笑著吩咐道:“你該知道,我不僅僅是為了替魅生報仇。”


    玉染重重的歎息了一聲,不帶半點情感的說道:“本不想如此對她,都是女人,下手這樣殘忍不好。可是我的時間不多了。這個溫泉室可是明軒最喜歡的地方,拿來做這種事情,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她口中壓抑了多時的鮮血,終於抑製不住的從嘴角緩緩的流下,染紅了她的半片衣襟,驚雲扶住她,急切的喚人去叫府中的薛神醫過來。


    他想起玉染吞下去的那一把藥丸,眉頭深鎖,隻怕莊主趕迴來,也隻能見到夫人的最後一麵了。


    玉染拉過驚雲,拚盡全力,在他的耳邊細細的吩咐著:“我死了以後,一定要按計劃行事,千萬要把蕭鳳舞趕迴草原,為明軒掃除障礙。”


    她口中的血沫越來越多,說一個字,一口血便噴濺在驚雲的臉上,不多時,驚雲已是滿麵鮮血,他也不去擦拭,低下頭,手臂更加用力的扶住她。


    “安大人心高氣傲,斷不會和他人分享一個丈夫的。”玉染猛地咳嗽了兩聲,急促的說道:“這是我能為明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你一定要辦好。否則,我死了都不會原諒你。”


    驚雲點點頭,忍住眼中的淚水,沉聲答應著,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看著她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中,輕聲的說道:“你放心。”


    “薛神醫不在府上。”魅影伏下身子,將銀針紮在玉染的幾處大穴上,沉聲說道:“聽說一刻鍾前,被主人叫到宮中去了。”


    “嗯?皇上出了什麽事嗎?”驚雲皺了眉頭,不解的問道。


    “我問過了,是安大人出事了。”魅影悶聲說道:“她突然吐血倒地,昏睡不醒,現下整個皇宮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魅影看著玉染,即便是閉著眼,在神誌不清的狀況下,依舊緊緊皺著的眉頭,歎息道:“不知道主子會站在哪一邊?”


    安雅努力的想要掙開眼睛,她能感受到殿中重重焦躁不安的氣氛,李智宸的大聲疾唿和紀阿四頻繁的詢問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吵得她有些心緒不寧。


    可是她無法開口說話,無論怎麽掙紮,都沒有辦法發出一個音節,做出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來告訴他們,她還活著,而且活得還不算太糟糕。


    她幾時是那樣玻璃心的人,能被旁人的三言兩語,氣的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她隻是急怒攻心。


    急怒攻心懂不懂?總之就是急了點,反正她血多,吐啊吐的也就習慣了。


    她的恨,她的怒氣,對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


    她恨自己狂妄自大到忘記了這個世上,有太多的能人異士。


    她忘記了玩陰謀,論詭計,她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以至於餘杭全郡淪為了修羅地獄,而她仍不自知,甚至還有幾分粉碎了陰謀的沾沾自喜。


    朦朦朧朧中她又想起紀阿四,這個無所不能到人神共憤的男人,自然不可能和他的名字——阿四一樣普通,他到底是誰呢?


    安雅不是沒有懷疑過,她隻是懶得去想,更不屑去揣摩。人生在世,誰能沒有一些不願意與他人分享的秘密,這不算什麽,就連她自己不也是懷揣著天大的機密?


    隻要這個人是無害的,或許僅僅隻是對她而言是無害的,她不介意他一直呆著她的身邊。


    更何況,這樣的感覺,似乎很好,她很喜歡。


    安雅眯著眼睛,從縫隙中去看那些為了她而不斷的奔來跑去,捧來各種藥材的宮人,隻覺得好笑。幹裂的嘴唇虛弱的一扯,也不知動了沒有。


    餘光中紀阿四衣角的青色一閃,她的腦中靈感陡現,似乎是抓住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有出現。


    依稀隻記得雪地中那個渾身是血,一身是傷的少年,遞給她一塊黑黢黢的牌子,用久居上位者獨有的居高臨下的口氣說道:“女人,我許你與我同命相連,一生所求必得。”


    那時候,她說了什麽來著?還是什麽都沒說?


    所求必得?真是好大的口氣,便是皇上也不能有的氣魄,他一個衣衫狼狽,明顯是被人逼到絕境的少年,怎麽能如此輕易的說出口?


    她有些懊惱,過去的時間有些久,她的腦袋現下也不是很清楚,她根本想不起來,她和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生命中,曾經出現過的這個少年。


    她皺著眉頭,仔仔細細的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接那個牌子,因為她不記得自己身上有那個牌子。


    一股獨特的藥香味,從藥罐中緩緩的升起,漸漸的鑽進她的鼻中,安雅覺得渾身都通暢了起來,再次暖洋洋的陷入了昏睡中。


    迷糊間,還不忘在心中歎一聲,神醫就是神醫,比她這個半吊子,水平不知道高了多少,煎個藥吧,連香味都這麽特殊。


    管他外麵鬧翻了天,我且放肆的偷個半日閑。


    在昏睡過去的一刹那,她還抽空感慨了一下,千萬不要讓那兩個人知道她隻是想睡個好覺。否則她可不能保證暴怒的他們,會不會動手,讓她真的“一睡不醒”。


    “薛神醫,你看安雅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此時的李智宸急得團團轉,要不是知道眼前這個神醫不是個欺世盜名的家夥,他早就一把揪起神醫的衣領,雙手一揚,扔了出去。


    整整一個時辰了,莫說讓她活過來,就是醒過來也行啊!隻要她醒過來,就憑她自己,也未必不能治好自己,還用的著你這個“庸醫”?


    他轉身去看,正躺在他的龍床上,麵色蒼白,氣息奄奄的安雅,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右手輕柔的撫過床上那人的臉頰,用帕子擦去她額頭上滲出的虛汗,左手卻是死死的攥著被子的一角,手背上青筋暴起,顯是憤怒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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