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特其實經常有後悔的情緒,比如曾經,比如此時,也許還有未來。


    反正從他成為莫裏亞蒂教授開始,他的後悔就一天比一天多。


    天知道那個家夥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


    不過他理解,就像小金特熱衷魔術和遊戲,小吉姆喜歡的是犯罪和藝術,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金特知道,大福爾摩斯先生有個習慣,將自己懶得去查的案子交給自己的弟弟,既可以讓他安分許多,又能夠給他找點樂子,這對於一個弟控的兄長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機會。


    所以,他是不會破壞這一點的。


    但能夠預想的到,夏洛克是不會買賬的。


    貝克街221b,夏洛克和約翰的房間。


    卷發男人仰麵躺在沙發上,盤著腿,雙手合十,修長的手指頂在下巴上,灰藍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白色的襯衣繃得緊緊的,修飾了他身上流暢的肌肉線條。


    金發的醫生翹著腿坐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正在認真的讀著一份報紙,他的前麵擺放著紅茶和小甜餅,醫生皺起了眉頭,他最近有些敏感。


    “夏洛克。”


    卷發男人“嗯”了一聲,視線依舊盯著天花板。


    “這裏,嗯,有個案子……又一個人死了,還是中毒。”


    “嗯。”夏洛克聲音空洞。


    華生皺了皺眉,提高了聲音,順手打開了電視,“夏洛克,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電視裏麵是個熟悉的人在講話,雷斯垂德探長頭疼的發表了一大堆的話,說這些死者都是自殺的。


    死亡時服用的毒藥都相同,且,這些個死者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出現在案發現場。


    “該死的!”在沙發上的男人猛的坐起來,暗罵了一聲,嚇得華生手一抖,差點關了電視。


    “怎麽了?”華生擔憂的問,“你也覺得這些自殺的人對不起父母吧!”


    “嗯?自殺?”夏洛克一愣,這才抬頭看向電視。


    “哼。”他眯了眯眼睛,輕嗤一聲,“看來交給雷斯垂德根本做不好這些事。——約翰,手機。”


    認命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交給夏洛克,看著他劈裏啪啦按了幾個鍵,然後再拿出自己的手機雙管齊下,沒兩秒,電視機裏的記者和警探們紛紛拿出了響個不停的手機。


    【wrong】


    夏洛克得意的笑了,“才不會是自殺,這是謀殺。”


    “好了,我知道了。”華生表現的很平靜,他擺了擺手阻止了要繼續說下去的夏洛克,問道,“你剛才說什麽該死的?”


    卷毛偵探表情一空,難得目光遊移了一下。


    華生瞬間了然,“啊,金特。”


    果然,下一秒那位大偵探就僵住了,他抽動了一下嘴角,鼻翼誇張的動了動,這是憤怒的前兆——金特曾經告訴過自己的。


    “停止你蠢兮兮的猜測吧約翰,我和你的腦袋不一樣,永遠不會塞滿那些奇怪的廢料,也不會特意為了誰去占用我的內存!金特?他早就在我的迴收站裏了!”


    “別說謊。”華生翻了個白眼,“我和你一起生活了一年了,先生,我已經不是那個初次和你共事的約翰·華生了!你騙不了我!”


    夏洛克聞言,麵無表情的看向他,“是嗎?那麽,約翰你來告訴我這次的兇手是誰?”


    “……”華生頓時尷尬,他能說什麽,他的確不知道兇手是誰啊!但是,這不能否認他了解夏洛克的事實!


    於是,醫生輕咳了一聲,“等等你不要轉移話題,這根本是兩迴事!我說的是金特,你和他……”


    “這就是一件事。”夏洛克打斷了華生的話,“你和我初次見到的你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你依然沒有辦法分辨的了自殺和他殺,沒有辦法知道煙灰的不同種類,同樣,你也不知道我和金特到底發生了什麽!”


    目瞪口呆的聽夏洛克說了一大串,醫生抽了下嘴角,幹巴巴的開口,“好啊,我什麽都不知道,不過現在——重點不應該是這個嗎?”


    順著醫生的手指看了看電視,夏洛克動了動鼻子,咧開了這兩天的第一個笑容,“果然是聖誕節到了,連環謀殺案,還有比這更激動人心的禮物嗎!?”


    有。


    華生看著夏洛克跳起來的身影,暗暗歎了口氣,希望金特不會讓他失望。


    不過說真的,那句“該死的”到底指什麽?


    #####


    看著電腦上“預訂成功”的字眼,金特舒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他的房間沒有窗戶,所以想要看風景也沒有地方。


    於是金特從轉椅上站起來,拉開臥室的門走到客廳,拉開冰箱拿了罐可樂出來,“呲——”一聲打開了拉環,往嘴裏灌了一大口後,發出了舒心的喟歎,然後往後一躺,把自己摔進了柔軟的沙發,陷了進去。


    邁克羅夫特不會容忍太久的。


    夏洛克拒絕了替哥哥查案子,反而熱衷於這些沒邊沒際的小打小鬧,想必大英政府正頭疼的不行吧?


    想到那個可能會一邊抽搐著牙疼,一邊愁的發際線又後退一毫米的小胖子,金特不厚道的悶笑了起來。


    他真的不是惡趣味,不過說真的,他倒是很喜歡看戲。


    聽醫生說,偵探先生最近正陷入了一個連環殺人案不可自拔。


    被殺的人都是服用了同樣的毒藥,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共同點,死亡的地點也是各不相同,沒有反抗的痕跡,看上去和自殺一模一樣。


    隱藏在城市黑暗角落的狩獵者。


    金特驀地一僵,腦子裏又閃過了一個身影。


    男人蒼老的臉,灰白的頭發,以及佝僂的背影和自負的表情。


    自卑又自大,以殺人為驕傲的人。


    啊,真是又幹了件蠢事啊……


    沒錯,小金特又後悔了。


    後悔拒絕了這位老年人的求助,如果這件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夏洛克一定不會這麽輕而易舉的被騙走。


    金特有些生氣。


    氣不過吸引夏洛克注意的人不是自己。


    “真是讓人不爽呢……”


    金特看了一眼茶幾上的報紙,上麵寫著某某女士死亡於今夜xx時xx分,以及一張身穿粉色套裝的女屍體背影照片。


    “還挺熱鬧的。”金特歪了歪腦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情人說悄悄話。


    他的神色間有些奇異,如果邁克羅夫特在場,一定會立即警覺起來,因為他曾經見過這樣的表情,在這個人身上。


    他和金特是不同的。


    吉姆·莫裏亞蒂。


    搖了搖腦袋,金特摸著頭感受了下溫度,然後默默的把喝了一半的可樂重新放進了冰箱,有些可惜的歎了口氣,伸手打開了房間的暖氣。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聲音,夾雜著警車的鳴笛和哈德森太太的尖叫。


    金特頓了頓,還是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拿著圍巾把自己裹成了球,帶著一頂和自己氣質不符合的可愛的包含著學生愛意的毛絨帽子,走出了222b的大門。


    “探長,你們在做什麽?”


    雷斯垂德抱著胳膊,哈出的氣體變成了白煙,他扭頭一看,“啊,金特啊,這麽晚還沒睡?你不用上課麽明天?”


    金特瓦聲瓦氣的迴答,“不用的,大學放假了,過幾天是聖誕啊。”


    蘇格蘭場的探長先生一拍腦門,“對了,這幾天都忙的暈了。好好休息休息吧金特,大學教授可不好過,每天辛苦的很,況且你還跟著夏洛克。”


    “哪有探長您辛苦,忙這些個案子都要頭暈死了吧?”金特好脾氣的笑笑,他伸著脖子看了看被包圍的貝克街221b,好奇道,“夏洛克怎麽了嗎?幹嘛在這裏這麽大張旗鼓?”


    “沒什麽的。”雷斯垂德撓撓頭,“一個案子,夏洛克和約翰去找證據了,我猜他不會給我的,所以在這裏蹲守。”


    金特了然,隻是有些別扭的指了指樓上,“非法入侵民宅不好吧?”


    “啊哈哈哈這個啊……”暗罵了一句安德森的餿主意,雷斯垂德尷尬的說,“毒-品搜查令……”


    “夏洛克吸-毒?!”金特這些可真的驚訝了。


    “曾經、曾經而已。”雷斯垂德幹笑著說,心裏已經把安德森這樣那樣的解決了好幾遍。


    他不能在金特麵前說夏洛克的不是,所以隻能幹笑著轉移了話題。


    “你看上去不太好?”


    “有點感冒而已。”金特摸了摸腦袋,小聲說道。


    雷斯垂德皺起眉頭,“你看上去可不隻是感冒這樣——這種天氣挺不適應的,美國不這樣吧?”


    “紐約更冷,但是空氣沒有這麽潮濕。”金特笑了起來,嘴邊有著不明顯的小坑,大眼睛濕漉漉的,看上去有誘惑人的潛質。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正當雷斯垂德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一個冷淡的聲音插了進來。


    “夏洛克!”金特眼睛一亮,喊了出來。


    雷斯垂德發誓,他在這個小卷毛的眼睛裏看到了星星!


    在眾人不停倒抽的冷氣中,那個脾氣素來古怪的怪胎竟然緩和了麵容,雖然他很快板起了臉,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現在恐怕心情不錯。


    “你在這裏做什麽?”


    問的自然是金特。後者兩手插在口袋裏,用腳搓了搓地,“我得道個歉親愛的,麥克讓你做的事情,是我拜托的……”金特暈暈乎乎的說,表情看上去有點內疚。


    “麥克?”


    周圍的空氣一冷,華生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兩步,遠離了夏洛克。


    高大的卷發男人麵無表情,淺灰色的眼睛裏倒映的隻有一個人影,專注而真摯,仿佛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能夠存在於夏洛克的世界裏。


    好半晌,他的目光從周圍站著的警探身上滑過,聲音更加的冷淡,“你這是在逼我介入那個胖子的勢力範圍。”


    迴應他的,是小卷毛挑釁的笑容。


    ——*——*——*——*——*——*——


    ——你什麽時候發現我是故意的?


    ——從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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