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拿著幾個銅板追出來,卻看見賦淩軒頭也不迴的往前走,不禁搖了搖頭,兀自低喃道:“可真是個怪人。”


    賦淩軒一路迴到賦家,意外瞧見正門口的大街上站了幾個莽漢,手上拿著棍子在高聲喊罵,他凜凜神,閃身繞過院牆,從後門走了進去。


    莫仙兒此刻正在涼亭散心,見他進來,不禁揚眉問道:“軒,外麵怎麽那麽吵,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賦淩軒微微頷首,負手向她走過去坐在她對麵,溫聲道:“仙兒,我們離開這兒吧,賦家已經被屠,而城中又多是認識我的人,若是被無極宗門的人發現我還沒死,一定會再找過來,這兒終究還是不安全了些。”


    莫仙兒聞言,看著他不太好的臉色,便知昨晚那小孩兒已經將她交代下去的事給辦好了,哼,現在他名聲正臭,想走,可沒那麽容易。


    她凜凜眉,掩麵輕咳一聲,低語道:“軒,你若是擔心那些人會找來,不如你先走吧,我這副身體已經這樣了,受不得奔波,更何況水瑾瑜和紅歌還被關著,我們這麽多人一起走,必然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會妥善安排好,不會讓你在路上受半點累的,”賦淩軒伸手撫上她的臉,眸中忽而帶了幾分懇求,“仙兒,我們找一個沒有人認識的世外桃源好不好?等到海潮之日時挖了水瑾瑜的心給你治好病,然後我們就永永遠遠生活在一起,嗯?”


    莫仙兒垂下眸子冷冷一笑,到了現在他竟然還想騙她,什麽給她治病,還不是為了他自己!


    既然他執意想走,那她豈有不答應之理。


    她緩緩抬頭,柔目望著他一臉的疲色,佯裝不忍看到他失望一般,抿唇輕輕點了下頭。


    賦淩軒嘴角霎時笑開,急切起身道:“那我這就去準備一下。”


    “嗯,去吧。”


    莫仙兒微微一笑,目送他走出涼亭,眸光忽然之間冷峻下來。


    桑兒拿著一包東西自園中小徑上走過來,驀地看見她目中一閃而逝的殺意,凜凜神,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


    “小姐。”


    莫仙兒變臉似的彎起嘴角,笑眯眯問:“藥買來了嗎?”


    “嗯”。


    桑兒輕輕點頭,將手上的東西給莫仙兒,那是剛剛從西街的藥鋪買來的毒老鼠的藥,今天早上莫仙兒突然說屋內有老鼠,吵得一晚上沒睡好,抱怨許久給了她幾個銅板讓她去買藥,


    她心裏明知是什麽意思,卻隻當莫仙兒說的是實話,極配合的買了一包藥迴來,藥鋪的老板說,此藥藥性極烈,一旦入口就會即刻發作,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能把老鼠毒死。


    桑兒見她將藥拿在手裏把玩,忽而裝作想起什麽的樣子,皺眉道:“對了,方才我迴來的時候聽到街上的人都在念一首詩。”


    “哦?說來聽聽。”


    桑兒凝神將那四句話一字不落的念了出來,而後頓了頓,猶豫道:“那些人還說,說公子狼子野心,勾結蛇妖害了不少人,現在都堵在大門口準備闖進來呢。”


    莫仙兒眸光一寒,嗤聲笑道:“我說怎麽那麽吵呢,桑兒,你覺得軒像他們說的那種人嗎?”


    第453章 無心人魚二十三


    桑兒聞言,怔了怔,抬眼看她,卻隻在她眼底看到一片薄涼之色。


    “桑兒,桑兒也不知,當初公子好心收留我,讓我有了一口飯吃,我覺得他不像那麽壞的人,可是,紅歌姑娘也確實在府內住著。”


    “所以啊,看人哪能隻看表麵呢。”


    莫仙兒輕笑,留下一句諱莫如深的話,起身走了。


    雲駛月行,夜色陷入一片孤寂之中,門外的叫賣聲不知何時停止了,莫仙兒靜靜坐在窗前,平淡的目色中帶著一抹沉怒。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做出什麽決定一般,暗暗抿唇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然後從袖子中掏出桑兒白天買來的藥,盡數倒了進去。


    院外隱隱傳來低沉的腳步聲,她暗忖一瞬,輕輕晃了兩下杯子,而後不動聲色的坐到凳子上。


    “仙兒,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嗎?”


    賦淩軒進來,見她坐在那兒,麵上閃過一絲吃驚,以往這個時辰,她早就睡下了,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嗯,我睡不著,突然聽你說我們就要離開了,心裏有些舍不得。”莫仙兒淡然一笑,將手邊的茶遞給他。


    賦淩軒伸手接過,沒有留意到她縮迴去的指尖輕輕顫了一下。


    “你放心,我會找一處比這兒好上十倍的地方,你看見之後一定會喜歡的。”


    他溫聲說著,啟唇將茶飲下兩口,忽然覺得那味道有些不一樣,剛要放下,胸口驀然一窒,一口血霎時從嘴中噴出。


    “這這茶,仙兒,你?”


    莫仙兒坐在那兒冷眼看著他,挑眉笑道:“是不是很意外?這個表情就對了,當初我得知你為了自己的企圖而騙我要為我治病時,也像你這般驚訝呢。”


    “你!我全心全意待你,到頭來你就是這麽迴報我的?”


    賦淩軒無力的扶著桌子站在那兒,到底是有法力的人,都喝了毒藥竟然還能撐住。


    莫仙兒勾起唇瓣,忽然大笑開來,“全心全意?是,你是在全心全意待我,你百般寵我,恨不得將一切都送給我,可是誰又能想到你所謂的寵愛其實隻是一個溫柔陷阱,你還不是為了服下水瑾瑜的心然後長生不老。”


    “我告訴你,天下沒有那麽好的事!我被這一身病拖累這麽多年,到頭來卻被至愛之人背叛,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你放心,隻要你死了,我就可以一個人享用水瑾瑜的心了,軒,我會帶著你一輩子的願望,世世代代的活下去的。”


    賦淩軒聞言,被她一席話氣得又吐出一口血,他死死盯著她,目色忽然淩厲了幾分。


    莫仙兒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視線,莞爾一笑,輕拍著他的肩膀說:“軒,別擔心,等你死後,我會找人厚葬你的,也算我沒有辜負你的情意,你安心的去吧。”


    “嗬”


    賦淩軒驀然冷笑,全身止不住顫抖起來,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因她而死的賦家上下,沒想到,一片真心到最後竟然隻換來這般下場,果然是報應啊報應。


    “仙兒,我這麽愛你,又怎能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肮髒的塵世上,你放心,我若死了,也絕不會讓你獨活,我們一起去地下,做一對鬼夫妻。”


    他勾著唇角,在莫仙兒呆滯的目光中,忽然抽出腰間的長劍,拚盡最後一口氣將劍狠狠插進了她的胸口處。


    “你”


    莫仙兒皺眉,一句話尚未說完便閉上眼睛躺進了他懷裏。


    賦淩軒低沉一笑,擁著她的腰身闔上眸子雙雙倒了下去。


    滿屋飄出一股血腥氣,一片枯葉從樹上飄落,洋洋灑灑,順著風,飛到了莫仙兒手邊。


    桑兒自外麵走進來,看著相擁在一起,冷淡的眸子中忽然泄去一絲恨意,她凜凜神,剛要去地牢告訴瑾瑜,大門卻突然被人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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