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們沒事?”隨行的嬤嬤撩開簾子探進來望了一眼,車裏的瓷燈因為顛簸被掀翻了,裏麵的火早已熄滅了,車內漆黑一片。


    “快點盞燈來。”青蓮手痛,氣惱地喊了一聲“好端端的怎麽弄出那麽大響動?我的手被燙傷了,這到底怎麽迴事?”


    翠珠換了盞燈爬上車“打福估街跑過來兩輛馬車,跑到太快又挨得太近,前麵的突然停了一下,後麵怕撞上,馬頭轉了方向,車尾掃到了姑娘們車身上……”“該死的,那撞車的跑了?”青蓮借著亮光看了看手上的傷,隻是有些紅腫,頓時鬆了口氣,好在不會留下疤痕,就是火燎了有些痛。


    “沒呢!”翠珠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個小盒“奴婢給您上藥。”青薇看了翠珠一眼,笑著說:“翠珠姐姐不僅人長得好,還這麽細心,我屋裏那幾個有姐姐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翠珠莞爾,低頭給青蓮上藥“奴婢想著今兒觀燈,怕萬一有個火星子傷著姑娘,特意帶出來,沒想到真用上了。”青薇點點頭,轉頭看見青黛的手摁著額頭,忙拉開她的手“我瞧瞧!也不知哪家的?街上人這麽多都不怕撞了人。這會兒已經撞了咱們家車,怎麽連道個歉都不來?瞧三姐這額頭,都有些腫了。”


    青黛揉著額頭上的小鼓包,心裏犯嘀咕,燈會要到半夜時分此時除了東南西北四條主街上人多不能行車外,臨近的街上人也不少,縱馬之事著實危險。不過這時節趕這般趕路的定也不是普通人。不過,為什麽每次受傷的總是頭呢?


    青蓮問:“許嬤嬤,去看看哪個無法無天的這時辰在街上縱馬?”


    “張華已經去問了。”張華是這次管家分派給她們四個護衛仆從的頭兒。


    不一會兒,站在車外守著的嬤嬤探進頭來,神色又幾分猶豫“張華迴來說馬車是齊王府的,車裏坐的是世子和”


    “齊王府世子?”青蓮沒聽嬤嬤把話說完驚訝出聲。


    青蓮的聲音有些大,青黛和青薇齊齊看向她,她睨了兩人一眼“不過是意外罷了。”


    “混賬東西,怎麽看路的?”車外有人罵罵咧咧“要你超過不是讓你撞車的?哎呦,這硬木雕huā車都磕huā了。我說你們誰家的?”聲音近了,卻無人敢吭聲。


    “你們撞了世子爺的車,還不賠禮?”本來應該是狗腿子跳出來狐假虎威顛倒黑白,隻是這會兒突兀出現的聲音又嬌又嗲,聽得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青黛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聲音太銷魂了。


    “迴世子爺,小的是工部上官郎中府上的護送我家剛剛賞燈的三位姑娘迴家。”張華在外答話。


    “工部郎中?工部什麽時候冒出個姓上官的?”


    “去年來的。”又有人走了過來“你這幾時能完事?”


    青薇忍不住挑開簾子一角,三姐妹一同往外看去,借著燈光,看清了車前站著一圈人外圍四五個打扮像是侍衛,中間站著一高個少年和一個穿著十分妖冶的女子並排站立。那妖冶女子半掛在少年身上。那高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身上披著紫緞滾邊黑色招裘,玉簪束,生了一雙桃huā眼,瞧著時時會放電似的。


    不用說了青黛看見旁邊那個聲音銷魂的女人也知道他是齊王世子李塊了。


    至於後來說話的另外一個少年此時已經走到了李塊身邊,他轉過身,臉剛好朝向了馬車,約莫十三四歲紫金白玉冠束,藏青色繡福壽紋緞麵大氅加身圓臉盤,刀裁眉,懸膽鼻,五官雖普通但通身的氣派卻是無人能及。


    “那個穿招裘的該是齊王世子,另外這位是誰啊?”青薇扯著青黛的衣袖似在詢問,青黛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曉生,這我哪裏知道?”兩人低聲耳語,就聽見車外那女人又說話了“還工部郎中大人家裏的,在這裏坐了半晌,讓個奴才應付世子爺,好沒規矩。世子爺您宅心仁厚說免了他們衝撞之罪,這會兒總該有個主人家的樣兒,出來道個謝?”嗲姐挑釁地朝半開的車窗睨了兩眼,青薇指著外麵說:“混淆是非!”“總是有人縱著她才敢這般放肆”…青黛仔細看了兩眼那嗲女的容貌,倒真是不錯,但看穿著、飾、妝容,一臉風塵媚色,還有嗲聲嗲語嗲模樣的做派,像是小四、小五,更像是某歡場頭牌。


    “這什麽人啊?”“風塵中人。”青黛小聲嘀咕道“風塵中人是什麽?”青薇好奇寶寶的毛病又犯了。


    “四妹以後長大了自然會懂。”青蓮叫住了青薇,一個歡場女子借著齊王府的勢力就敢蹬鼻子上臉,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隨即,


    青蓮深吸了口氣,對外麵朗聲道:“剛剛不知是世子的車駕,多有得罪還請世子爺見諒!小女與兩個妹妹皆是女眷,此間不便,就不下車與世子爺行禮了,這廂在豐中向您問安。、,


    李塊聽見車中傳來一個略顯稚嫩的甜美女聲,輕輕柔柔,如風縷縷,讓人有些心癢。他原本吊兒郎當的神色一斂,目光望向帶著探究之色,隻覺得那一扇車簾遮住了的應該是張美人的如huā嬌顏。


    聽聲辨音想美女是他李塊常做的事,所以一聽青蓮的聲音,他的神思一瞬間便不知飄忽到何處去了。


    “我說你說句話啊!木冷天杵在這裏不嫌凍?這還要去五方居!”


    先前披鶴氅的少年瞧見李塊這般模樣,湊到他身前,不屑地低聲道:“你帶著一個極品,難不成還想著人家小姑娘?”


    李塊迴過神,瞪了少年一眼,悄聲道:“渾說什麽?不過覺得上官姑娘聲音動聽,若是唱清音定然甚妙!”


    “嘁,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少年白了李塊一眼。


    李塊不理,望向上官府的馬車,整個人忽然變得和顏悅色起來“姑娘嚴重了,剛剛是李某的不是,讓姑娘這一說,倒叫李某無地自容。”青蓮忽地聽見李塊這般有禮,微微一愣,笑著道:“聽世子爺所言,倒是位寬和有禮之人…小女子三姐妹已經無事,不知世子爺的車駕可還有事?”“車子無礙,不過小傷,姑娘不必掛心!”


    “既如此,那我等姐妹就先告辭了,不耽誤各位的行程。”青蓮撩開車簾一角微微點點頭“恭送世子爺!”那一角車簾下,青蓮隻露出了小半張臉,隻看見尖削的下巴和水漾的紅唇。周圍火光盈盈,光暈籠罩下那小半張臉的線條並不清晰,偏生那黃色柔光暈染後給人一種朦朧婉約之美,倒是驚豔非常。


    李塊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恢複了神色,輕輕一笑“告辭!”李塊隻說了兩個字便轉身離開。妖嬈女子在後麵驚唿道:“世子爺,等等奴家。”李塊停下腳步“來人,送芙蓉姑娘迴去。”


    “世子爺,您這是”那妖冶女子的聲音陡然變得驚慌失措“奴,奴不是有意。


    李塊勾唇一笑“天色已晚,今日多謝姑娘曲樂助興。林風,記得給芙蓉姑娘賞錢。”說著,拉著身邊的少年轉身走了。


    坐在車裏的三人都覺得車外的這場對話有些詭異。


    青黛在聽見李塊喚那女子名字時,嘴角抽了兩下,想起了某位名姐姐,還想起了剛才突變的情勢,心道,這齊王世子也是個喜怒無常的主兒。青薇不明所以,隻覺得那討人厭的女子被趕走了,靠在青黛身邊嘟囔道:“這世子倒不是個仗勢欺人的。”青蓮愣怔了一下,車簾又往上打了打,眼睛往外瞄了瞄。


    冷風吹進來青鼻打了個哆嗦,看著想看又不敢看的青蓮,說道:“二姐,冷,天晚了,快拉上簾子,咱們趕緊走!”車尾處剛走出十步遠兩人忽然停了下來,李塊轉頭向少年問道:“怎麽了?”


    少年搖搖頭“沒事,走!”李塊迴了他的座駕,少年則去了頭前那輛馬車。車一動,少年就喚了一聲身邊坐的人:“三子!”


    “小的在!王爺,您有何吩咐?”


    “上迴我給你的銀子呢?”三子不明就裏“銀子,什麽銀子?”少年不耐道:“就是在禦huā園角門外麵給你的!”“哦,小的給您收著呢,擱在府裏。”少年一提,三子猛然記起來確實有這麽一樁事來“小的還道您這麽久沒憶起來,忘了呢。”“本來是忘了,可今兒突然想起來了。”少年喃喃道,車裏的聲音有些耳熟,不過小孩子的聲音想來都差不多?他斜也了三子一眼“我要不問,你小子是不是就準備一個人獨吞了?”


    三子苦著一張臉“王爺,三子哪裏敢吞您的東西?中秋完了,您就著急搬出宮,這忙裏忙外的小的也疏忽了不過,小的真沒存貪墨的心思。你不信,小的可以誓……”少年撫額“我不信你一句你就能說十句,你這張嘴在宮裏果然沒白練。得了,迴府把銀子拿給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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