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微笑著看著竹韻“罰你去燒水,我這連著趕路,都沒好好洗個澡。”


    “你怎麽還傻愣著?奶奶讓你去燒水,還杵在這裏幹嘛?”菊韻扯了扯竹韻的衣袖“走,我跟你去!”


    竹韻這才意識到青黛是原諒自己了,然後傻呆呆地哭了起來。


    青黛歎了氣“這事怨不得你,不要自己把錯都往身上攬。就算你那日一直跟我形影不離,他們有的是法子帶我走。好了,我累了,都別站在院子裏了。”


    青黛發話了,竹韻忙抹幹眼淚“奴婢這就去燒水。”


    竹韻跟著菊韻去燒水了,桃huā伺候青黛迴屋換衣裳,杏huā去給青黛準備吃食。


    青黛洗漱完,又坐著跟幾個小丫鬟嘰嘰喳喳說了會兒話,等頭發幹了幹,便起身去了東院。


    青黛給端陽公主行禮道:“這段日子媳婦不在府中,讓母親掛心了。”


    端陽公主端坐在榻邊,麵色淡然,看不出喜怒,抬手示意青黛坐下“事情來得突然,讓人始料未及。當時你那丫頭昏在梅林裏,你二姐派人來報信,究竟當時是個什麽情形?”


    青黛也沒隱瞞,實話實說“那日青黛在二姐住廂房裏用了飯,吃了兩杯茶,聽兩位姐姐聊天時就給睡著了,醒來便在一輛四壁無窗的馬車上,那些人給媳婦下了迷藥,直到到了北胡境內才解了藥性。北胡王派了太後身邊的侍衛女官來押送媳婦,那女官便是當日來大華時跟著秦姝的丫鬟妮娜,青黛還曾見過她兩麵。後來被押到了烏雅鎮後被叔瀾救下。”


    青黛未提懷疑青蓮,但話裏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她在青蓮〖房〗中昏迷,而非在梅林。當日知情之人皆以為她是在梅林失蹤,青蓮必然以為她迴不來,一口咬死了自己去了梅林。而今她已經迴來了,青蓮自然脫不了幹係。


    偷睃了眼端陽公主,青黛見她臉色不佳,也知她在思考這次的事情。這事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大華內部有人聯合北胡做下的。綁架她到北胡便坐實了勾結北胡作亂的罪名,一經查實便是謀逆,任他是皇室宗親,一旦有了這個罪名,也隻有抄家滅族的下場。在兩國交戰時鋌而走險,那其用心隻怕會更深,說不定還是衝著大華皇位去的。


    “叔瀾可知道此事?”良久,端陽公主才開口問了一句。


    青黛點點頭“已經知曉。隻是前方戰事緊迫,叔瀾暫時無暇他顧。”


    說著,青鼻忽然跪在了端陽公主麵前,端陽公主微愣“你這是?”


    “這次被擄之事,實非青黛所願。


    母親好心替我隱瞞,為青黛的名聲計,一直對外說我是有恙在身在家養病,青黛在此謝過母親體恤。”


    青黛規規矩矩地給端陽公主磕了個響頭,這一舉動,倒叫端陽公主想責難她,也說不出口了。青黛清楚,若端陽公主真想以此為借口讓叔瀾休了她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她要先發製人,挽迴現在的頹勢。


    於是,青黛繼續道:“世上人言可畏。青黛自問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但若為了莫須有的罪名一死以示清白,反倒讓人以為青黛真做了什麽愧對華家之事。父親和叔瀾在外浴血奮戰,而這大華裏還有人會借青黛要挾叔瀾,叔瀾就範便是大華的罪人。叔瀾不妥協,他們亦可殺了我來鼓舞士氣,引叔瀾震怒而落入他們的圈套:或是以我在北胡為由捏造叔瀾投誠來離間華家和皇上的關係……”


    青黛分析這各種可能性,端陽公主眸色越發深沉。


    看公主婆婆聽進去了自己說的話,青黛再接再厲“不論背後策劃…


    之人是何用心,都是要將華家推到風口浪尖,而失去了叔瀾和父親的支撐,大華和北胡一戰結果如何為未可知。其行可惡,其心可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公主婆婆肯定會出手。雖然那日的事並無確鑿證據,貿然去查恐對忠毅侯府的名聲不利。青黛迴來就聽杏huā她們說了青薔那日先去了隔壁,便知青蓮當時支開了大姐,所以事後青蓮完全可以推得一幹二淨。而此事過去日久,青黛自己手裏沒有力量,根本無從下手。


    但端陽公主不同,她是先帝的幺女,又是輔佐皇帝登基的一大助力,身份地位決定了她能出手。因為在外打仗的是她的兒子和丈夫,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公主不會放任人威脅到他們,威脅到華家。至於公主是自己去查,還是直接找上齊王或是皇上,那就不是自己要考量的問題了。


    而公主一旦杳起,青蓮就不會再輕輕鬆鬆地過關。不論這背後有沒有齊王府或是別的什麽人的影子,她一個妾室勢必會被作為棄子。


    想到青蓮,青黛的眼眸暗了暗,帶著一絲陰沉,原本還念著的那點微薄的血脈親情,在上官青蓮聯合外人設計害她之後早已消失殆盡,累了她的名聲,還差點害了她的性命,比之從前的那些更為惡劣。這迴自己再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青黛雙眸含淚,對著蹙眉凝思的端陽公主又磕了三個響頭“青黛是一介弱質女流,雖不想白白冤死,但比起叔瀾,我自個的名聲是小,叔瀾的性命才是大事。青黛不想他在外與北胡征戰,還要防止背後自家裏射來的暗箭,所以懇求母親為了叔瀾和父親,一定要徹查此事。”


    端陽公主沒想到青黛會這般鄭重地求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一時又有些感動於媳婦對兒子的一片癡心。況且,她說得對,當下兒子和丈夫的命重要,就算兒子再有本事,遠水解不了近渴,她不能坐視不理。就算一時半會兒查不出是誰,她也要弄出點動靜,起到些震懾作用也不錯。


    想到此,端陽公主看青黛的眼神柔和了許多,聲音放緩”“母親沒有怪你。你受了驚嚇,這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了好了,先起來說話!”青黛起身坐下,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是!”


    接著,上首的端陽公主厲聲道:“你放心,敢傷我華家的人,就算是齊王又如何,母親一定會替你和叔瀾討個說法。”


    看著平日裏端莊高貴的端陽公主忽然變得肅穆冷然,青黛忽然覺得,華韶彥不光容貌遺傳了母親,其實性子也有幾分相思,骨子裏高傲霸道。


    不過,端陽公主的態度也讓青黛大大鬆了口氣,自己的危機解除,抬頭感激地望著端陽公主“多謝母親!”“謝什麽,就算你不求,我也會去查。自家人的事還用得著謝!


    你既然迴來了,明兒去宮裏露個臉,你不在這段時間,太後皇後賜了不少藥材補品,正好借機會去謝個恩!那些謠言自然不會有人再說。至於你及笄的事,就先往後拖拖,等明兒迴來,我會跟你大嫂商量商量再定。你就不要操心了。”


    端陽公主會記得自己及笄之事,讓青黛受寵若驚之餘又覺得自家婆婆對自己其實也算不錯了,笑著說:“沒想到母親會記得,青黛心裏真是歡喜。隻是又要勞煩母親和大嫂,青黛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及笄是大事,你是叔瀾的媳婦,我這做長輩的操心也是應該的。”青黛歡喜端陽公主自是看在眼裏,真真切切不是作偽,轉念想到是自家兒子傳信提醒,端陽公主微赧之餘,直歎,有了媳婦忘了娘,兒子對媳婦還真是上心。


    “前方戰事未完,叔瀾一時半會兒趕不迴來。等他迴來了,你們倆早點讓我抱個孫子那才是正理。”


    青黛羞澀一笑“媳婦記下了。”


    “嗯,這一路折騰了多日,你早些迴去歇著吧!”端陽公主念青鼻舟車勞頓讓她早些迴去休息,青黛行禮告退,迴了清瀾院。


    整個人放鬆下來,實在困倦,青黛便躺下了,派人給臨波館傳了話,說她明兒再去看亭嘉。


    一覺睡到下晌,青黛從**爬起來已近日幕。


    醒來時,桃huā還在屋裏“你還在?你家那口子不擔心?”


    桃huā沒理會責黛的揶揄,拿了衣裳幫她套上“今兒不走了,留下了陪奶奶說說話,明兒大早再迴去。”


    青黛笑著點點頭“嗯,也好。


    許久沒見你,怪想你的!”


    杏huā端著飯菜進來了“奶奶,睡了一天了,趕緊來用些飯。”


    “去把竹韻和菊韻叫來,剛好桃huā迴來了,一起陪我吃頓飯!”“好,奴婢這就去!”青黛和四個丫鬟一起用了飯,五個人說說笑笑的,一頓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用完飯,竹韻和菊韻去收拾,桃huā和杏huā留在屋裏。


    青黛開口問道:“杏huā,二姐是不是已經生了?”


    “還沒有,聽說就這幾日。”杏huā家裏人還在上官府裏當差,消息比青黛快。


    “還沒有啊?”青黛鳳眸半眯了起來,臨產在即?自己是不是該再送青蓮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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