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子都不明,正要細問,上官鴻已抱拳離去了。


    上官鴻陰鬱的臉色讓鬱子都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趕忙去詢問門上,才知上官鴻碰見了祖父,兩人還去了書房敘了好一會兒話。鬱子都聽罷,便急急忙去了書房尋鬱國公。


    “今日上官大人來尋孫兒時,可是碰上了祖父?”鬱子都的氣息淩亂,看著祖父那張嚴肅的臉,心中那種不好的感覺更勝。


    “為官者須沉穩,你這般遇事沉不住氣如何能在仕途上有所進益?”成國公輕捋著胡須“剛才我是請了上官大人到書房敘話。”


    “上官大人來定是為了複職一事,不知祖父與他都談了什麽?”成國公平靜地迴答說:“我隻是告訴他稱會盡力,另外讓他給自家女兒另外選門好親事。”


    “祖父”鬱子都訝異出聲“您明知道我對青黛有意,還應承過我迴來後再做打算,為何此時要說出這種話?”“我隻說考慮,並未要答應。可話又說迴來,祖父並不認為她是國公府主母的合適人選。上官家三姑娘年歲小,上官家家世普通,算不上頂尖,在朝堂上對你助力不大。”


    鬱子都臉上再無往日鎮定自若的笑容,蹙眉言道:“祖父,青黛她雖然年紀輕,但聰慧機敏,孫兒相信她定能打理好國公府的。孫兒事事以國公府為先,這次就讓孫兒自己決定可好?況且您也應承過孫兒,要讓我自己選?”


    “你也應承過我,你選的人得我點頭。”國公爺沒想到鬱子都的反應會這般大,更覺不滿“這段時間我派人多方打聽,上官家曾與齊王府議親。當年齊王與太後不睦立儲之事更是偏向寧王,這些年,齊王雖安於現狀,但在朝堂與親貴中的勢力不容小覷,我們沒必要為此事與齊王府起衝突。府中議親,她還與你牽扯不清,你幫了上官鴻,他便惦記著想跟你結親,這樣的人家做咱們國公府的親家實為不妥。”“如今海晏河清,皇上根基紮實,我等何須再懼齊王一脈?”鬱子都搖搖頭“而且,這事並非是上官家先提出的,是我屬意青黛,遂將結親的意思告訴上官老夫人知曉。”“糊塗”國公爺氣惱地拍著桌子站起身“你性子沉穩,怎會這般草率地輕言婚配之事?真是讓祖父失望!祖父是不會同意你娶上官家三姑娘的,剛剛我也把這意思告訴了上官鴻。”


    鬱子都牟焦“祖父!、“話已說出,他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這上京城裏好姑娘多的是,隨你挑選,你何苦執著於一個小丫頭?”


    國公爺死咬著不鬆口,鬱子都壓下胸中的鬱氣“祖父,有些事可以重來,有些人可以選擇,但有些人卻是無法代替的。我知道,上京城中的貴女比青黛有才華,比她更美的女子大有人在,但是她之於我卻是特別的存在。”


    鬱芋都迴想起當年的情景……


    因為天生一雙異色眼瞳,他的童年遭盡了白眼和欺辱,加上早年喪父,少年喪母,又被人說成是克父克母煞命,街坊四鄰避之如洪水猛獸。他無處棲身,隻得落魄至清冷古寺暫避。就是在那時,沉鬱悲傷的他遇見了幼年的她,無心的一句讚美讓少年感到了一絲溫暖,從那時起他便記下了她。


    而那時,她之於他就像是一顆保存著美好記憶的種子,自寺中一別後被深埋在了心底。一別經年,當他再次遇見了她,兩人之間便生出了千絲萬縷的聯係。他會去留意關於她的消息,會去尋找她喜歡讀的書籍…他記得每一次和她短暫的相處,記得她帶給他的安寧平和…看著她一日日長大,他心底的那顆種子悄無聲息地破開了堅壁,吐露著鮮嫩的綠芽……


    看著和兒子相似的臉龐,看著那一樣的倔強神情,鬱國公心上一痛“莫不是祖父不同意,你就會像你爹一樣拋下這家就走了?”鬱子都輕輕搖搖頭“祖父,我不知當年爹和娘的感情究竟如何,但我佩服爹當年可以放棄一切的勇氣。我答應過娘,也答應過您,不會拋下鬱家不顧,但我也不想放棄青黛。還請祖父成全!”他不想放棄,也不願放棄,即便青黛並沒有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複。


    “你”鬱國公喘著粗氣“你是要學你爹氣死我不成?”“孫兒不敢!”鬱子都俯身揖禮“惹祖父生氣,是孫兒的不是。部裏還有事要處理,我先走了,您老好好歇歇!”


    鬱國公看鬱子都這態度也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就不知他會如何做,不過,此時多說無益,他隻得揮揮手,先打發了鬱子都走了。


    走出書房,望著頭頂那青碧如洗的天空,鬱子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濁氣,眼前忽然晃過去滑州前送別時,華韶彥為青黛戴上幃帽的瞬間,心裏沒由來地會覺得緊張。他隱隱有種預感,若是自己不搶先的話,可能再沒有機會了一所以,即便祖父不同意,


    他也要尋機會放手一試。


    鬱子都走後,鬱國公坐在〖房〗中沉思了半晌,站起身吩咐道:“更衣,我要入宮!”


    且說上官鴻從柳芳胡同迴來,小馮氏勸了幾句還遭了劈頭蓋臉一頓罵,院中的下人們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惹上官鴻不快。到了下晌,部裏的同僚下衙來邀上官鴻上街飲酒,他一離開,家裏的氣氛頓時和緩了。晚間,上官鴻晃晃悠悠地迴來,嘴裏哼著小曲,完全不似上晌那般頹靡。


    小馮氏一邊幫上官鴻脫鞋,一邊納悶道:“老爺這出去喝了趟酒,可是遇上了什麽高興事?”上官鴻懶洋洋地歪在榻上“今兒碰上方紀了,我瞧著那小子還好,看人全不似母親說得那般不堪。”


    “哦?”小馮氏來了興致“莫不是傳言有誤?”


    “談吐見識倒也不俗聽他說預備今年參加秋闈。”上官鴻打了個酒嗝“還說那日在書局碰見了青黛,我聽他話裏的意思,還想跟咱們家結親,讓方大人幫忙就不知道是玩笑還是說真?”“啊,那方家少爺如何說的?可能幫你複職?”小馮氏瞪圓了杏眼,推搡了一把上官鴻“老爺,你是如何應的?”


    誰知,小馮氏推搡了半晌,上官鴻沒了反應,不多時便打起唿嚕睡過去了。


    第二天,青蓮迴府了。


    “我聽說祖母您病了,趕巧世子爺去了封地不在府裏,我便求了夫人特地迴來看看您老人家。”老夫人躺在**,精神悒怏“你有心了,我沒大礙,隻是先兩日受了寒有些咳嗽。咳咳,既然看過了,去見見你父親他們吧!”“那孫女告退了。”


    青蓮出門迎麵碰上了青黛。


    一打照麵,青蓮便笑盈盈地對青黛說:“許久不見三妹了,這個兒長高了,模樣也愈發標致了。”青黛笑著點點頭“三姐還是一如往昔嬌俏動人。”


    青蓮掩麵輕笑,微微側身挪到了青黛身邊,附耳道:“常言道,好事多磨。這兩日,咱們府裏會有喜事,三妹你可要多上心啊!”


    耳畔略帶嘲諷的聲音讓青黛警醒,她斜睨了眼青蓮,笑問道:“二姐,此話何意?府中究竟有何喜事?”“三妹,你就別跟二姐賣關子了。”青蓮訝然,眼睛瞄著青黛“不過,女孩子麵皮薄,這種事聽了難免有些害羞!方家少爺這兩日就要到府上來向你提親,這是喜事,有什麽好隱瞞的?”


    青黛呆滯了一瞬,抬眼看到青蓮那豔紅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臉色立時轉冷“二姐的消息好靈通。祖母都未得道信兒,你這裏倒已經知道了。青黛都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讓方家和齊王府另眼相看?還是說,這事是二姐一力促成的,所以消息比別人來得快?”青蓮輕笑了兩聲“三妹果真聰慧。你幫二姐尋了門好親事,這做媒大恩二姐無以為報,隻好幫著三妹也尋門好親事!”


    “上迴祖母和父親沒應承下這門親事,以齊王府和方家的地位,何愁找不到身份相匹的貴女。王妃好麵子,怎麽可能會再提一次?”事情本來不了了之,青黛不相信青蓮一個世子的妾室能有如此大的能量說動齊王妃。


    青蓮抬起手撫了撫青黛的臉頰,唇角一勾“誰叫妹妹生得好呢?


    轉眄流精,便讓方少爺念念不忘。”青黛側頭錯開了青蓮的手,冷冷地看著青蓮“二姐,就不必賣關子了,有什麽話直接說便是,我還承受地住。”青蓮拿帕子在手中揉了揉“方家少爺是方家這代嫡長子,自幼被長輩嬌縱慣了,自詡風流不說,還容不得別人忤逆他的意思。本來呢,這方少爺的親事是方老爺全權委托給王妃的,方少爺並不知情。可是,不知道哪個好事的說走了嘴,給方少爺知道了。方少爺好一陣鬧,說不要這麽早定親。誰承想,沒等他鬧將開來,咱們家裏先不願意,這反倒讓方少爺上心了。說來也是緣分使然,妹妹出門,方少爺也出門,竟在書局碰到了一處。”


    聞言,青黛恍然,原來那日在書局碰到的紈絝少爺便是方紀。隻是世上哪裏來得那麽多巧合?


    青黛看著幸災樂禍的青蓮,冷笑一聲“緣分使然?還是有人作梗?我想二姐比我清楚,隻是有些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猜不到結局……………”青蓮見不得青黛這般自信的模樣,咬牙道:“那我等著看好了!”


    青黛麵色淡淡的,領首告辭“時候不早了,我要去看祖母了,二姐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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