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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樂!阿樂!”


    “我在,我在,再也不離開。”


    “阿樂,醒醒,醒醒。”


    “什……什麽?這是夢?”郝歡樂吃力的睜開眼睛,果然看到聞人語湊近的臉。原來是夢啊!聞人語擰亮了床頭燈,溫柔地撫上郝歡樂的眉眼,替她拭去額角的冷汗。“又做噩夢了嗎?這次沒有丟下我自己變成喪屍吧?”


    “唔,沒有離開你。”郝歡樂籲了口氣,望著現實版的聞人語,仍有些怔仲,在她所不知道的歲月裏,她的阿語究竟經曆了多少她看不見的磨難,才這麽一步步的走進她的生活裏。“阿語,我夢到你的過去了。很苦,太苦了,如果那時候我能幫到你就好了。”


    “傻子,又胡思亂想了。我不好好的在這麽?即使苦,也已經過去了。”聞人語親了親郝歡樂耷拉下來的嘴角。“你居然會夢到過去的我,是因為我的經曆讓你內疚難過,急於補償嗎?笨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真要在意,就陪我過好從現在起的每一天吧。”


    “好。”郝歡樂鄭重的點頭。可一旦醒過來便睡意全無,黑白分明的眸子瞅著聞人語欲言又止欲說還休。


    “說吧。想知道什麽?”聞人語寵溺的揉著她蓬鬆的短發,淡淡的笑了。“呃,我想知道後來的事。訂親儀式之後,你是怎麽……走出來的?”郝歡樂問得小心翼翼,她不想讓聞人語去迴憶那些過去的傷痛,可正因為知道了那些過往,她更擔心更在意那時的阿語。


    “就知道你會瞎操心。”聞人語柔柔的笑了,“並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甚至可以說是意想不到的解決了。那個人在醫院醒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卻是替我解圍。不但壓下了媒體,還不顧董事會的反對,將與他兒子同樣的股份額授予我。為我這二十多年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正名。而那時的我,卻按照和謝瀾的約定,利用天宇受創的機遇,幫助謝瀾加快蠶食,為她掃清謝家的各個嫡係,成為謝家第一人。我不曾想到,我都做到這一步了,那個人非但沒有與我撕破臉皮,甚至還同意讓股給謝瀾。當我意識到謝瀾要實現的野心不止是謝家後,才又和那人的兒子宇良謙聯合製約謝瀾,真是滑稽。不過,為了我,也為了你,我確實需要一股擺脫謝瀾的力量。那個人,無疑是當時最好的選擇。天宇集團至今還盛傳著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及時發現公司營運漏洞,幾場官司保住天宇的流言,卻鮮有人知道罪魁禍首是我。聽我說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醃臢事,你會不會也害怕我呢?”聞人語深深的望著郝歡樂,眼底有不安一閃而過。可以的話,她並不想將混亂不堪的過往告訴她幹淨單純的愛人。可是,她的愛人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不是麽?自己可笑的複仇,謝瀾的野心,以及那人與自己無法確認的關係,她埋在心底太久的秘密,無論錯對,也終於找到可以傾訴的人了。她需要她,一直需要。


    “隻要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郝歡樂重重的籲了一口氣,反將她抱得更緊了,“你說的那些,我聽得不大明白。總之你還在就好,不管是依靠那個人,還是謝瀾,隻要你沒事就好。而且,你還有我,我雖然沒什麽能力,可也會竭盡全力的保護你的。你什麽時候去北京見那人?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麵對的。”


    “撲哧。沒你想得那麽可怕。那人比謝瀾要好對付得多。我上次去北京,除了那起受賄案,還因為那人再次病倒了。時而清醒,時而迷糊。迷糊的時候會把我當成母親,一直在不停的道歉。”聞人語提起那人,聲音有些飄忽,連笑意也收了迴去。


    “那這次去,你是想要原諒他吧。”郝歡樂輕輕的問道,這件事,她不說,阿語也許一輩子也不會麵對。她握住了她的手,“我陪你去。認親也好,不認也罷。他同意也好,他不同意也罷,去了,就不會留下遺憾。”聞人語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似在掙紮又像在迴避,最終掌心的熱度讓她紊亂的情緒平複下來,她緩緩的睜開眼,淡淡的笑了,“好。”


    “阿語,阿語,你說我要不要換條裙子?伯父會不會更容易接受一點?”下機後,郝歡樂突然對自己摯愛的牛仔褲產生了質疑,惴惴不安地問一臉淡定的愛人。隻換來一抹溫柔淺笑,“是誰今早還拍著胸脯告訴我,要從容,要自然,這樣才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的?”“這,我這不是第一次見,見長輩,緊張麽?”郝歡樂一緊張,差點說出了見嶽父,幸好關鍵時刻改了口。她們兩人的事,倒是其次,隻要解開阿語的心結,這次見麵就算成功了。


    “可是你穿起裙子來,不是連路都不會走了麽?還是又要在裙子裏麵套馬褲?”聞人語似乎想起了什麽,眼裏的閃動著愉悅的笑意,“隻是這迴不要在當眾撩起裙擺掏手機了啊。”


    “你居然還記著這件事!”郝歡樂一張老臉紅得賽豬肝,囧事不堪迴首歲月中。那是紅歌滿天飛的年代,作為公司小鮮肉之一的自己被抓去參加大合唱。這對於根正苗紅檔齡比工齡長的郝歡樂而言如何,五音不全是會唿吸的痛,可最痛苦的莫過於那如比映山紅還要紅的沒腳長裙。如何駕馭一雙高跟鞋就夠母上大人條教她好幾天了,再要對付裙子,臣妾做不到啊!尤其是兩條光腿走路互相輕微磨擦,她雞皮都蹭掉好幾框了好嗎?最後靈機一動,翻了條青春年華時的及膝馬褲給套上,才又學會了如何健步如何飛輕舞飛揚。正當她得意忘形地感謝貧瘠的錢包保持了她少女般的窈窕身段時,一時大意當著整個合唱隊男女老少的麵,幹脆利落地撩起裙擺,掏出了褲袋裏的手機。這一豪放的動作嚇得有些女子當場尖叫,她才後知後覺得嚴肅道歉。即便如此,也淪為了總公司茶水間的又一趣談。而她,也在當天就懊惱地向空手套白狼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討來個五塊錢的大紅包。想不到當年的五塊錢早被自己花到沒影了,這個梗卻被記在阿語深深的腦海裏。


    郝歡樂耷拉著一張垮下來的老驢臉,小眼神可憐兮兮地瞅著腹黑阿語求放過,奈何哀怨淒楚的小眼神反讓笑點不正常的聞人冰山笑出了淚來。意外的消彌了籠在二人心頭的莫名沉鬱。果然兩個人在一起,負麵狀態全免疫。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位老帥哥。這老哥,真帥!那氣度,那涵養,真不知道年輕時是怎樣驚豔了歲月!就連她這個不好男|色的蚊香女也大大地養了眼。


    “小郝?小郝?真是謝謝你,陪小語遠道而來。”老帥哥笑得真迷人。郝歡樂兀自花癡,直到胳膊上傳來清晰的痛意,才驚得迴神,“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她這才想起這位老帥哥很有可能成為自家老丈人,早年卻曾是拋妻棄子的陳世美,這階!級立場一出現,說話反而不利索了。


    好在那墨發中夾了幾縷銀絲的老帥哥並不在意她的敷衍,依舊笑容迷人,“聽說你和小語是大學同學?承蒙你的照顧了,這孩子,那時過得很苦吧?”


    “這……”郝歡樂努力迴想,隻依稀想起一個小芳的輪廓,遠不及昨夜夢中的清晰,心裏驀然一疼,聲音也沉了下來,“是挺辛苦的,她參加了勤工儉學,在走廊裏熬夜複習……”


    “好了,宇先生,我們這次來不是為了閑聊的。不知你對上次的提案有什麽想法,天宇下一步要不要向謝氏高層繼續施壓?”


    聞人語突然冷冷的打斷了郝歡樂低低的贅述,因為眼前那位男人眼中的愧疚令她很不舒服,她需要的,並不是這些。遲來的愧疚有用麽?憐惜有用麽?能救迴她的母親?能讓她的靈魂安息?她不接受,可對上那人凝重的黑眸,卻又不忍心了。盡管眼前這個男人現在看起來依舊風度翩翩,可她在不久前已經見到了他氣若遊絲的頹態,從良謙口中得到的也隻是病情暫時得到控製的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壞,卻還是梗在了她的心裏。她記得,她臨走的時候,他麵容平靜,神色清明,也隻是交待她要好好照顧自己,連一句挽留都沒有。也正因如此,她才一刻也不多留的趕迴了郝歡樂身邊。現在,看著眼前那刻意隱瞞病態的老者,她該了遂了他的心意麽?父親,這個詞語實在太陌生,遙遠到像是史書上的記錄,她喚不出口,卻也沒法忽略那人勉力撐起的灑脫。


    “嗬嗬,我老咯,力不從心了。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宇文樂嗬嗬的笑了,沉甸甸的目光卻始終落在聞人語的臉上,幾分癡迷,幾分虧歉,幾分憐惜,幾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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