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想起蕭鳳舞那雙無時無刻,不透露出算計的眼神,淡淡說道:“溫太醫盡管放心,她那樣的女人,就算是被逼到走投無路,也萬萬不可能自尋短見的。”


    她驀地推開門,冷不丁的,一個琉璃盞向著她的方向砸過來,她偏頭躲過,看著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冷冷的說道:“你們都退下吧。”“長公主殿下,身體發膚得自父母,自己不愛惜,難道還有別人替你照顧不成?”她尋了一個尚自完整的椅子,拂袖彈去了麵上淩亂的物件,輕聲說道。


    蕭鳳舞紅著眼圈,顯然是剛哭過的,見了她立時重重跪倒,任由膝蓋壓在滿地的碎片上。安雅吸了一口冷氣,歎道,連對自己都這麽心狠手辣,哪裏能讓人放心。


    安雅靜靜的看著地上的這個女人,一直以來,隻當她是個驕縱的公主,雖存了戒心,可並沒有真正當做一迴事。此時凝神看去,迴想起每每見她時的情景,似乎每一次都展現的恰到好處。


    若不是她兩世為人,見多了這樣的女子,隻怕就真要當她是個嬌弱好欺的了。


    冷意一點一點的侵進她的身子裏,她笑著說道:“你想做什麽?”


    蕭鳳舞怯生生的說道:“我錯了,不該奢望能成為皇上的妃嬪,我一介殘敗之身,就該安分守己。”說著,她的淚珠順著臉頰滑下,看的可憐極了。


    “我也是女人,你這套作態還是留著給男人看吧。”安雅不耐的打斷她的話,“這是你的選擇,做都做了,總該承擔失敗的後果。”


    她站起來,俯下身子,冰冷的手貼著蕭鳳舞的臉,細長的指甲劃過,留下淡淡的一道血痕:“你敢說你不是自認為容貌過人,自詡聰明伶俐,想著在大魏混個妃位,總好過迴草原上當個戰敗國的公主麽?”


    “人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她跨過地上的女人,明眸微轉,仍是微笑,聲音卻越發的冰冷:“但是輸了就是輸了,要是現在跪在地上求你放過的人是我,你恐怕會比我更狠辣的吧。”


    蕭鳳舞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如紙,終於明白她不是個能輕易欺瞞的人。


    她跪著,膝蓋蹭著地麵一步步的行過來,鮮血將她淡色的裙擺染得刺目,淚水滾滾而下,“安大人,如今我已知悔改,求你看在我們同為女人的份上,放過我吧。就是讓我另嫁他人,也總好過是他。”


    她死死的拉住安雅的衣袖,拚命的哭喊道:“難道你真要讓我死在你麵前,才甘心麽?”


    “蕭鳳舞,你聽清楚了。”安雅不怒反笑,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的命,遠沒有你想象的那般金貴。”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不用盡全力去聽,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可又重逾千斤,似一塊大石,砸在了蕭鳳舞的心頭。


    “你是遼國的公主,死在大魏的皇宮中固然不是很有臉麵的一件事,可是死了也就死了。不過是議論一番,多則數月,少則一兩日,自然就會從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中除去。”


    她淺笑著,清淡的笑容,宛如世間最鋒利的尖刀,輕而易舉的將蕭鳳舞的心髒,割得支離破碎。


    “你的死,對於這天下而言,算不得什麽大事。就連你的親生哥哥,也未必會為了你,得罪大魏。難道你還指望,別的國家有誰替你出頭麽?”


    她心下煩悶,不願與這人再做糾纏:“對於百姓而言,他們更關心自己的口糧,地裏莊稼的收成好不好,哪有空關心你?會關心你過的好不好的,隻有……”


    安雅頓了頓,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隻有你自己,不是嗎?”


    “安大人好手段……”蕭鳳舞慘笑,臉上漸漸浮現出絕望的神色,從骨子裏迸發出瘮人的寒芒。


    她站起來,倔強的昂著頭,厲聲說道:“願大人您一世安好,千萬不要像我一樣,落在別人的手中。”


    她大笑出聲,越笑越是張狂,像是看到了什麽再好笑不過的事情:“若不是你們大魏用了那樣無恥的手段,哥哥怎麽會戰敗,我依舊是草原上最尊貴的女人。”


    “你想說我卑劣下作,隻知道耍陰謀,使小計麽?”


    “那是自然,遼國鐵騎縱橫天下,哪裏是你能抵擋的了的?”蕭鳳舞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安雅看著她,目中滿是殺氣,淩厲的光芒迫得蕭鳳舞向後退去:“我的大長公主殿下,西北草原上最美麗的女人,遼國地位最為尊崇的公主。”


    她一步步走來,緩緩的靠近蕭鳳舞,冷冷的開口,猶如冬季最寒冷的東風,讓人從骨子裏感到畏懼:“請你告訴我,難道是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著你中計的麽?”


    她笑著,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蕭鳳舞,是你自己下賤,是你自己脫光了,拉著紀將軍不放手的,憑什麽去怪別人?”


    “這不是陰謀,這是陽謀!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不可能在戰時相信一個來自敵國的人。”


    她一字一句,絲毫不留情麵,將蕭鳳舞引以為傲的自尊踩在腳下無情的踐踏:“你被你的自信蒙蔽了雙眼,被你的自以為是遮蔽了耳朵,更被你的愚蠢無知塞滿了大腦。你蠢笨如豬,辯不得真偽,哪裏怪得了旁人!”


    蕭鳳舞一時僵住,萬萬料不到她會突然發怒,沉下臉來,將這一切說透,頓時啞口無言。


    “我雖不能保證我這一生永不輸給他人,卻斷不會像你,將自己的無能和怯弱,推到別人身上。”


    她生硬到極致,冰冷的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說道:“你今日的每一步,都為你的明天埋下了伏筆。若不是你貪圖男色,縱欲無度,王庭怎麽會如此輕易的被攻陷?疼愛你的父王,又怎麽會在本該安享晚年的時候,受到如此大辱?這是你咎由自取!就算是死了,也休想賴到別人的身上。”


    說罷,安雅邁步走向屋外,隻留下一句話:“你要是想死,就死的痛快點,不要磨磨唧唧的,完事了我好把你丟到亂葬崗,喂狗去。”


    車駕緩緩的離開宮門,駛往迴府的路上,安雅掀起厚重的,由毛氈做就的垂簾,小心的探出頭,去看街上的行人。


    現下不過剛剛天明,往日裏,她還窩在府中酣睡,不曾見過大魏的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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