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司馬仲達一把老骨頭不怕操勞,我諸葛孔明自然也樂意奉陪。”


    宗鶴


    這麽淺顯易懂的激將法, 居然在就加上了司馬仲達的名頭之後就變得如此好用起來, 該說真不愧是死磕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嗎


    宗鶴頓時對司馬懿肅然起敬。


    想當初司馬懿在宗鶴麵前談起諸葛亮來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到五丈原之戰時, 諸葛孔明病重之際,纏綿病榻終撒手人寰, 都還擺了司馬懿一道, 愣是讓謹慎多疑的司馬懿撤兵後退。


    這件事情司馬懿一直都沒法介懷, 就和空城計一樣,耿耿於懷的很。


    諸葛孔明很顯然是將司馬仲達看透了,當然,司馬懿也是太過於了解諸葛亮才會越發謹慎小心。沒想到這兩人從生前撕到生後,彼此之間的硝煙味還是這麽濃。


    “司馬仲達那家夥現在在哪裏”


    宗鶴訕笑兩聲,“仲達先生如今還並未醒來”


    迎著臥龍先生那輕飄飄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麵對一雙極具穿透力的幽深黑眸,饒是宗鶴也不禁捏一把冷汗。


    他從來不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藏好捂好。麵對許多心懷天下的指引者, 宗鶴上輩子用他雙眼見證的命運軌跡反而更能博得他們的信任。所以宗鶴也做好了被諸葛亮詢問的心理準備。


    基因鏈的進化是全麵的, 不僅僅是身體, 還有精神層麵。諸葛亮不是a級基因鏈宗鶴都不見得能瞞得過他, 更何況人家現在接受了senta牌外掛。


    結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身著褚紅色衣袍的臥龍先生不過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後又不感興趣的挪開了視線。


    “哼,沒醒就好。”


    對於宗鶴為何會知道那麽多還未發生的事情, 卻是隻字未提, 仿佛事實真實與否都無足輕重般。


    一時半會宗鶴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隻好抿了抿唇乖乖站在原地。


    “愣著幹嘛,走了。”


    既然已經走出了草廬,諸葛亮就斷不可能再迴去了。他皺著眉拂去衣擺上簌簌落花,大跨步朝著院外走去。


    隨著夢境主人心意已定,這一路宗鶴先前穿過夢境狹間時留下來的精神力就滴滴答答的聚集在一起,匯聚成一條閃閃發亮的銀河。周遭漫山遍野的梅花全部消弭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狹間內七彩斑斕的夢境流光。


    宗鶴一愣,低低應了一聲,跟在臥龍身後離開了這方夢境。


    夢境外的景色和夢境內並無多大區別,除了那一片梅花林不見以外,其他竟可以做到一模一樣。


    “說吧,找孤何事”


    聽著這個熟悉的自稱,宗鶴眨眨眼,才反應過來。


    諸葛亮位列一等侯爵,位居三公,自然是有資格如此自稱的。殊不知在秦始皇壟斷“朕”這個稱唿之前,屈原也曾自稱朕呢。


    “鶴有一困惑,百思不得其解,這才想要求得先生指點迷津。”


    宗鶴輕歎一聲,抱拳行禮,麵上仍帶著些許猶豫之色。


    “說來聽聽。”


    諸葛臥龍掀了掀眼皮,倒也來了點興致。


    他性子甚是桀驁,難得被一個小輩擾了清閑,內心卻並無怒意,反倒還遂了其意出山,現在細細想來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諸葛亮哪能不知道自己的脾氣,細想之下也思索不出什麽來,隻能作罷,以一句合眼緣蓋了過去。


    宗鶴身上可是攜帶著整個阿瓦隆以及九位仙後魔力凝聚的祝福,在一個小位麵所有魔力的加持下,親和力達到一種近乎巔峰的境界。


    隻要宗鶴自己不使勁兒作死,他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所有人的最佳印象分。


    好感度是一個恆定的值,憑空得到好感度很難,所以在宗鶴同指引者相處期間,這種親和力會不知不覺同指引者本身結合起來。這就是為什麽嬴政和孔明明明都是性格十分難以接近的存在,卻獨獨會對宗鶴和顏悅色的緣故。


    “不久前,鶴曾有幸得到一位帝王指點。”


    宗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將自己的困惑抽絲剝繭般慢慢剝離出來,避開那些晦澀的部分,一點一點講出。


    他很少有這種迷茫的時刻。


    一直踽踽獨行的人是不會懷疑自己腳下道路的。


    那是恐懼。


    有些東西,宗鶴越是去迴避,反而越會記得更深。


    它會在宗鶴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時候,化作心魔一般的存在,鬱結於心。


    人心會誕生鬼怪,宗鶴曾經看安倍晴明退治過鬼怪,深知人心之鬼的可怖。


    “一直以來,我從未懷疑過自己即使是那位帝王如此評價,我也不在乎。”


    “對我而言,無論用何種手段,隻要能夠達到那個目的,並且取得最小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即使罔顧他人思想,這樣是否是最好的選擇”


    自我如同宗鶴,也陷入莫比烏斯環的怪圈中,一遍遍捫心自問。


    就算李白對他懷有自信,但那可是一個種族的命運。


    宗鶴不敢過多和地下城裏的人類打交道也是這個意思。


    在內心深處,他害怕失望,也害怕自己承擔不起那一份沉重如種族命運的責任。


    害怕自己會再一次看到人類的滅亡。


    “嗤。”


    結果宗鶴剛說完,那邊孔明就哼笑一聲,似笑非笑。


    “孤還當是什麽問題,嗬,你內心不早就有答案了嗎”


    宗鶴一愣,瞳孔迅速放大,恍惚了片刻。


    是的,其實他內心早就有答案了。


    如果沒有答案的話,一意孤行,一條路走到黑的他又怎麽會為旁人的言語所動搖即使那人是享譽神州的千古一帝也一樣。


    沒有人可以讓宗鶴改變自己的想法,除了宗鶴自己。


    “多謝先生。到頭來卻是宗鶴庸人自擾了。”


    白發青年站在原地,長長的唿出一口氣,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鬱氣都傾吐出來。


    他想,他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伸手。”


    宗鶴這邊還在思忖,諸葛亮看了看他的神情,忽然出聲。


    “嗯”


    宗鶴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把手伸了出來,掌心朝上,像是等待老師拿戒尺訓誡的學生。


    “另一隻手,快點。”


    臥龍眉心微攏,不耐煩的道,“解開你那護腕,手背朝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宗鶴隱隱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有了些許猜測。


    宗鶴將護腕解下後,微微斂下眼眸,默不作聲的看著。


    諸葛亮麵色寡淡,負手而立,露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朝他手背的王劍印記上一點。


    判定通過,歸位者諸葛亮


    第三張牌,序列號0愚者,已歸位


    二十二張大阿爾卡那再次齊飛而出,為首那張空白的牌麵上也逐漸被填上了色彩,像是有人執筆在其上作畫一般。


    熏香嫋嫋環繞的室內,黑發男子斜斜的倚靠在草廬的窗欞旁,他麵前矮矮的書案上擺放著一局未下完的黑白棋盤,案上燭火明滅跳躍,將他褚紅色的外褂染得深沉似血,越發襯得嘴角笑意越發倨傲起來。


    宗鶴微微朝愚者牌上的棋盤一探,竟是朦朦朧朧看到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地名。


    牌中之人竟是以天下為棋,一個人獨自對弈。


    “不錯,倒是有了孤幾分神韻。”


    諸葛亮自然也是看到這張牌的變化,他滿意的頷首,神色頗為自得。


    依宗鶴所言,諸葛亮輕而易舉就推測出如今他先前站在草廬說的那些局勢都是還未發生之事。而且宗鶴能夠在他的夢境自由行走,諸葛亮甚至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空間力量的波動然後他就意識到這也許是一個可以脫離此地地域限製的機會。


    諸葛孔明不在意宗鶴是以何種手段知道未來,也不擔心宗鶴所言真假與否,他要是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也枉稱臥龍。


    諸葛亮隻期待日後司馬仲達醒來後,發現他臥龍比他更早蘇醒,而且還可以滿世界亂跑時,會露出何等神色。


    “多謝先生。”


    宗鶴這下是真的心服口服。他根本就沒有和諸葛亮提及任何關於他救世主的身份,但後者不僅從他話語中找到了蛛絲馬跡,甚至還以他下意識的動作裏判斷出印記所在的位置,不得不服。


    “孤既然走出這茅廬,入了濁世,自會助人類一臂之力。”


    臥龍斜斜的睨了宗鶴一眼,不置可否。


    嬴政能看出來的,沒道理諸葛亮看不出來。不過兩個人思維不同,一個是以王者角度,一個是以謀臣角度去看。


    於諸葛亮看來,宗鶴還算順眼,有勇氣,也有承擔責任的決心和實力。若是加以磨練和敲打,日後必能成為一位不錯的領導者。


    沒有人是天生的領導者,有的不過具備成為領導者的才能,都需經曆蛻變才能夠合格。


    就連劉備當初三顧茅廬的時候,也不過是滿懷一腔壯誌難酬,依附劉表又被劉表暗中忌憚,寄人籬下,一事無成的中年人罷了。


    諸葛亮選中劉備,不外乎劉備本身為人賢明正直,心誠又有無限潛力空間。不然以他的眼界,那時候的劉備根本無法入眼。


    為王者,不論如何,必須心誠。


    這一點,宗鶴就很不錯。他雖然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是從來都問心無愧。


    諸葛亮能為劉備出山,在亂世之中助他成王,如今再度出了草廬,自然也能為人類發光發熱,輔佐宗鶴,讓其走上該去的道路。


    “既然內心有了抉擇,那就去做。”


    “為王者切忌猶豫,路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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