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璐瑤在現場找到三位主演的時候,三人正在自己的座椅上閉目養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一打了招唿。本身就是後來臨時換角的演員,如果這時候再傳出什麽她耍大牌的新聞,絕對夠現在的李璐瑤喝一壺了。


    上次和許露見麵,還是《長琴》發布會的時候。那時候韓曄還沒有想起前世的她……現在迴想起來,李璐瑤依舊覺得那半個月和韓曄的冷戰簡直是一場煎熬。


    這次再見麵,許露倒是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跋扈,不知是有外人在還是真的收斂了的緣故。李璐瑤不動聲色地和許露客套了幾句,便轉頭看向了一旁的男人——墨東城。


    對於墨東城,李璐瑤之前沒有聽過,可這人迴來後鬧出那麽大動靜,她想不知道都不行。墨東城和韓曄完全不是同一類型,韓曄的氣質偏沉穩內斂,五官英俊但不是每個部位都看上去那麽精致;而墨東城則恰恰相反,像精雕細琢後的作品,雖缺少些陽剛之氣,卻也不是娘氣的陰柔感,再加上他略顯玩世不恭的處事方式,完美和韓曄區分了開來。


    “墨老師,您好,我是李璐瑤。”李璐瑤笑著打了招唿。雖然外界對韓曄和墨東城之間的比較已漸成白熱化的態勢,可她在見到這人的時候卻並未作他想。


    墨東城斜靠在椅子上,興味地看著眼前佇立的女孩子——的確,按他和韓曄的年齡來說,李璐瑤不過是個孩子,略顯稚嫩。可就是這麽一個稚嫩的小姑娘,居然讓那座萬年冰山開始融化?


    他不是不了解韓曄,相反他是太了解韓曄了……被那麽一個男人壓在上麵這麽多年,就算兩人不怎麽熟絡,甚至不曾合作,可韓曄這個人,幾乎是被墨東城拿來當樣本研究的。在墨東城的認知裏,韓曄對待感情應該和他自己一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隻是韓曄比較能裝,而他不裝而已……可就在他迴國的前後,忽然爆出了韓曄與某女藝人的戀情緋聞,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韓曄公開承認了一段戀情,而這之後韓曄對這個女人的處處維護也讓墨東城意識到,韓影帝這次怕是要來真的了。


    墨東城對這個李璐瑤好奇了,好奇她到底有什麽能耐能征服那個萬年冰山,讓他甘願畫地為牢……眼前的李璐瑤,長相說精致吧,卻比不上許露的豔麗,;說清新甜美吧,卻比許涵多了幾分沉悶收斂……


    然後,墨東城詭異地發現了,李璐瑤給他的感覺很微妙啊——明明23歲的年紀,比許涵大不了幾歲,可那份骨子裏矜貴,那種仿佛經過歲月無數次淬煉的沉穩恬靜的氣質是怎麽迴事?


    最奇怪的是,李璐瑤居然沒有給他裝成熟假高深的感覺,好像這個女人就該如此一樣。年齡和與此不符的氣質在她那張古典秀麗的臉上詭異的融合了……


    李璐瑤在旁邊靜靜地等著墨東城迴神,隻覺得這男人把她當博物館裏的字畫一樣研究了,但他眼神倒也坦蕩,李璐瑤也不覺得受到侵犯。閑極無聊,她又開始想起了那個還在內蒙拍戲的男人……也不知道冰箱裏的水果有沒有按時吃……


    等墨東城終於結束了自己的思考,迴神後發現這女人居然也在他旁邊正大光明地走起了神,不由得一笑,而這笑卻成功喚迴了李璐瑤的注意力,抬頭平和地直視著對方。


    墨東城這時對李璐瑤的評價卻高了一層——不急不躁,沒有現下那小姑娘的矯揉造作,卻也不是拒人千裏的高高在上。不錯,給人的感覺倒是很舒服。


    他隨即笑著迴話:“你好,我是墨東城。”頓了頓,他又說,“別叫墨老師了,聽著別扭,叫我城哥或者東城都行。”


    李璐瑤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沒有接話。墨東城又問:“韓影帝還在內蒙拍戲呢?”


    這不是什麽秘密,李璐瑤大大方方點頭,“嗯,還在拍。”多一句卻是不肯了。


    墨東城見她那副表麵上看著十分放鬆自然,實際上嚴守死防的架勢,忽然被激起了興趣,看向李璐瑤的表情也是一臉興味:“我說,你就真這麽愛他?無私到心甘情願做他背後的女人?”


    李璐瑤還沒進組,她從內蒙飛迴帝都的消息就已經傳得滿天飛,是個人都知道她這是全程陪著韓影帝的。墨東城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倒是沒覺得兩人愛情多麽偉大,反而覺得李璐瑤相比許露,的確是計勝一籌——她的戲,做足了全套。


    李璐瑤微愣,或許是她敏感,可她的確是聽出了墨東城語氣裏的不屑和嘲諷?她不太能理解,這怎麽說也算是自己和韓曄的私事吧?現在男人也這麽八卦了?原來易子文不是個另類啊……


    雖然心裏有很多想法,李璐瑤還是不動聲色地迴答:“是啊,心甘情願。”至於墨東城背後的意思,她打算假裝自己沒聽出來。


    可惜墨東城沒想就這麽放過她:“既然甘願背後默默付出,又何必出來拋頭露麵呢?”


    這次李璐瑤就算再怎麽想裝聽不懂,也逃不過去了。略微沉吟片刻,李璐瑤故作高深地開玩笑迴答道:“因為我想要更好地愛他啊~”


    其實,這是實話來著的……可惜現在說出來又有多少人會信?就算不明說,李璐瑤都聽出了墨東城話裏的暗示:“不過是利用韓曄獲得更好的資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想到這裏,李璐瑤深深吸了口氣。她一直堅信,兩個人的事情隻要兩個人能夠心意相通就好,沒必要向外人一再強調自己的心意……可是這種追著問的情況也是會讓她覺得心煩。


    本以為墨東城還要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不放,卻沒想到這男人在聽到她的迴答後有瞬間怔愣,然後頗為認真地盯著李璐瑤看了許久。


    這時候和李璐瑤在機場有偶遇的韓國男星李幸宰也認出了這個女藝人,兩人含笑用簡短的中文客套了幾句。李幸宰中文不好,李璐瑤英文不好,兩個人也隻能停留在最日常的溝通中了。


    墨東城在李璐瑤迴答後就開始陷入了沉默,他以為李璐瑤會很認真地和他辯解,也可能會直接跳腳大喊和他無關……可是她都沒有,一句玩笑般的輕描淡寫一語帶過。情商是不低,可真正讓他失神的,是李璐瑤剛剛的神情——明明是笑著和他說話,卻還是讓他看出來她眼底深藏的認真,以及一閃而過的受傷和疲憊……


    也正是李璐瑤那不易讓人察覺的真實情緒,讓墨東城愣了神。他自認識人無數,又是混演員的,一個人在他麵前到底是真情還是演戲,幾乎一眼就能看穿……可偏偏不巧,他對於李璐瑤的這份看穿,與他原本預料的情況截然相反。


    晚上李璐瑤和韓曄聊起下午片場上的所見所聞,忍不住吐槽了幾句。韓曄這晚收工很晚,兩人能坐下來安心聊天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鍾了。


    李璐瑤在這邊一邊敷麵膜一邊碎碎念中,倒不是她有多大的怨氣。隻是覺得如果能夠隨時隨地把自己身邊的事情分享給對麵的男人,那兩個人的距離就會無限貼近。


    說起來又要感慨下兩個人同職業的好處了——同處於一個圈子,話題自然也比較好找。否則讓李璐瑤絞盡腦汁來和皇上拉家常,除了叮囑他要休息吃飯外好像也沒什麽可聊的了……說起來也是可悲。


    而韓曄在電話的另一頭正忙著在冰箱裏找吃的,手機被固定在特定的手機架上,自從和李璐瑤在一起後,他發現自己出遠門兩樣東西是不能少的:耳機和手機支架。


    “慕斐當時肯定不知道在想什麽呢,你不用在意。”韓曄拿了一個蘋果走了迴來,“他不會因為我和你的關係,就隨便給你個角色炒話題。”


    李璐瑤點點頭:“現在想想,也知道他沒有惡意的……要不我明天去給他道個歉?”其實下午的時候自己口氣也很衝,算是沒給慕斐留麵子了吧……


    韓曄一聽媳婦兒想去道歉,不由得失笑:“不用。他有不妥的地方,你合理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現在再去道歉,實在多餘。”


    李璐瑤又是一歎氣,最近她這患得患失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隻聽對麵“哢嚓”一聲,韓曄咬了口蘋果,又若有所思地開口,“你說,墨東城問你什麽來著?”


    她就又把自己下午和墨東城的對話和韓曄複述了一邊。韓曄聽完,默默吃掉一個蘋果,也沒有開口迴話,反而擺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李璐瑤見皇上這是一時半會兒不會理她,索性就起身卸掉麵膜,去完成自己的日常晚間護膚步驟了。等她迴來,就聽韓曄忽然抬頭說了一句:“你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兒吧。”


    李璐瑤愣,離誰?墨東城?……怎麽皇上也和自己經紀人說一樣的話了?她一直以為韓曄是沒把墨東城看在眼裏的……雖然心裏過了幾個想法,可李璐瑤對韓曄的話一向是唯命是從的,聽人勸吃飽飯的道理她特別懂。


    於是從第二天起,墨東城就發現了李璐瑤對自己的刻意疏遠……說刻意疏遠好像也不太對,因為這女人一開始也沒和他多親近,隻是每每見到他能避開就避開,躲不掉也是一句“墨老師好。”然後掉頭就走……就算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了李璐瑤的態度,更何況墨東城還不算遲鈍。


    《暗殺》中墨東城與李幸宰分別飾演西晉末期,南方楚、越兩國的一方霸主。故事的展開就是圍繞二人不斷向對方發布暗殺計劃而推進的。許露在故事中所飾演女主,是兩人從小到大的青梅。兩個男人除了對權力的爭奪外,更是因都對許露含有愛慕之情早已暗生嫌隙。


    兩個小國表麵維持著友邦的表象,實則早已暗鬥多年廝殺不斷。而李璐瑤飾演的舞姬菀陶是墨東城養在身邊的一個棋子。打算待其成熟之時派去李幸宰一方進行暗殺行動。


    可兩方都沒有料到,爭奪十餘年,各種部署謀劃,最終卻是由一個完全與故事主脈絡無關的舞姬劃上了句號——舞姬菀陶自幼生活在農間山寨,墨東城的一次隨性屠殺將其所在的全部村民滅口,老弱婦孺無一放過。菀陶作為唯一活下來的幸存者,親眼目睹了屠殺的全過程,早已將墨東城恨到了骨子裏。


    幾年後,菀陶通過各方打點順利混入楚國國主所豢養的舞姬裏,一直等待時機報仇雪恨。而墨東城料到了越國李幸宰的暗殺行動,卻沒料到自己後院裏的一枚棋子會有殺他之心,導致最終死在了菀陶的手裏。


    整個故事充滿了戲劇性和荒誕性,李璐瑤飾演的菀陶整部戲出場的次數屈指可數,可就是這樣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人最後影響了整個故事的走向,而她的身世和經曆也不過是在最後刺殺墨東城時一語帶過。


    因此,就算李璐瑤再怎樣刻意疏遠墨東城,也不能迴避墨東城是整部電影裏和自己對手戲最多演員的事實。她可以不與那人有任何私交,可是墨老師找她對劇本,她不敢不去,墨老師說這場戲需要再討論一下,她不敢不從……於是現場經常會出現這樣非常詭異的畫麵——墨東城和李璐瑤在討論劇本,墨大一臉興致勃勃,李璐瑤一臉興致缺缺。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李璐瑤的戲份也接近尾聲——其實多數的時候,她都是處於待機等拍攝的階段,如果細數她的拍攝時間,怕是連一周都到不了。當然這裏麵還有導演慕斐的功勞,這位大爺是個無厘頭感性派——心情不好,不拍;天氣不好,不拍;心情忽然很好,一起聚餐;天氣忽然放晴,一起聚餐……


    李璐瑤就此事還認真和韓曄討論過,為什麽這麽一個任性的導演居然能夠走到今天的地位皇?上則是完全不在意地甩給了她最直接的答案:“因為有才華。”


    李璐瑤:……


    這天要拍攝的戲份,對於李璐瑤來說,算是為數不多的幾場重頭戲。整個電影,李璐瑤兩場戲份最為出彩:第一次一舞驚人,得楚王賞識;最後成功刺殺楚王,大仇得報。


    而今天,正是她故意跳舞引楚王注意的戲,拍攝之前,李璐瑤就和舞蹈老師就具體動作溝通了很多遍,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把她之前跳過的《鳳於凰》稍加改編,增添一些撩人和嫵媚的動作。


    《鳳於凰》是她前世時後宮貴妃跳給皇上看的舞蹈,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媚俗的動作,整支舞看下來優雅有餘,嫵媚不足。而修改過的舞蹈,則完全規避了這個缺陷。


    李璐瑤知道這場戲重要,可卻沒有太多緊張。早早上好妝後就到了拍攝現場候場了。趙亮和劉玥從上部戲就不再跟組了,年後劉玥忽然和她說要去法國留學一段時間,而趙亮好像也跟著消失了一樣,一直處於休假狀態。李璐瑤雖然也為劉玥擔心,卻也知道這事她沒有資格出主意,隻能希望她一切都好。


    這次給李璐瑤上妝的老師阿ken也是話不多說,直接拿著李璐瑤的臉研究了一會兒,就手腳利索地給她畫好了一個豔麗不失甜美的古代宮廷裝,一身枚紅色舞裙則把李璐瑤玲瓏有致的身條毫無保留地展露了出來。


    等慕斐一聲令下,隻見李璐瑤站在富麗堂皇的宮殿正廳裏翩然起舞,現場雖沒有任何音樂伴奏,可這支舞李璐瑤早已刻在了骨子裏,就算再改編也能駕輕就熟。


    舞姬菀陶在一群伴舞的群演中額外顯眼,舉手投足之間盡是說不出的柔情妾意,墨東城飾演的楚王本來意興闌珊地坐在大殿正中間一副走馬觀花狀,在她出場後卻漸漸坐直了身軀,而菀陶偶爾貌似不經意見看向楚王的眼神又難掩風情妖嬈。


    墨東城在此之前雖聽說過李璐瑤是舞蹈節目選秀出身,卻從沒有看過她的表演。此刻,那女人一襲宮廷錦緞羅裙,配上古代這一時期特有的發飾,再加上李璐瑤此刻臉上的妝容,其實早在她一出場的時候,墨東城心裏就暗自吃驚了……他沒想到,李璐瑤竟然這樣適合古裝扮相,也終於懂了為何李璐瑤能憑借一個舞蹈節目走紅。


    李璐瑤在此之前也有幾場戲份,可那些都是她尚未得他寵幸前的鏡頭——頭發簡短束縛在背後,臉上則脂粉未塗,素麵朝天的模樣。


    也許是有對比才會有反差,此刻李璐瑤的菀陶扮相的確做到了讓他驚豔,他最最驚豔的是李璐瑤就仿佛就是古人一般,不見絲毫違和之感。就算再有經驗的演員,在處理古裝戲的時候都會出現某一瞬間出戲的情況,讓人覺得這是在演,可是她沒有。不僅李璐瑤沒有讓人出戲,反而讓他越看越沉迷其中——攬袖低頭時的嬌羞,看向他時那*嫵媚的眼神。


    墨東城承認,在這場戲後,他成功淪陷在了李璐瑤的嫵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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