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晨風掠來,隨風而上的還有城下充滿了熱血與殺氣的聲音。


    一時間,寧遠城內外,一片肅殺,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血的味道。


    如此的安靜,如此的冷清,整座城池已然變成了一座孤城。


    青煙四起,號角漸響,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的望去,便能看到,此時寧遠的外圍,出現了無數的塵埃,蹄聲如雷。


    蕭牧野一身銀甲,領著大軍,向著寧遠而來。


    一瞬之間,寧遠狼煙四起。


    城外,黃土被奔騰而過的馬蹄踩的粉碎,變成一大片一大片的塵煙,遮住了朝陽所投射而來的光芒,讓整座城池都變得昏暗。


    密密麻麻的遼軍,沉穩的將整個寧遠圍了起來。


    這種冷峻至極,抹殺天地間一切的殺氣,震得城樓上的將士們心頭一顫。


    “如今說什麽也沒有用了,你看看這大軍。”嚴將軍撐在城樓上,指甲磨在青磚的縫裏,發出哧哧的聲音,說道:“也罷,便讓我嚴家父子,一同馬革裹屍,全了這忠義二字吧!”


    嚴峻熙趴在城樓上,探出半個身子,極力的向遠方望去。


    突然,他興奮的指著遠處的一陣輕煙,叫道:“是安雅,她迴來了。”


    蕭牧野發誓,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安雅那無恥至極的聲音。


    “蕭元帥,先停一停,不要再打了。我把你們的親人都接來看你們啦……”她那溫溫柔柔,清清淡淡的聲音幾乎成了蕭牧野一聲的噩夢。


    攻下王庭後,她便馬不停蹄,披星戴月的向寧遠趕來。


    幸好她趕上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息長時間行軍而帶來的不適。


    兩萬大軍對於他蕭牧野的虎狼之師來說,並不算什麽,關鍵是安雅手上的那些人。


    王庭中居住的可不僅僅是遼國的皇室,還有很多養尊處優的貴族,甚至包括遼**中高級將領的家眷。


    正因為如此,數十年來,遼國才一直強令不定期遷徙以掃除障礙。這項措施無疑是極好的,自實施以來,還從未有一支部隊能夠搜索到王庭的所在。


    她怎麽能?怎麽敢?把王庭一鍋端了?


    紅羅軟帳,美人在懷,何等的**蝕骨,若不是在這萬軍麵前,這番美麗動人的風光定是讓所有的男人都羨慕不已。


    安雅招了招手,隻見一輛馬車從軍中緩緩駛來,她揮劍劈開了車廂,露出一頂紅帳,隱約可見帳中幾個掙紮不休的人影。


    她翻身下馬,笑著說道:“聽說遼國的大長公主殿下可是草原上出了名的美人呢?不知道此刻的模樣是不是還那樣的動人,讓人過目不忘?”


    說著,她撩起了紗帳的一角,接著說道:“不知道長生天知道了自己的子民是這樣的放縱自己,是不是還會和從前一樣庇護遼國。”


    她拿出帕子,捂住嘴,似是想到極好笑的事情,竟是咯咯的笑出了聲:“不過不要緊,臨行前能有這樣的好事,想必也是身為遼國皇室的福分,要是旁人,我肯定就一刀砍了頭,哪裏會拿來最俘虜呢。”


    “蕭牧野,你說我要不要讓你的父皇,你的姐姐們徹底成為一個死人?”她依舊是笑著,哪怕正在做著這樣無恥的事情,她還是笑著的。


    “掀帳!”


    隻見帳中幾位麵色蒼白的宮裝麗人正死死的掙紮著,試圖掙脫束縛她們的繩索。她們的手腕早已紅腫,卻仍是不知疲憊的掙紮著。


    脆弱的紗裙早已不堪重負,碎成了一條條的破布,手腕上流出的鮮血將本就豔麗的紅色染得更加血色。


    她們玲瓏的身軀,絕美的容顏,讓百萬大軍齊齊的吸了一口冷氣。


    看她們痛苦不堪的樣子,要不是被全身封住了穴道,又被捆了個結實,怕是早就已經自尋了死路。


    安雅兩指一撮,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身後便駛出了十數輛馬車。


    她的臉上掛著最純淨的笑容,卻在做著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


    她一個一個的指過去,“這是拓跋將軍,這是阿木術將軍,這是……”她不慌不忙,慢慢的數著,每數一聲,遼軍中就會發出一陣憤怒的嘶吼聲。


    蕭牧野漲紅了臉,目齜欲裂,恨不得生食了她的肉,吸幹了她的血。他胯下的戰馬似是承受不住他的怒氣,發出痛苦而嘶啞的低吼聲。


    他瘋狂的叫道:“你無恥!”


    她卻不以為然,嘴角依舊是那樣不溫不火的笑容:“多謝誇獎。”


    她極緩慢的走到馬車前,手上捏了一顆藥丸,笑的風輕雲淡:“你說,要是你真的不顧兄弟姐妹的死活,不管手下將領的生死,真的為了皇位做了冷血無情的事情,會不會得罪長生天?”


    按照遼國的說法,這種事情是要得罪長生天的。


    長生天是遼國的守護神,得罪了神靈,天神定要降罪。


    失去長生天的庇佑,這種幾乎等同於顛覆遼國的行為,絕不是他蕭牧野可以承受的,即便他是遼國最尊貴的皇,也絕不可能被寬恕。


    更何況……


    蕭牧野皺起了眉頭,猶如岩石般堅毅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第二次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你無恥!”


    她卻神色不變,翻身上馬,孤身一人直入遼國的百萬大軍之中。


    她的神情是那樣的坦然,那樣的純淨,仿佛方才那一件件殘忍至極的事情不是出自她的手中。


    她那樣的無辜,那樣的脆弱,嬰兒似的臉龐上滿是最真摯的笑意。


    多少年後,凡是參加過這場寧遠之戰的遼軍,都忘不掉她“溫暖”的如同魔鬼一樣的笑容。


    她握著馬韁的手沉穩而有力,她慢慢的靠近蕭牧野。


    這支人數百萬的雄師,入主中原未嚐一敗,逼得大魏幾近投降,草原上最驍勇善戰的鐵騎,竟在她的行進中讓出一條道來。


    她來到蕭牧野的麵前,無視他驚天的怒氣,凜冽的眼神,說道:“若是左賢王和蘭陵王知道你做了這等得罪長生天的好事,怕是就連做夢也是要笑醒的。”


    她知道?她竟然真的知道。


    草原上的民族,一向弱肉強食,他蕭牧野隻不過比另外兩大勢力占了那麽一點點的先機。若論實力,其實確是旗鼓相當。他今日要是垮了,明天就有人取代他,成為遼國新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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