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分外給人以度日如年的漫長難熬之感。


    驀然間重整旗鼓的綠環近衛再度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一柄柄枯骨彎刀在烈日映照下散出灼人雙目的熾熱白芒。此時白虎侍從也堪堪鑿穿綠環近衛構築的人牆即將殺入救人了。


    鏟除生蕃九妖的機會隻有一次而且時不我待。


    “殺!”三魔將齊聲斷喝默契之極地同時出手刀盾爪槍排山倒海地卷向生蕃九妖。


    萬承勳和兩名黃金龍戰士立刻搶前攔截卻愕然現那排山倒海的一擊竟是虛招隻為誘惑他們來攻微秒的氣機牽引下三人頓如撲火的飛蛾自動投往致命的陷阱裏。


    克羅蒂哂然冷笑道:“嘿嘿愷撒帝國的黃金龍戰士不過爾爾怎敢厚顏冠以尊貴無比的龍戰士稱號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隨著話音又是一道豔麗不可方物的七彩飛虹和一團璀璨奪目的銀光憑空閃現迅雷不及掩耳地切割向萬承勳右側的黃金龍戰士句扶。


    句扶眼望兩股散著流光異彩的致命襲擊倏忽臨至身前隻覺背脊冷汗涔涔卻想不出任何辦法能夠躲避。他知道現在唯有以硬碰硬才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保命遂無奈地厲嘯一聲長逾丈四的長鉞戟閃電橫掃虹芒和銀光。


    “噝!嗤啦!”戟鋒與虹芒銀光擊在一起產生出一種絕非金屬相撞應有的聲響反倒像是食材掉入了滾開的油鍋裏被瞬間炸熟並焦糊的動靜。


    句扶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事實卻已擺在眼前。賴以成名的長鉞戟伸入虹芒和銀光裏的部分早消失不見殘餘部分顏色焦黑像煮爛的麵條般軟綿綿地垂向地麵斷處更下雨似的不斷掉落暗紅炭屑頃刻僅留存掌心的尺長一截。


    隨即他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劇痛全身每顆細胞都似已燃燒起來瞬息榨幹了所有水分。


    彌留之際他才愕然現映入眼簾者竟然不是剛剛施展雷霆手段擊殺子駟和雲石脫的綠環近衛而是換成了他的另外一名同夥。


    此人雙手套戴的兩隻吞日爪金光閃閃、耀眼生輝。它們生就寬背闊刃奇重無比仿佛觸碰即能粉碎人骨。相傳此爪因為淬煉之時吸收了三昧真火故爪刃犀利之極且霸氣十足全力施展時金芒直貫雲霄可讓烈日無光。


    這時北角傳來了同伴處寂臨死前淒厲的慘叫聲恍恍惚惚地他還看見了一顆衝天飛起的人頭心中頓生明悟。原來敵人施展了個障眼法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互換位置讓自己與處寂判斷失誤再予以格殺這些敵人實在是太陰險了。


    克羅蒂和沙穆詭計得逞的時候恰植席德爾與萬承勳打得熱火朝天。


    席德爾的失影槍身乃玄鐵滲鎢鋼打造而成長約一丈三尺三槍頭為猙獰龍頭形龍口吞刃是精金鑄就鋒銳無比。不過失影槍能獲得世間最快的槍一杆連影子都看不到的槍一杆根本無法防禦的槍……等等盛譽的關鍵倒不在寶槍本身而在用槍之人當前的戰鬥就正好說明了這一點。


    席德爾手中的失影槍在空中畫出一道道乎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每一擊都妙到毫巔匪夷所思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最可怕者槍勢已臻達寓快於慢和舉重若輕的大成境界重逾百斤的失影槍在他手裏就像一根羽毛般輕盈飄逸、溫柔舒緩偏偏又快到讓人不及反應的地步。


    萬承勳饒是愷撒帝國老一輩黃金龍戰士中出類拔萃的頂尖高手也不禁被神出鬼沒的失影槍搞得顧此失彼險象環生把那柄巨靈錘舞得風雨不透施盡渾身解數才堪堪不落下風取勝卻屬癡心妄想了。但是席德爾要傷他性命也絕非一時半刻間事因為萬承勳的錘法早經無數戰役洗禮爐火純青曳、掛、砸、擂、衝、雲、蓋等七訣運用起來如臂使指般得心應手仿佛永遠不會有破綻存在似的。


    轉眼間兩人已惡鬥二十招開外綠環近衛的喊殺聲也近在咫尺了。


    萬承勳情知身陷重圍必無幸理也就再也顧不得生蕃九妖了心想先照顧好自己的小命要緊。當下他抓住時機豁出去同歸於盡巨靈錘以有去無迴之勢砸往席德爾的天靈蓋絲毫不理同時刺向心髒的失影槍。如此悍不畏死的打法讓席德爾也為之側目隻得放棄進攻抽槍迴防。


    “當啷啷!”一記悶雷般的金鐵交鳴聲傳遍方圓數裏巨靈錘寸寸皆裂八麵飄散。萬承勳狂喝一聲側身衝出甲板硬生生地在重重包圍的綠環近衛和白虎侍從當中闖出一條通道沿途擋路者不分敵友均被他以重手法震飛一路筆直地往船舷撲去最後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遁走了。


    席德爾在槍錘交擊後倒退了十多步才止住身影。他先低頭觀瞧失影槍這心肝寶貝倒是無損分毫不愧為龍神帝國大內寶庫秘藏珍品之名可是瑟瑟抖的雙手卻連槍身都快要抓不住了真氣在五髒六腑渾身經脈裏更如翻江倒海般沸騰不休。


    一左一右兩隻手臂牢牢地扶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同時兩股至精至純的魔氣輸入體內輕柔地聯手撫平了雜亂狂暴的真氣怒潮。光憑氣機感應席德爾就知道來人是克羅蒂和沙穆他倆不放心自己就暫時放棄獵取生蕃九妖性命的機會先來助他療傷反正綠環近衛們亂刀剁下變成肉泥已是他們唯一能做的選擇。


    席德爾用舌尖舔了舔嘴角滲出的鮮血惡狠狠地道:“他死定了沒人能在失影槍下活著離開!哈可惜看不到他的屍體。咳咳……”嗓子眼兒一陣甜鮮血再次翻上溢出止住了他下麵的話。


    克羅蒂正要溫言安慰幾句沙穆突然指著前方驚唿道:“我的天啊那是怎麽迴事?”


    隻見生蕃九妖端坐療傷之所眼下綠環近衛死傷遍地幸存者正倉惶逃竄躲避著那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中央甲板上的骸骨巨人的追殺。而在那尊身高近十丈的骸骨巨人寬大肩膀上赫然坐著本該喪命多時的生蕃九妖原來他們最後施展的法術竟非關攻擊而是傳送和驅使法術從與四大魔怪交鋒的戰場裏把一名骸骨巨人叫了迴來充當坐騎和保鏢。


    “該死剛才怎就沒一刀一個把他們哢嚓了現在麻煩了!”三魔將一時頭大如鬥不知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這尊突現在“亡靈”號的骸骨巨人也給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我偷偷潛到五層艦樓的一處斷壁下方藏身默默關注著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的一舉一動。本來他在二十四名藍甲迦藍武士四周守護下沿著未損毀的舷梯迅奔往艦艉那裏的甲板下層暗艙內藏有一艘巫妖王專用的快艇足以搭載一行人逃到岸上。豈料骸骨巨人不經意地踩上幾腳加上它掌中五丈來長、四層門板寬厚的巨型骨劍無心斬劈下艦艉早被弄得麵目全非也切斷了他們逃生之路。


    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無奈地命令改道轉向左舷中段位置那處河麵上橫豎漂浮著三兩艘無人操控的敵方衝鋒舟若能順利登船的話就萬事大吉了。於是乎由二十四名藍甲迦藍武士組成的車懸陣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毫不停留地連續擊斃來擾敵軍保護著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很快到了目的地。


    “颼!颼!”九名藍甲迦藍武士分成三組各跳入一艘衝鋒舟飛快地檢查了一遍遂把船隻劃到船舷下方接應主子下船。


    我輕蹙眉頭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當下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邊左手閃電般掣出黑暗魔弓右手倏地變出九支黑暗魔箭似緩實疾地搭在了弦上瞄往三艘衝鋒舟左近的河麵。


    《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全力動千百縷精神能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注入水中模擬為河中各種動物和植物的模樣光朝四麵八方探索開去結果直搜出百丈外也沒現半點可疑之處那種不祥的預感反倒越來越強烈了。


    “糟糕舜沒在河裏他是躲在船上!”我幡然醒悟的同時異變陡生。


    “轟!”驚天動地的巨響中兩名藍甲迦藍武士攙扶著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跳落時背對的後方艦壁驀然爆炸千萬枚形狀迥異的鋒銳碎片唿嘯盤旋著射往三人周身要害並將可能飛身來救的上下兩麵援兵也阻隔在外。


    這一刻天魔功被揮到了極至方圓十丈時空瞬間扭曲變形連三人下墜的身形都不禁為之一頓後不降反升被硬生生地扯向正從艦壁破洞裏飄出的那團詭異絕倫的黑光。


    “好手段!”我忍不住由衷地讚歎。因為拋開是非善惡不談單從武功和智計論舜真不愧為深藍三大宗師都要忌憚三分的無敵強者難怪就連義父秦憐花和魔師拉塞爾那樣不世出的人物也會被他偷襲得手最後傷重不治鬱鬱而終。不過佩服歸佩服仇恨是仇恨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我仍緊扣著一弓九矢伺機取其小命。


    “亡靈”號左舷壁外側的虛空中三人如被無形大力牽扯一般飛往黑光的度越來越快。途中鋪天蓋地的碎片密密麻麻地切割在他們身上兩名藍甲迦藍武士當場斃命遂被甩出天魔場外。奇怪的是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身中的碎片數量比二人加起來還多一倍偏偏渾身滴血未出故仍被緊吸不放繼續朝黑光暴漲的破洞裏飛去。


    那幅情景駭人到了極點眼瞅著雙方相距不足半尺了腦袋上至少被嵌入十來枚艦壁碎片的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忽然睜開雙目青森森的異芒劇盛繼而揚起右手權杖倏地點中身前黑光的中心處並用某種艱澀難懂的古怪語言大喝了一句什麽。


    霎時間天魔場猛烈搖晃了一下緊跟著分崩離析破洞內的黑光也為之縮小了九成有餘。不過就在下一刻黑光旋又暴漲百倍把巫妖王朽木-波德曼連人帶杖巨蟒纏身般團團裹住瘋狂卷入了破洞裏。


    “亡靈”號上寬下窄兩舷側壁呈圓弧狀所以此際當他們處於視野死角的時候我就看不到了隻能憑借精神能隔空遙感當然清晰度卻是不減反增。這一刻我現兩人緊緊摟在一塊加上從剛才的閃電交鋒中推斷他們已經兩敗俱傷心知等待已久的良機終於來臨當下哪還客氣光鎖定目標惡狠狠地鬆開了弓弦。


    電光石火的刹那九支黑暗魔箭立時融化於虛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黑暗魔弓狂顫不已的弓弦出一陣陣仙嗡仙嗡的嘶鳴。沒人能形容出它們飛行的度隻知七層甲板和十三麵艙壁上似乎同時被鑿出了各九枚大小形狀相等的洞孔黑光內的舜和朽木-波德曼則連慘叫都來不及就相繼被九支黑暗魔箭接連穿腦而過。這一擊融匯了黑暗魔君境界的全部精氣神休說是二人兩敗俱傷且正僵持不下就算是他倆功力完好無損也休想有命躲過。不過它的代價也極為巨大弓弦乍一鬆開我體內就賊去鏤空所有能量皆點滴無存相隔片晌才恢複少許精神能艱辛地啟動黑暗圖騰把裏麵儲存的黑暗能量重新導入體內恢複全盛時期的功力水準。


    待我收妥黑暗魔弓和自動返迴的九支黑暗魔箭望往剛剛擊斃不久的兩個目標之際突然心生感應大吃一驚。原來舜和朽木-波德曼的屍體內部空空如也怎都找不見一絲魂魄的蹤影。


    “這是怎麽迴事?難道它們已被黑暗魔箭吞噬了嗎?不可能啊我為何沒有半點覺察。天啊莫不是合夥逃跑了吧!”想到天魔魂魄碎片的吞噬融合特性以及所謂冥神賜福的種種神秘常異能我頓時頭大如鬥把《九幽搜神變天擊地**》運轉至極限精神能八爪魚般往四周方圓千丈範圍散布開去一寸寸地仔細搜索蛛絲馬跡。結果卻一無所獲舜和朽木-波德曼的魂魄就那麽憑空消失不見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敗感湧上心頭我知道“漁翁”行動已功虧一簣反而可能促成天魔舜變得更加強大了。我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一個更可怕萬倍的假設即冥神就是天魔冥神賜福就是把天魔魂魄的碎片給予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讓他獲得不死之軀。而天魔舜寧願暫時放棄對魔女完顏瞾的追殺全心全意對付朽木-波德曼就是為了成功融合已經現世的第二塊天魔魂魄的碎片的緣故這顯然比針對尚未成功召喚天魔魂魄的碎片附體的完顏瞾要更劃算得多。由此可知舜肯定是被我連環九箭擊斃的而早已獲得不死之軀的朽木-波德曼之死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全是舜的功勞他臨死前用天魔功把不諳天魔功的朽木-波德曼體內的天魔魂魄碎片強行吸納、吞噬並融合接著以靈體無與倫比的度遁走了。如果假設全部成立那麽……


    我心膽俱寒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因為若舜的魂魄真的已經增強一倍那麽奪舍將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新的舜也將很快複活且更難對付。一念及此我眼前莫名其妙地閃現出完顏瞾脆弱無依的身影忍不住仰天怒嘯恨不得插翅飛迴霞草村去救她很顯然沒有比她更適合舜去奪舍的**了光是第十八層天魔功和馬上可以召喚的第三塊天魔魂魄碎片就是他萬萬無法拒絕的誘惑。


    正當我被憤怒和懊悔的情緒刺激得即將失去理智之際兩聲清越冷洌的衝霄龍吟先後透入耳鼓使我險險地控製住了脫韁野馬般狂暴的意識恢複了平靜。


    這時“亡靈”號上的戰鬥已呈一麵倒的趨勢巫妖王朽木-波德曼一死四大魔怪隨即消失八尊骸骨巨人失去目標後立被生蕃九妖召喚上船和原來那尊骸骨巨人一起向風暴部眾展開了單方麵的血腥大屠殺。


    三魔將中席德爾身負重傷短時間休想與人交手克羅蒂和沙穆既要保護他的安全又要抗拒白虎侍從和愷撒騎士們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還要兼顧著躲避九名骸骨巨人的圍追堵截頓陷四麵楚歌的危險境地幸好風暴部眾仍為數不少能替他們略微分擔一些壓力。剛剛的嘯聲顯是求我援手的信號我馬上振作精神今日第二次擎出黑暗魔弓搭上九支黑暗魔箭瞄往那尊骸骨巨人肩膀上耀武揚威的生蕃九妖隨手就射了出去。


    耳畔傳來一連串淒厲慘烈的叫聲早已法力耗盡的生蕃九妖哪裏經得起黑暗魔君五成功力的致命打擊頓時魂飛魄散被我毫不客氣地吞噬一空。隨著靈魂力量些許暴漲的快感九尊骸骨巨人也無聲無息地沒入虛空中不見了三魔將立時精神大振刀盾雙爪齊飛閃電般突出重圍隨即跳離“亡靈”號在河麵上的浮木和衝鋒舟上點了幾下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我本欲最後幫一把風暴部眾再離開哪知三魔將剛剛撤出“亡靈”號整艘戰艦就都籠罩在了一片綠慘慘的光影裏緊接著一陣由弱轉強的厲嘯突然出現在船上鬼魅般迅捷絕倫地忽東忽西忽南忽北轉悠個不停。與此同時白虎侍從和愷撒騎士一個接一個直挺挺地倒地不起每人臉上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配合著五官七竅中蜿蜒流下的碧綠血水讓人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我的娘啊是艾絨那小子恢複功力放出了五毒珠和金蠶王。老子再不走恐怕……”想到這兒我哪敢在“亡靈”號上稍做停留立刻施展畢生功力化作一團黑光光遁入密林深處尋著三魔將後塵而去。


    傍晚時分我和三魔將一起迴到了離開不足一日的霞草村眼前的景象卻教人覺得分外陌生和驚悸。


    月亮慢慢升起流瀉的月華照著這片死亡的戰地映著一處處凝固了的血泊一堆堆僵硬的屍體、一副副青烏的麵容和一雙雙瞪視著但卻已不會轉動的眼瞳無聲現亮著人間的慘酷。這裏不止有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還有各種各樣的牲畜他們和它們的屍體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隻能算是一堆堆殘屍碎骨肉泥爛醬罷了兇手似乎在把所有的仇恨和怨毒統統撒到這座可憐的村莊以及村民身上。


    我靜靜地佇立在霞草村中心腳踩著加愣克部民鮮血殷染的土地久久無語。我曾經想過舜一定會來找完顏瞾但是做夢也沒想過他奪舍成功後竟然會對毫無還手之力的村民趕盡殺絕甚至是雞犬不留以泄對我毀掉他本體的憤怒。


    “舜啊舜你妄稱一代天魔了!經此一事柳輕侯向大魔神皇海孤舟的靈魂誓不論你逃到天涯海角還是異界時空隻要我留有一口氣在就讓你魂飛魄散永不生否則天誅地滅!”


    三魔將也義憤填膺奈何搜遍霞草村四周方圓數裏也不見完顏瞾的蹤影最後隻得迴來挖掘墳墓先讓村民們入土為安再說。


    整個夜晚四人都在掩埋屍體中度過誰也沒說話直到朝陽初升的刹那我才驀然拔劍惡狠狠地把村頭那塊碩大無朋的臥牛石削成一塊墓碑立在了墳場前方然後轉身頭也不迴地往碼頭方向走去。


    我終於還是要離開霞草村了但是跟舜之間的鬥爭卻才剛剛開始而且永遠沒完。


    帝國曆八百一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黃昏我駕駛著席德爾的專機“颶風”號在愷撒帝國基達爾郡略做停留後就馬上換乘“深藍”號連夜直飛武卓拉大草原北部最後於將近午夜時分降落在凡登城北的一座地下秘密機庫內。


    沒有前來迎接的將領和官員隻有一批約兩百名龍姓精銳高手改扮的新月衛奉命隨行護衛因為我不想幹擾前線作戰指揮部的正常工作也想借機路上暗訪一番看看上任已近四個月的麒麟和歐陽紫龍在這裏究竟幹得如何?


    漆黑的夜裏車外淅瀝的冷雨裹挾著深秋的涼氣絲絲滲入袍袖。我坐在廂內遠隔窗戶仍然感到寒氣不斷透壁而入侵撲著閃爍不定的照明燈火。在空寂的官道上甚至可以聽到近處水麵傳來細微的雨滴聲。


    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馬車忽然緩緩地停在了一片坡地的下方。這裏燈火通明寸草不生正前方一箭之地外是座依據地勢建起的中型關隘。左右沿展無盡的堅厚石牆和四座拔地而起的高聳箭塔映入眼簾後者呈方形排列倆倆相隔也是一箭之地恰好可以射殺任何欲從其間穿過的人馬。


    “口令!”值班小組長明明見到大批新月騎士簇擁著一輛頂級軍用馬車行來仍舊一絲不苟地上前盤問神態間還不卑不亢毫無畏縮之氣讓我忍不住暗豎大拇指。遂把目光轉到關隘門前的那九名哨兵身上時我又現了一件令人歎服之事。這麽冷的雨夜他們居然沒穿雨衣但依舊站得鋼澆鐵鑄標槍般筆挺溜直。我趁著雙方盤問口令、番號和入城目的的當口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瞅了半天結果現這九名哨兵隻有眼皮偶爾的眨一下其餘地方竟然紋絲不動。


    “他***熊這幫小家夥都是第五十六集團軍的老兵吧?老戚可真夠浪費的居然讓他們來站崗放哨。”我心裏嘀咕著望往他們的左胸卻現上麵的不鏽鋼銘牌上赫然醒目地鐫刻著五十八的字樣而且那一顆又一顆的小星星還表明這九人統統都是當年入伍的新兵蛋子頓時為之目瞪口呆。我怎都想不出在如此寒冷的雨夜巋然不動站得有如一尊銅像的哨兵們竟都是些入伍不足十二個月的菜鳥倏然間不禁對麒麟肅然起敬心中暗忖:“得將如此君複何求啊!”


    “敬禮!”值班小組長幹脆利落的口令聲映入耳鼓打斷了我的思緒隻見包括他在內的十名戰士整齊劃一地把右掌橫置胸前軍服第三枚紐扣的位置掌心向下且與地平行行了一個漂漂亮亮的步兵禮。


    這時關隘中央的萬斤閘軋軋地升起隊伍也重新啟動穿過黑暗陰冷的門洞往凡登城內行去。


    車廂裏我輕輕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再閉了一會兒眼才拿起身前桌案上已批閱了一半的厚厚公文繼續埋頭苦讀。那是近四個月來(注:即從今年七月一日麒麟擔任南線總指揮到現在)愷撒帝國北部占領區的軍政經三方麵資料匯總。通過它一幕幕清晰鮮明的畫麵映入腦海讓我把以前攝取的零星散亂的信息重新整編成一個完整的體係這將對今後的戰略構想具有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漸漸地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渾然忘記了身在何方。


    ●●●


    愷撒戰場南線指揮部以麒麟、歐陽紫龍為主以李杜白(注:天堂二號人物)、龍在田(注:格米亞大學政法學院教授)、卓絕(注:原風雲帝國工部侍郎現南疆工部司派駐愷撒戰場特派員)為輔前者主管軍事和諜報後者主管後勤、統治(注:占領區)及裝備他們還在愷撒戰場東線指揮部兼任著同樣的職務。


    近四個月來這套領導班子的工作一直卓有成效在各方麵都取得了良好的展但美中不足的是在某些問題上卻未免顯得太過小心謹慎畏畏尾。


    根據最近確切的情報顯示從麒麟繼任以來到十月下旬為止愷撒軍隊的損失達五萬八千人遠程武器數量減少到三分之一以下七月初上陣的一百五十輛“武卓拉”戰車(注:泰坦戰車的仿製品限於極度落後的工業水平產量很低、質量也很差。)減少到四十輛以下十月二十五日前後的第一線兵力減少到六萬九千人並全部撤出武卓拉大草原退守到暮色森林和銀月河穀一線其中包括部署在布桑河中遊防止南疆軍順流而下偷襲笑花城東北郊的愷撒第一裝甲團四千人(注:‘武卓拉’戰車四十輛)餘者分屬林-路西法第四集團軍的第四十一、第四十三、第四十四軍各約兩萬一千多人。


    然而當時的南疆軍還沒有查明愷撒軍隊的真正實力似乎仍受初戰衝擊和“軍神”哈-路西法無敵聲譽的影響做了過高地估計認為開戰以來的愷撒軍隊的損失為三萬一千人(注:比實際損失少兩萬七千人)。十月上旬兩軍實際上戰鬥力對比在人數上南疆軍與愷撒軍隊的比例為三比二如果加上水軍、炮兵、戰車、補給力量特別是炮彈的數量南疆軍占絕對優勢。當時南疆軍自己並沒有真正感覺到這一點但卻在實際戰鬥中逐步取得勝利。


    於是愷撒軍隊在一味地向後退南疆軍則忙於鞏固“四城防禦圈”並為占領了區區一座奇納城(注:位於武卓拉大草原北部賈拉地區)而沾沾自喜根本沒想過要去追擊敵人。戰爭就是如此一旦陷入被動地位要扭轉戰局挽迴主動地位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被哈-路西法牽著鼻子走的結果就是最後南疆軍隻在名義上得到了整個武卓拉大草原的控製權(注:因為該地區幅員遼闊地廣人稀)但卻失去了能夠全殲敵軍、結束南線戰場的最佳良機。不久眼前出現了固若金湯的暮色森林——銀月河穀防線戰爭似乎循環了一個周期又要重演黑色四月那段最驚心動魄的場景了。


    不過總體來說麒麟的表現仍值得讚譽起碼他踏踏實實地完成了我賦予的戰略任務即保持現有占領區不丟失的前提下穩步擴大地盤耐心等待日爾曼族和亞馬遜族參戰形成大包圍圈後再齊心協力收拾愷撒軍隊。


    但是愷撒軍隊大舉撤兵的關鍵並不在於南疆軍隊的強大而在於他們自身的孱弱。


    原來愷撒軍隊的後勤供應線隨著戰線的北上而延伸抵達四城地區時已長達七千五百餘裏。而且當初計劃的河上輸送已不太可能(注:因為對於南疆水軍新成立的“黑蟹”級重型殲擊艦群來說愷撒水軍的“猛虎”級中型戰艦簡直不堪一擊)所以不得不全部依賴貧乏的6上交通。可是愷撒帝國的交通網在暮色森林——銀月河穀一線遇到了大自然設置的障礙所以從南方諸城沿京南運河運來的補給品在笑花城卸船後隻能通過人力穿越天塹。因此愷撒軍隊動員數以百萬計的笑花城平民耗時兩個多月修建了數十座橋梁和開辟了數條長逾千裏的森林通道使從笑花城成扇形北上的補給路能供養第一線的十二個師團。


    另外愷撒軍隊在南疆軍掌握絕對製河權的情況下仍然有數艘大型補給艦和數百隻小貨船利用夜間航行進行了最低限度的補給甚至補充了相當數量的戰車和弩炮。這個事實表明河麵封鎖的效果是有限的。愷撒軍隊晝間將補給艦和小貨船隱蔽在支流和蘆葦叢內並用大量偽裝物遮掩看上去像是沒有任何異常的樣子夜間再把偽裝物撤去恢複航行。南疆水軍拚命進行夜間轟炸但也無法阻止住它的亡命運輸。


    愷撒軍隊還動員了三十萬民工擔負補給運輸任務。規定一個民工不管天氣如何一夜要把約四十斤重的東西運送四十~五十裏。這種人海戰術擁有平均每天把大約四百蠻牛補給品連續送到第一線的能力。愷撒軍隊一個師團每天所需的補給量是十五蠻牛所以重量輕的物資的補給隻用這個方法就足夠了。連南疆軍也稱讚這種補給能力“是值得欽佩的”。


    遺憾的是還有些糧食需要就地籌措由於作戰地區是草原、森林和河穀地帶斷糧的農戶和根本沒有糧的獵戶居多搞到米很困難後方各師團的糧食不得不減少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定量。他們缺乏糧食又正值酷暑和早秋季節再加上被迫進行夜間行動士兵的體力消耗達到了極限這成了愷撒軍隊的致命弱點之一。另外愷撒軍隊隨著傷病員的增多軍醫的數量卻在迅減少其中絕大部分為戰場消耗截止到十月初軍醫數僅剩不足四分之一了。這些都是迫使愷撒軍隊不得不退守暮色森林——銀月河穀一線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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