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隨淺睡了一天一夜,醫生說她與其說是暈倒的,不是說她是累倒的。她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本身都不是很健康。


    月上中梢,細碎的月光穿過醫院後院的槐樹枝,射進隨淺的病房。斑駁的樹影隨風晃動。床上的人徐徐地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房間陌生而幹燥。空氣中飄蕩著一絲絲橙子的香甜。


    她吃力地撐著身子坐起來。隻覺得腦仁像是要炸了。好像酒後斷片一樣,就連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斷斷續續地呈現。


    她幹咳了兩聲,喉嚨幾乎冒煙。


    伸手去拿杯子,“啪!”透明的玻璃水杯被隨淺的手指尖一不小心戳到了地上!


    她輕歎一聲。轉身穿上拖鞋。


    剛站起身忽然腦袋一黑,腳下一個趔趄,“砰”地一聲向後倒去。與此同時,床腿刺耳的“吱嘎”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她摔倒在床上,床因為她拿手墊拿一下。被推遠了不少。


    她坐起來,心裏慶幸。


    幸虧她的身後是床。她栽在了床上。身上沒受什麽傷。隻是向後摔倒的時候她用胳膊墊了一下,此時鑽心得疼。


    護士似乎是聽到了這屋的動靜,推開門詢問,“你怎麽樣?有哪不舒服麽?”


    “沒事。挺好的。”隨淺淡笑著迴應。


    “沒事就好。隻是這大半夜的,你家人呢?就留你一個人在這兒,都沒個照應。”護士有些不滿地問道。


    隨淺的心好像被細細的針紮了一下。她露出一絲像哭一樣的笑,什麽都沒說。


    “唉,需要我幫你把燈打開麽?”護士見她不方便說,也不再追問。隻是好心地詢問。


    “不用了,謝謝你。”原本還想把玻璃碴掃了的隨淺,瞬間覺得什麽心情興致都沒有了。全身都是滿滿的負能量。


    負能量,怎麽能是負能量呢。她孤身一人走過這麽多年,當年被季藍陷害在床上躺了八個月都沒有現在的頹廢心情。


    她是怎麽了?真應了那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去嗎?


    如果是這樣,那麽她一定選擇爆發。


    她重新躺迴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骨折的手腕傳來火辣辣地痛感。


    許是睡得久了,她很清醒。就這麽睜著眼睛,一直到黎明破曉。池豆每扛。


    她再度起身,這次她很小心,很緩慢。


    拿起手機,給王琳打了電話。


    電話隻響了一聲,王秘書就接了,“小姐,您有什麽吩咐?”


    隨淺有些詫異,“還沒睡?”


    王琳聲音有些疲憊,卻異常清楚利索,“手裏還有幾分文件沒處理完,也快了。[.超多好看小說]”


    聽到王琳這迴答,隨淺忽然長長地出了口氣。


    這座歡喜城裏,原來充滿了不眠人啊。


    縱使江天楓死了,可當初的事,卻沒辦法因為他的離去而全被帶走。


    “有件事,需要你盡快辦。”隨淺收斂心神,聲音很低很細。


    “您說。”


    “a市新來了位從美國迴來的鋼琴家,叫做蕭之雪。聽說她很快就要舉辦個人音樂會。a市有名氣的演出場館就那幾個,告訴他們,誰都不準承辦蕭之雪的演唱會!”


    “我知道了,我盡快給您答複。”王琳謹慎地道。


    說完,似乎是啪隨淺馬上掛電話,王琳忽然叫住隨淺,“小姐,等一下。”


    隨淺握著手機,沒說話卻也沒掛電話。她在聽。


    “你說愛情之於女人到底是什麽?我以前覺得,愛情是奢侈品,有時間了就去談一談。可是……”王琳聲音變得飄渺起來,“後來我覺得愛情是必需品。為了愛情,什麽都可以不要。現在,我也不知道了。”


    “為什麽這麽問?有人向你表白?”隨淺敏銳地問道。


    “不是,沒有。就是……”王琳突然支吾起來,最後好像沒所謂地笑笑,“他可能也隻是開玩笑吧。”


    “愛情來了,不要躲。愛情走了,別強求。”隨淺最後淡淡地說了這幾個字,掛了電話。


    後來,她一直靠著窗站著,站得累了就坐下。腦袋裏似乎在想很多東西,又好像,一片空白。


    上午,莫文霆很早就來了。他的衣衫有些淩亂,不像是新換的。


    她一進來就看到坐在窗台邊的隨淺,長長的頭發柔順地披在她的肩上,女孩兒的側臉精致立體,皮膚白得透明。她就像是一幅畫一樣,賞心悅目。就像是一池清泉一樣,沁人心脾。突然間莫文霆因為昨晚的事而淩亂了的心情奇妙地安靜了下來。


    他走進來,一眼看到地上的玻璃渣,默默地收了。


    隨淺沒管他,心裏卻也知道,這一次她欠了他一份大人情。


    王琳的辦事效率快得令人咋舌。毫不誇張地說,整個a市,除了蘇曼之外,沒有任何一個秘書能比她來得優秀。甚至和蛻變後的王琳相比,就算是蘇曼都不一定趕得上她。


    “小姐,這事兒有些複雜。”王琳遲疑地道。


    “怎麽複雜?”隨淺抬起眼皮,漫不經心的延伸閃過一絲銳利。


    “本來這事已經辦好了。可是剛才冰岩音樂中心打電話來說,他們沒辦法答應我們的要求,說同樣有大人物找過他。兩相權衡,最後他決定給蕭之雪提供舉辦場地。”


    “是顧景桓吧?”隨淺用的陳述句。能夠讓王琳這麽為難的人,隻能是他。


    “……嗯。”


    “再去,你就和對方負責人直說,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拒絕接受提供場地,要麽和隨氏為敵。”


    隨淺的態度異常得強硬,可即使如此,傍晚還是收到了對方的拒絕電話。他們還是同意借給蕭之雪場館。


    “行,你去忙你的吧。雖然工作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身體。”


    隨淺碰了個軟釘子,卻絲毫不怒。


    晚上,就在隨淺吃晚飯的時候,顧景桓,來了。


    他換了一身鐵灰色的西裝。就好像是隨淺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穿的那樣。


    “我們談談。”他坐在隔壁床,低沉地聲音緩緩從嗓子裏溢出。


    隨淺繼續吃碗裏的飯,並不說話。隻是她咀嚼的聲音讓人知道這確實是一個活的人。


    “淺淺,得饒人處且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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