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轉過身,李玦看清了她的臉,尷尬地抬手按了按額頭,朝華韶彥瞟了一眼“你怎麽沒說弟妹也跟來了?”


    “你進門就嚷嚷,誰攔得住?”華韶彥瞪了眼李玦,轉頭拍了拍身旁的錦凳,對青黛說“過來坐。”


    青黛走過來在華韶彥身邊坐下,睨了眼李玦“世子,不請那位嫂嫂進來嗎?”


    被青黛這一挖苦,李玦才記起自己從香暖閣帶來的樂妓還站在門口,滿不在乎地應道:“那是香暖閣的淩煙,哪是你什麽嫂嫂。淩煙,過來見過華九少和夫人。”


    華韶彥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偷睃了眼青黛,見她麵無異色,當下放了心。


    門口的淩煙施施然進來給華韶彥和青黛行禮。


    李玦在一旁看著青黛,見她至始至終臉上除了淡笑,再看不出別的情緒,更沒有因為淩煙的身份而表現出絲毫厭惡來,不禁暗自稱奇。


    青黛早看到了淩煙帶著琵琶來的,自然猜到了她是樂妓,第一次見李玦時他就在大街上摟著個妓女,今日都成親了還是這般皮厚。


    “倒是個清麗標致的人物。”青黛看了一眼那位淩煙姑娘,轉頭對李玦說“聽說,周姐姐有孕,我還沒來得及去府上道賀,迴頭得空了我一定登門拜訪。”


    李玦臉色微變,這妮子真是記仇,不就是沒認出來說錯了話,這會兒今日拿周丹娘說事。李玦幹笑了兩聲“弟妹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你周姐姐害喜得厲害,大夫說她懷孕了身子弱,要在家靜養。”


    “哦,這樣啊?那等過些時候再去吧。世子爺迴去了替我向周姐姐和家姐問好。”


    “一定一定。”李玦賠笑道“我那邊約了李玠他們幾個,就不打擾你們賢伉儷用飯了。”


    看著李玦有點落荒而逃的背影。青黛後麵還熱情地喊著:“那世子慢走!改日我再去府上叨擾。”


    華韶彥在旁低頭悶笑,青黛瞥了他一眼。輕哼道:“咱們找不到香暖閣的,讓小二找個酒樓趕趁陪客侑酒的,應該不難吧?”


    華韶彥似笑非笑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口裏慢慢咀嚼,吃完才歎了聲:“今兒的菜有點酸,不過。酸點開胃,更可口。”


    “吃飯!”青黛氣鼓鼓地瞪了眼調戲自己的華韶彥,專心對著桌上的飯菜開動起來。


    ……


    那廂,李玦帶著淩煙到了定好的包房。李玠、李瑜和李昭他們三個已經到了。


    “你今兒可是遲到了,罰酒!”李昭提著個酒壺就往桌上的三隻瓷杯裏倒酒。


    李瑜看著李玦拭汗,忍不住打趣道:“玦哥。誰追著你跑了,怎的兩步路累得滿頭是汗?”


    “來,淩煙,隨便給揀個好聽的彈吧。”李玦指了旁邊的位置讓淩煙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別提了,剛才聽見小二說叔瀾那家夥帶了個女的來用飯,我一時好奇跑過去看看,沒想到他是帶著他那個寶貝媳婦出門。”


    李昭放下手裏的酒壺,揶揄道:“哼。你跟那丫頭鬥嘴哪次贏過?我看準是你這廝沒看清就張口胡謅,吃了排頭才落荒而逃。”


    李玦一滯。嗬嗬地訕笑兩聲,閉口不答。


    李玠原本懶洋洋依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坐直了,抬眼看了李玦“叔瀾難得帶弟妹出來一趟,上迴洞房攔著不讓鬧,今兒我們是不是該過去打聲招唿?”


    李瑜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舉起來輕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時目光掠過腰間在紫金荷包上略停了停,抬頭笑著附和道:“不知道便罷了,既然知道了是該過去打聲招唿。”


    李昭無所謂,李玦是不想再過去了“要去你們去,我還是不去了。”


    “你剛惹了人家不痛快,還是留在這裏算了。”李昭拍了拍李玦的肩,將三隻大酒杯推到了李玦麵前“不過這遲到罰酒,你還得要喝的。”


    ……


    青黛和華韶彥吃得差不多了。華韶彥低頭問道:“還要吃點什麽?”


    “不了,飽了,歇一歇就上路吧。”青黛搖搖頭,又提醒華韶彥說“剛才李玦說寧王他們也來了,你要過去打聲招唿麽?”


    “嗯,那你先在這裏等我,我去打聲招唿就走。”


    華韶彥叫了小二結完賬,起身正欲出門,李玠他們三人就過來了。


    華韶彥一愣“我正要過去,你們怎麽移駕過來了?”


    站著一旁的青黛看見三人,忙福身行禮“給三位王爺請安!”


    “弟妹無須多禮,都是自家人。”李玠抬手示意青黛起身,笑著對叔瀾說“叔瀾,你是貴人事忙,算起來自你成親時見過,就再沒一起坐坐。幾時得空了一起聚聚?”


    “我今日要出門,下月初迴來。等我迴來,再請你們喝酒。”


    “哦,既如此,那就定下月了。”


    華韶彥和青黛告辭。兩人從他們三人身邊走過時,李玠和李瑜都注意到了青黛手裏的包裹,卻默契地沒有問起。


    二人一走,李昭勾著李瑜的肩膀“叔瀾那小子還真是忙,走了,咱們繼續喝酒去。”


    李瑜笑了笑“九哥是陪嫂子出門,咱們總不好再攔住,攪了人家兩口子的好事。”


    三人迴來雅間,李玠忽然對李瑜說:“天氣好,適合踏青,哪天得空了一起出去走走。”


    “我不成,家裏老婆有身子,我爹和我娘哪裏準我亂走。”李玦搖頭,表示遺憾。


    李昭也道:“這兩日封地來送貢品,走不開。”


    李玠又轉頭問李瑜:“翊寧,你呢?”


    “左右無事,去也無妨。”


    “那好,過兩日我尋個合適的去處再派人通知你。對了,玉華前兩日還跟我提起許久未見玉質了,你帶她一道去。”


    李瑜本還有些興趣,但一聽要帶趙玉質就變得興致缺缺,礙於已經答應了李玠,隻好點頭應下。


    ……


    夕陽被青山遮住了半邊臉。金筆勾勒的山脊如沐神光,山道旁草木葳蕤。林間歸巢的鳥兒在輕語呢喃。


    帶著草木的清新之氣的清涼山風拂麵而來,青黛腳下的步子輕快了幾分“華韶彥,還有多久才到?”


    “累了?”華韶彥背著包袱,不徐不疾地跟在青黛身後。“讓你坐車上來,你又不肯,非要自己爬上來。”


    “我哪裏累了?聽你說不遠了,怎麽走了許久。還沒看見莊門的影子?”


    華韶彥走上了,拉住青黛的手,指了指前麵。“轉過這道彎就能看見了。”


    再往後的路程,華韶彥一直拉著青黛的手,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原先從未體會過,到如今才知道。能這樣牽著她的手往上走,一直走到老,是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青黛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任由大掌握住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往上爬,看著那高大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依賴感。


    兩人不言不語,就這樣靜靜地走著。轉過山間小徑,走上了大道,一座古色古香的莊園出現在了眼前。紅門大敞,一隊人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二人的到來。


    華韶彥和青黛洗漱好天色已經黑了,用過晚膳,華韶彥見青黛累了,收拾了床鋪,早早就歇下了。


    “包子,起床了。”青黛臉上發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外麵的天黑漆漆的一片,於是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華韶彥掀了被子抱起青黛,青黛身上一涼,立時尋著華韶彥這個熱源去了,手腳並用就往他身上纏。華韶彥無奈地笑了笑,把無尾熊從自己身上拔下來,背著身子擱在腿上,朝著某隻撅起來的小屁股輕拍了一巴掌。


    “啊呀——哪個混蛋打我?”青黛猛一下睜開眼,發現自己趴在某人的腿上,屁股還微微有些發疼,立時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青黛坐起身轉頭撲向華韶彥,或許是動作太快,或許是起床氣上來了,或許是某人故意為之,總之,華韶彥還真被她撲倒在**,青黛跨坐在他身上,氣鼓鼓地看著他“幹嘛打我?”


    “哪裏是打,隻不過拍了一下而已。”說著,青黛的屁股上就貼上了兩隻大爪子“疼了嗎?那我幫你揉揉。”


    青黛哪裏還肯吃虧,立時從他身上跳起來“這天都沒亮,你這麽早把我叫起來要幹嘛?”


    “洗臉換衣裳。”華韶彥坐了起來,扯著青黛下了床,推著她去洗漱。


    青黛收拾停當,華韶彥將一件灰鼠裏鑲水貂邊玄色繡金銀山茶緞麵鬥篷罩在了她身上,幫她係好帶子“出發!”


    青黛這才發現華韶彥穿了件同款大號的鬥篷,款式和huā色都是一模一樣的,華韶彥這廝幾時弄得這情侶鬥篷?


    “你幾時弄的?”


    “想著帶你過來,前兩日剛派人弄好的。別看了,再看會兒就誤了時辰了。”


    華韶彥拉著青黛出門,穿過莊子,從後麵出去,沿著一條山路往上走,越往上走天色越亮。


    等到了山頂時,遠處天際邊翻滾的雲被染成了瑰麗絢爛的顏色,葡萄紫、玫瑰金、霜葉紅……頃刻間天際出現了一道紅線,漸漸的越來越亮,閃著金光,下一刻那一輪朝陽穿破了雲層,從地平線上冉冉而出。


    “知道我為何來帶你看日出嗎?”華韶彥從後麵摟著青黛,兩人依偎在一起,麵朝著東方的天空。


    “為何?”青黛看著遠處那旖旎絢爛的紅日,輕聲問道。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自你我攜手之時,便是我們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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