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大人……”李寒小聲的問道:“明日我還是不要和君浩呆在一處了吧。”


    他看著她陡變的神色,慌張的說道:“我不過是混跡教坊的倌人罷了,哪裏懂得吟詩,呆久了怕是要讓君浩生出懷疑來的。”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她長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怎麽了呢?”


    “我在趙家呆不了幾日的,等事情了了,自然就會離開。”她安慰道:“那君浩又不能日夜和你共處一室,不過十來日罷了,你小心一點也就是了。”


    她扶起跌倒在地的李寒,笑著說道:“再說,就憑你的才學,若是參加來年的進士科,必能高中。”


    “不要輕易看輕了自己。”她替他撣去了身上的塵土,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兒一早還有好戲看呢,可不能錯過了。”


    “對了。”她拿了幾張寫滿了字的箋紙給他,說道:“這些詩句你好好記熟了,君浩若是再找你,你便背給他聽就是了。”


    她大笑著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包你技驚四座,一鳴驚人。”


    李寒低頭看去,隻見箋紙上寫著的詩句,俱是聞所未聞,可每一首都是言辭精美,堪稱當世佳作,他讚歎道:“這些都是大人作的?”


    “在我這,沒那麽多規矩,別成天大人,大人的叫著。”


    安雅笑著,趴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柔弱的宛如一隻小奶貓:“我偷偷的告訴你啊,其實我可不耐煩做那個權傾朝野的安大人了,一點都不好玩,無趣極了。”


    在趙家的第一個清晨,安雅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她不悅的穿上衣服,推開門,看著滿院子裏,東奔西跑的婢子、仆人,哀歎一聲:“早知道,就不把他掛到大門上了,平白的擾了我的清夢。”


    張媽媽焦急的拉住她,叫道:“表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麽了,這大清早的能有什麽事啊。”她不以為然的指著亂成一團的人,喝道:“張媽媽,也不是我說你,姨媽的脾氣,你還能不知道麽,慌成這個樣子,迴頭她要是看到了,少不得要責罰的。”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你可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啊。”張媽媽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老爺怕是不行了,夫人現在哪管得了他們啊?”


    安雅看著她,心中有些不解:“不過就是撒了一丁點的花蜜,至多不過是被蜜蜂盯上兩口罷了。就這個初春的季節,總不至於巧到捅了個大馬蜂窩吧。”


    雖說是這樣想著,甚至還有幾分竊喜,麵上卻是淡淡的:“這些下頭的人,年輕不懂事,也就罷了,張媽媽怎麽也急上了呢。”


    她拉過張媽媽,低聲說道:“這趙家,什麽時候指望過姨父?”


    張媽媽一愣神,細細的打量了安雅好一陣,才說道:“話雖這麽說,可……”


    安雅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張媽媽去看看姨媽是個什麽神情,再著急上火的也不遲。想在趙家過上好日子,可要看清楚誰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


    說著,她用簪子隨手挽了頭發,不緊不慢的向著趙靜曼的屋子走去,邊走邊說道:“我倒要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能讓這一大家子人瘋了似的亂竄。”


    進了趙靜曼住的院子,沒等她靠近臥房,便聽到房中傳來的野獸一般的嘶吼聲。


    趙靜曼怒斥道:“還不快把屋子裏的這些東西都搬出去。”


    她皺了皺眉,“難不成劉弘文真的‘中彩’了?此等百年難得一遇的倒黴事,竟然也讓他給撞上了,果然是作孽太多,終於遭了天譴了嗎。”


    待她走近屋子,聞到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味,才覺出不妥來。急忙疾走兩步,跨過房門,看清屋中的景象,那等慘狀,就連她,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怨不得那些人瘋魔了似的。”她看著滿地打滾,不住的將身體在地上磨蹭,有的地方甚至已經隱隱可見森然白骨的劉弘文,不住的搖頭歎息。


    他就像是失去了知覺的喪屍,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安雅看到他指尖的鮮血,和手腕上幾條粗壯的繩索,略一思索,便大致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定是這劉弘文抑製不住渾身的奇癢,不停的用手去抓,才被趙靜曼捆了起來,卻仍是在地上打滾,妄圖通過摩擦,緩解這種癢。


    至於為什麽劉弘文會癢成這樣呢?


    她鼻尖動了兩下,果不其然的聞到了一股幾乎察覺不出的甜味,苦笑了一聲,“真看不出來,霜兒竟然也是這等狠角色,下手也忒毒了。”


    “不妨讓我來看看吧。”安雅上前兩步,按住了滿地打滾,已經是個血人的劉弘文,沉聲說道:“這兩年,我在外麵也學了點醫術,但願能有些作用。”


    她看著發愣的趙靜曼說道:“姨媽想必早已請了平江縣中的大夫來看過了,若是有用,姨父如今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趙靜曼疑惑的問道:“你會不會醫術,我還能不知道嗎,別是想趁機害了他,好謀奪我趙家的產業吧。”


    “姨媽請仔細看看,姨父現在的模樣,還能壞到什麽程度。再說了……”安雅不屑的說道:“趙家的產業何時是歸我姨父管著的了。”


    安雅見趙靜曼不再說話,忙從袖中拿出一雙瑩白的手套套上。


    說來也怪,那分明是一雙實實在在的手套,戴在手上,倒好似與皮膚長在一起似的,毫無縫隙,看不出半點破綻。


    她慢條斯理的從滾燙的銅盆中撈過一塊煮沸的麻布,飛快的將劉弘文身上的藥粉擦去。藥粉一去,頓時血流不止。


    趙靜曼忍不住大聲責罵道:“你個小賤蹄子,果然是想要謀財害命,當著我的麵,你都敢使這種手段,背地裏還指不定幹了什麽好事呢?”


    安雅手中拈了一根細如發絲的芒針,笑著說道:“姨媽不妨再大聲一些,左右咱家府上的人,怕是沒人不知道了。想必若是平江縣的鄉人知道了,定是會哀痛萬分,要好好的來咱趙家探視一番。”


    她手中的銀針向著劉弘文的周身大穴刺去,口中仍是氣定神閑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姨媽要怎麽向這些街坊鄰裏解釋,姨父這病來的蹊蹺險惡,到底是怎麽迴事?”


    針一入體,血勢頓止,趙靜曼的臉色好了幾分,因驚恐而慘白的臉上也恢複了些許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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