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雙溪憑著在兵部武備司任職的經驗依據種種蛛絲馬跡推測著事實真相。他越想越興奮對新式裝備的好奇心也臻達頂點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了。


    “咣當!”隨著一聲聲轟然巨響一扇扇廂門被同時開啟。


    緊接著營長們的命令此起彼伏地響起:“向後轉跑步前進三十步……向前二十五步齊步走……”當全體各就各位的時候聞雙溪愕然現第一師以營為單位每五百人皆分得了一輛運輸車。


    車廂門洞開走來數名分配裝備的工作人員。廂下有兩名帶刀侍衛維持秩序廂旁有一名書記官、一名武備官、一名倉庫管理員分別負責登記表格、審核裝備、放令牌。先、要出示軍官證由書記官辨別真偽然後登記所屬部隊番號、姓名、職務等資料。其次、將原有裝備上繳給武備官由對方審核是否齊備無缺失和耗損。最後、由倉庫管理員甲放一枚領貨令牌去廂車交給倉庫管理員乙提貨。


    整個過程滴水不漏當輪到聞雙溪的時候他現更離譜的是自己那套裝備箱上居然鑲嵌著聞雙溪三個字。很顯然哪個人哪套裝備都是早就預定好的絕對不存在遺漏和錯誤上述三個步驟不過是為了再一次確認無誤罷了。


    一瞬間聞雙溪陷入短路狀態腦海中唯一反複徘徊的念頭就是:“天啊難怪孔龍要耗時一個多月來整頓風雲艦隊呢!原來他不但控製了所有高中低級軍官的任命並且連每名士兵的身高、三圍都丈量清楚以備將來製造裝備用。如此縝密的計劃簡直堪稱天衣無縫不知道此子尚有多少暗杠呢。看來我有必要對他重做估計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耳畔驀然聽聞營長喊道:“全體注意原地就坐。”


    “嘩!”全營五百人頓時齊刷刷地矮了一片每名騎士皆挺直腰板盤膝而坐裝備箱一律擱置左上角位置連桀驁不遜的營長大人也不例外。這是聆聽長訓話的標準等待模式大家都在揣測不知哪位大人物要來巡視的時候結果出現的竟然是一名弱不禁風的白衣少年。


    他長得細皮白肉眉清目秀氣度瀟灑是一個翩翩美少年。最令人驚奇的是他明明是個從未經曆摸爬滾打的菜鳥那件白衣胸口位置卻赫然暗繡著一枚團長軍徽。


    “咦這名小菜鳥居然是一名團長!”聞雙溪萬分詫異表麵卻不動聲色地等待著事態的展。他知道謎底很快就會揭開了也許這將是此行最大的收獲呢。


    白衣少年拎著一隻裝備箱走到近前朗聲道:“本官授命給大家講解新式裝備性能和使用方法請各位注意聽講因為時間緊迫我隻能說兩遍。下麵正式開始!”


    他單手舉起裝備箱侃侃而談道:“這是帝國南疆研究院獨立開設計的雙肩背攜式裝備箱可防禦普通武器和箭矢的襲擊如果你受到敵人狙擊手裏卻沒東西格擋那麽它能暫時充當一迴盾牌。不過請注意裝備箱最主要的功能還是盛放東西除非萬不得已請不要用於防禦用途。現在請大家像我一樣按動這個按鈕!”


    “哢!”一陣清脆悅耳的卡簧崩開聲在耳畔響起五百零一隻裝備箱被統統開啟。


    白衣少年環顧一圈見全部正常開啟無誤遂繼續說道:“請大家檢查箱內物品是否齊全但不要擅自挪動任何裝備標準放置格式為四層八件。”


    等待片刻見仍無人搭茬他輕輕地取出一件輕型盔甲道:“此乃銅魄打造的輕盔分為頭盔、胸甲、護臂、護腿、手套、戰靴六大部分十個組件頸、肘、膝等關節部位皆以三重銅魄布聯接而成既不影響靈活性又能保證防禦力與輕盔本身持平。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與製式‘青銅’騎士鎧相比它的重量和厚度僅為前者五成防禦力卻是前者一倍。當然它還隻是粗製濫造的半成品因為製作工藝有某種特殊要求成品恐怕隻能戰後慢慢升級了。嗯請隨我一起穿戴上吧!”


    場下諸人個個目瞪口呆有如在聆聽白衣少年講述天方夜譚一般一時間均忽略了最後一句命令直到他再次提示這才恍然大悟急匆匆地穿戴輕盔。


    白衣少年環顧四周見人均穿戴無誤這才把手伸入裝備箱取出第二件物品那是一柄黃芒耀眼的連鞘長刀。


    他平靜地道:“此乃銅魄打造的近戰利器‘斬馬’。請不要懷疑它的鋒銳有任何誇大之處每柄‘斬馬刀’出廠前都要經過三名以上的驗貨員親手試刀如果不能將一匹全副武裝的戰馬一刀兩斷那麽它將被視為不合格產品而所有不合格產品已統統送迴熔爐重鑄了。另外根據最新實驗數據表明愷撒軍隊現役裝備的製式狂戰士鎧絕對抵禦不住‘斬馬’輕輕一刀。按照參予試驗的專家事後話說那就像菜刀切豆腐一般痛快淋漓。請裝備上吧!”


    “喀嚓!”斬馬刀連鞘嵌入輕盔背後的凹槽內密密實實地如同焊接在那裏哪管劇烈奔跑下也休想撼動其分毫。此設計最獨具匠心的是大半截刀柄剛好露出肩膊處於伸手可及的位置一旦拔刀將立刻演變成威猛無匹的“大上段”刀法第一時間進入臨戰狀態。


    皇家騎士們被他充滿蠱惑的言語說得心馳神往勾起了無限好奇心腦海裏一門心思惦記著下一件級裝備的說明對已經裝備完畢的“斬馬刀”倒也並未太在意。


    白衣少年不負眾望地拿起了第三件裝備那是一柄黑沉沉的奇型弩箭。


    他雙眸射出炯炯神光莊重地道:“此乃南疆特製的‘蝗蟲’式突擊弩。目前帝國製式衝鋒弩數據如下:有效射程三百步箭容二十五連精確度中等射中等威力中等。‘蝗蟲’式突擊弩數據如下:有效射程七百二十步箭容一百連精確度高射高威力強。由於它采用銅魄代替了部分機件所以耐磨損方麵遠遠逾了同類弩機。在輕盔係列遠程武器中給步兵配備的‘蝗蟲’式突擊弩為單件可鑲嵌在空置的左右前臂手腕部位可供射殺對象包括俗稱‘萬人敵’的比蒙戰士實驗證明愷撒現役的比蒙戰甲絕對阻擋不住‘鎢鋼破甲箭’。”


    頓了頓繼續道:“‘蝗蟲’式突擊弩一般配給兩百‘毒吻’十‘鎢鋼破甲箭’。裝備箱內的黑色箭匣是‘黑寡婦’白色箭匣是‘鎢鋼破甲箭’。前者針對敵方普通戰士後者針對敵方特級高手所以請勿濫用。”


    場下再度一片嘩然他們萬萬沒想到新式裝備裏居然暗藏著能夠狙殺“萬人敵”的級武器那豈非從此打破風雲騎士們的“比蒙噩夢”了嗎?


    待大家漸漸安靜下來白衣少年一次性拿出兩件物品一件是幽藍幽藍的半尺長軍刺三道深深血槽愣是將整截鋒刃勾勒成極度凹陷的怪異形狀白癡都看得出那是地獄惡魔專用的放血利器如果不幸被捅一刀恐怕上帝都會止不住鮮血狂噴的。


    白衣少年簡單地介紹道:“此乃銅魄加黑鐵共同鍛造的軍刺——‘鬼眼’其鋒銳度尚在‘斬馬’一倍之上足可輕易刺穿比蒙戰甲。‘鬼眼’最可怕處在於它能刺出一道除縫合外根本無法治愈的三棱型傷口讓敵人不斷流血直至死亡。”


    說到這兒他拿起另一件物品那是一支顏色黝黑外表毫不起眼的圓筒。白衣少年鄭重地介紹道:“此乃飛簷走壁的利器——‘壁虎’。它是輕盔係列裏唯一一件全部用黑鐵打造的級輔助裝備不論是筒壁、鎖鏈、箭頭、機括都堅不可摧。其用法很簡單隻要瞄準目標再按動機括鎢鋼箭頭就會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出牢牢扣住目標再按動一次機括鎖鏈將自動全力收縮有效射程為五十步。如果你要登城攀岩它將是最可靠的夥伴;如果你要偷襲暗算它也將變成最犀利的工具。這就是‘壁虎’二字的由來不但飛簷走壁如行平地一旦瞅準獵物也必然是一矢中的絕無漏網。”


    “真是好東西啊!”聞雙溪忍不住痛苦呻吟起來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穿著這套輕盔裝備用“壁虎”將白衣少年一舉成擒然後頭也不迴地趕赴愷撒帝國。那會是所有潛伏在風雲帝國的“釘子”們心中向往樹立的最高功勳說不定連攝政王思-路西法殿下會親自接見和褒獎呢。


    聞雙溪拚命抗拒著這個致命誘惑右手掌握的“蝗蟲”被鬆了又鬆緊了又緊反複三次以後終於下定決心將俘虜白衣少年的念頭惡狠狠地壓製在心靈最深處再也不敢隨便觸動。


    “唿!”他長噓了一口氣然後將“蝗蟲”式突擊弩嵌入左腕腦筋活絡地思慮著如何傳遞這份級情報了。“他***熊現在看來唯有求那隻討厭的‘小鷹’幫忙了。真搞不懂帝國內務部是怎麽想的非得分成搜集情報和傳遞情報兩套係統明顯是大佬們想利益均沾還美其名曰是出於安全考慮。真是太虛偽了我強烈鄙視你們!”


    拿定主意後聞雙溪開始不動聲色地窺伺著周圍的動靜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第一主力師已全員集合完畢排成整齊劃一的隊列井然有序地迅退出校軍場東門同時校軍場西門駛入第二批運輸車和第二主力師所屬的皇家騎士們。六十名白衣少年統統卓立原地紋絲不動看來他們的任務尚未結束很可能要教導剩下十支主力師三十萬人全部學會著裝才能卸下重擔。


    “喳喳喳喳……”伴隨著雄壯有力的腳步聲聞雙溪隨著人流湧出校軍場東門。通往東城門的整段街道警備森嚴一搭眼就可看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黑衣憲兵。他們靜靜地傲立街道兩旁看守著停靠在身畔的數千輛運兵車。雖然刀未出鞘箭未上弦莊重肅穆的麵容卻自然流露出山雨欲來壓抑和緊張。


    運兵車的外形簡直和運輸車一模一樣唯一區別是兩側廂壁各多出一百個通氣孔兼射擊孔。聞雙溪暗暗叫苦曉得若登上全封閉式運兵車自己就算有通天本領也休想在眾目睽睽下脫身報信了看來若想建功立業必須冒點風險才行。


    他雙眸冒著森森寒光眼皮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一條毫不起眼的粗陋小巷。由於地麵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所以巷口未停靠任何一輛運兵車而距離最近的黑衣憲兵也間隔至少兩丈開外。最幸運的一點是聞雙溪走在隊列最左側邊緣位置不但正好能路過巷口而且依照既定時間和路線抵達巷口的時候身影必將被一輛運兵車擋住進入黑衣憲兵視線的盲區。


    聞雙溪不禁欣喜若狂地想:“嘿嘿果然是天賜良機!運氣來了就是城牆也擋不住啊!”前方還有十步抵達巷口他按捺住激動無比的心情默默地數著:“十步、九步、八步……一步!”聞雙溪運足十二成功力施展平生最得意的“疾光電影”身法有如嫋嫋青煙倏地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噗通!噗通!”這一刻聞雙溪緊張得心髒狂跳不已可他哪敢稍做停留歇息竄入陰暗小巷度不減反增辨明方向後隻知玩命奔向接頭地點——西城“富貴祥”成衣鋪。


    憑借多年殘酷訓練和無數次徘徊於生死邊緣得來的經驗聞雙溪堅信此刻沒人追蹤自己盡管如此謹慎如他仍小心翼翼地通過七八種最隱秘的反偵測手段來確認自己的判斷結果也未現任何被跟蹤的蛛絲馬跡。


    一切那麽祥和平靜就像什麽都沒有生過似的。此時他才放下心事幽靈般飄過兩條偏僻無人的窄街翻牆跳進一座普通民宅的後院菜圃隱沒不見。


    雨後水淋淋的馬路像一條閃閃光的綢帶;旭日初升這條街道卻仍冷冷清清猶在沉睡之中。“長鯨”要塞裏有不少這樣別致的小街小巷:長長的瘦瘦的曲曲又彎彎石子路麵經夜露灑過光滑閃亮。


    “富貴祥”後院斜對麵的三層小樓第二扇白紗窗後“哢!”歐陽控輕輕合上單筒魔鏡犀利如鷹的雙眸望著聞雙溪倏忽消失的背影露出一絲嘲弄神色。他輕快地命令道:“魚兒上鉤了收網!”話音才落街道盡頭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驟然升起一串兒醒目之極的紅燈籠。


    一瞬間整條街道都“活”了起來。每個製高點都悄無聲息地探出一截“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黑黝黝的軀體一抹抹藍汪汪的“鎢鋼破甲箭”硭散著毒蛇獠牙般的厲芒一百二十八名職業狙擊手頓時操控了方圓數裏內每寸土地和每條生命。


    與此同時埋伏在“富貴祥”附近的十支突擊小隊閃電般衝進了成衣鋪。正門、後門、屋頂、側牆、花圃、菜園內外一條條魅影乍隱乍現迅雷不及掩耳地占據了所有通道。


    他們體魄雄偉剛健渾身每寸肌膚都覆蓋在漆黑如墨的重型盔甲之下雙手腕部各鑲嵌著一柄百連的“黑寡婦”式雷霆突擊弩。一旦碰到抵抗突擊手們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在輕微得幾乎讓人忽略的“噗噗!”兩聲連響過後敵人就像破碎的布娃娃般屍橫就地。鮮血歡快地從太陽穴、咽喉、心髒迸射狂噴卻根本沒人憐憫地看上一眼他們的血液仿佛天生寒冷如冰生存的目的就是執行上級命令完成殺戮任務。


    聞雙溪剛把情報全盤托出“小鷹”就皺起眉頭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那具肥胖如山的軀體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敏捷倏地閃到一扇暗門前透過細微得看不見的縫隙向外瞅去。


    頃刻間“小鷹”臉色陰沉如水猛迴頭對聞雙溪低聲咆哮道:“你這個白癡難道走路從來不看有沒有‘尾巴’的嗎?外麵起碼有一個鐵血衛突擊營在掃蕩。天啊我的人全被他們毀掉了這幫狗雜種該死的!”


    聞雙溪嚇得魂飛魄散整整呆立了數秒這才緩過神來鎮靜地道:“胡說!按照時間推算我剛進門他們就動了攻勢分明早已埋伏多時。你們暴露了目標卻連累我一起倒黴。他***該牢騷的是我而不是你!”


    “小鷹”幡然醒悟臉色稍緩露出一抹苦笑道:“行了老弟咱們也別討論什麽責任歸屬問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活著離開此地並且及時送出情報給哈-路西法殿下。那樣或許能將功折罪保留一條小命。否則一個情報站被端掉事小貽誤戰機卻罪不容恕那可關係著數十萬帝國戰士的性命呢!”


    聞雙溪緊皺眉頭道:“你是地頭蛇你說怎麽辦?”


    “小鷹”倒吸了一口涼氣麵色凝重地道:“後院菜園子東牆邊有棵百年老槐樹樹身是中空的連接著一條地道直通城外小綠洲。出口是一座土坯茅草屋屋內住著兩名獵戶都是我們的人你不用多做解釋直接出示這枚玉佩他們就會將豢養的海東青借給你傳遞情報。”


    聞雙溪越聽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插口道:“且慢你怎麽好像……在交待遺言啊!難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嗎?”


    “小鷹”臉容露出一抹堅毅表情淡淡地道:“‘禿鷲’聞雙溪的盛名內務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小鷹’自問輕功遠不如你這勝利逃往的重擔隻好擱置在老弟的肩上了。”


    聞雙溪急道:“可是……”


    “小鷹”自嘲地笑道:“嘿嘿就我現在這身材‘飛’是絕對‘飛’不動了勉強跟著你也隻能成為拖油瓶。而我唯一自豪的也隻剩下打架還湊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一直都忍氣吞聲過街老鼠般躲躲藏藏今天終於可以讓鐵血衛們見識見識老子的厲害了。嗯我意已決!”


    聞雙溪欲言又止凝視“小鷹”背影的雙眸露出一抹晶瑩水跡可惜“小鷹”根本沒看見。


    他沉聲吩咐道:“我喊三我們一起衝出去。注意別管周圍的攔截一切有我負責。聽明白了嗎?一、二、三!”話音才落“小鷹”猛然拉開暗門龐大身軀倏地從天棚筆直墜落掌刃畫出無數眩人眼目的模糊光影以迅疾絕倫的詭異手法從不同角度鋪天蓋地地罩向廳內各角落的十餘名突擊手。


    “喀喇喇!”廳內乍響起一記晴天霹靂桌椅板凳和茶杯托盤盡數化作碎屑漫天激射。猛烈無儔的螺旋勁氣吹得諸人東倒西歪突擊手們天衣無縫的防禦陣型也被無情地撕開了一道缺口。


    聞雙溪心知時機稍縱即逝哪敢有片刻猶豫再度施展十二成功力的“疾光電影”鬼魅般竄出客廳頭也不迴地飆射後院菜圃。他的動作快若星火竟連精銳如鐵血衛也來不及阻截。一時間聞雙溪背後警嘯大作居然整整半個小隊突擊手銜尾追來。


    “嗤嗤嗤!”一連串兒凜冽氣流擦著肌膚掠過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灸痛。聞雙溪知道那是威力驚人的突擊弩箭如果不幸中上一枚自己就徹底完蛋了。


    於是他一邊利用地勢和建築躲避追兵一邊拚命騰挪閃躲連續作出無數個高難度的“之”字型身法。前方不遠處就是菜圃聞雙溪看到了“小鷹”說的那棵百年老槐樹孤零零地卓立在東牆根下這一刻他看到了一線生的希望。


    與此同時本來悠然自得地站在三層小樓第二扇白紗窗後觀戰的歐陽控卻緊緊地皺起眉頭極度不滿地譏諷道:“嘖嘖嘖司馬佐你快過來瞧瞧那些突擊營的小弟在幹什麽呀?是追捕愷撒間諜還是在和情人散步啊?你也太摳門了連早飯都沒讓他們吃嗎?什麽準頭啊突擊弩交給他們實在是太浪費了我看一名見習弓箭手都比他們強得多。”


    這番話尖酸刻薄到極點直損得那名突擊營營長司馬佐一張白臉瞬間變得鐵青一言不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嗚!”一記尖銳無匹的厲嘯響徹方圓數裏嘯聲充滿了猛烈無儔的憤怒。


    霎時間隸屬突擊營的戰士們像吃了興奮劑似的紅著雙眼迅逼近聞雙溪。簡直是開玩笑營長司馬佐大人大雷霆屬下誰敢不竭盡全力?為避免遭受連續一個月地獄式訓練的突擊手們頓時連吃奶的力氣都施展出來追蹤那隻討厭的漏網之“魚”了。


    聞雙溪幾乎馬上感到壓力劇增一支支突擊弩箭瘋似的在腳後跟濺起一道道泥水幸虧老槐樹近在咫尺否則他不敢保證還能不能繼續躲過下一支勁箭。


    “唿嚕嚕!”露在輕盔外的衣袂隨風激烈飄舞出一陣刺耳聲響。聞雙溪很享受這種風馳電掣的快感他眼瞅著一根粗大橫枝越來越近樹葉掩飾下的樹洞也越來越清晰心髒忍不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欣喜無限因為差一步即可脫離生天了。


    白駒過隙的刹那聞雙溪的右手緊緊地扣住了樹洞邊緣隻要用力一翻他就可以永遠從“長鯨”要塞消失了。他沒有絲毫猶豫運足“鷹爪”斷然施力……恍惚間聞雙溪感到自己在急下墜:“我終於逃進地道了嗎?”他呢喃自語著隨即現陽光刺眼身體仍在洞外緊跟著他看到了一幕畢生難忘的奇景。一截斷臂狂噴著濃綢血霧直挺挺地掛在樹洞旁隱隱地透露出隻差一步的無限遺憾。


    “原來是我的手……”聞雙溪覺悟的瞬間就被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刺激得差點暈過去。模模糊糊地他看到二十餘名兇神惡煞般的突擊手迅逼近不待他做出任何反抗就冷酷無情地團團圍住他用四十餘柄漆黑鋥亮的突擊弩瞄準了他的腦袋。


    司馬佐用右手食指旋風般轉動三圈“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然後行雲流水般插進腿側弩套。他一臉酷酷的表情斜眼瞟著歐陽控目光中充滿了示威和挑釁無聲地訴說著“靠誰說突擊營沒吃早飯來著?老子出馬一箭就能把他手到擒來。你服不服啊?”


    歐陽控不為所動淡淡地微笑道:“厲害厲害小弟對司馬兄的箭法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我仍要提醒您一句大佬孔布置了整整一個月零七天要的絕不僅僅是一名半殘不廢的俘虜和一堆變成馬蜂窩的屍體。他要的是一份能夠直接誤導哈-路西法戰略部署產生巨大破綻的內部情報!嘻嘻您知道怎麽傳遞嗎?”


    司馬佐被噎得差點氣暈過去環顧“富貴祥”成衣鋪內院見一具具布滿箭孔的屍體被突擊手們從屋子裏抬出來愣是幹淨利索地沒有一個喘氣兒的。而唯一一名活口現在仍陷入昏迷不醒的危急狀態自己那一箭直接轟斷了他整條臂膀恐怕一時半刻很難恢複精力提供情報呢!


    歐陽控瞅著這名鐵血衛時期的老隊友一臉懊喪吃鱉的表情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事情並沒你想象那麽糟糕還是有辦法可以彌補。不過……”他一邊說著一邊戲謔著瞥著司馬佐撚了撚拇指和食指。


    司馬佐暗罵損友太不仗義居然在緊要關頭大敲竹杠但是比起大佬孔火小小地破一迴財又算得了什麽呢?一念及此他強顏歡笑涎著臉道:“嘿嘿這個小弟今晚做東‘知味居’請歐陽兄務必賞臉光臨啊!”


    歐陽控滿臉踟躇地道:“這個……嗯不太好吧?”潛台詞卻是:你想用區區一頓便飯就買通哥哥我嗎這也太廉價了吧?


    司馬佐哪還不懂他話裏涵義連忙補充道:“嘿嘿飯後‘紅袖齋’也我買單。”


    他的心在暗暗滴血要知“知味居”是長鯨要塞內最高檔食府“紅袖齋”是從袍哥州遷徙來的東陵府屈一指的**窟兩者唯一共同點都是價格貴得離譜到極點。估計一夜瀟灑過後自己得連續三個月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豈料對司馬佐做出如此重大犧牲歐陽控仍不太滿意他悠哉遊哉地道:“小弟最近晚上公務繁忙恐怕沒時間吃飯泡妞啊!嗬嗬司馬兄的盛情小弟敬謝不敏啦!”


    聞聽此言司馬佐臉色再度鐵青他惡狠狠地瞪著歐陽控咬牙切齒地道:“靠你到底想要什麽直接放馬過來哥哥我都接著總可以了吧?”


    歐陽控微微一笑附耳過去輕輕說了一句話司馬佐當場暴跳如雷道:“姓歐陽的你小子別太得寸進尺!老子通過特殊渠道求爺爺告奶奶耗時倆月才搞到一把血月刀你空口白牙就想要走也太黑了吧?”


    歐陽控一副老神在在地道:“答不答應隨便你小弟素來不喜歡勉強別人。”


    司馬佐臉容陰晴不定半晌終於從牙縫裏麵擠出一個字道:“好!”


    歐陽控笑嘻嘻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嗬嗬這就對了嘛!對神通廣大的司馬兄來說區區一把‘血月刀’算得了什麽啊?隻要您對那位小甜甜施展無敵帥哥的級魅力她哪還不乖乖地再奉上一柄嗎?嗯今晚‘知味居’和‘紅袖齋’還請司馬兄破費啦!”


    司馬佐拳頭握得嘎嘎直響沒好氣地道:“你小子不是最近晚上都公務繁忙嗎?怎麽又突然有時間出來跟我一起去吃飯泡妞了?”


    歐陽控笑眯眯地道:“嘻嘻公務是重要不過您司馬兄的麵子更重要啊!再繁忙的公務小弟也得騰出時間給您捧場不是?今晚小弟一定準時赴約。”


    司馬佐氣得七竅生煙都不知道說這“兄弟”什麽好了趕緊岔開話題道:“言歸正傳你到底有何伎倆傳遞假情報給哈-路西法呀?我的手下剛剛連‘富貴祥’的茅廁都搜查了三迴也沒現飼養海東青的蛛絲馬跡呢!”


    歐陽控胸有成竹道:“非也非也!司馬兄的調查方向根本從開始就進入了一個誤區。試想我們監控了‘富貴祥’成衣鋪整整一個多月何時現過海東青的蹤跡啊?而此地確屬愷撒帝國內務部的一個情報窩點這就說明一件事情——狡兔三窟。他們將情報站和海東青分置兩地以免被我們一網打盡連翻本的機會都失去。”


    司馬佐見他分析得絲絲入扣不禁點頭讚同道:“不錯你剛才說的話都很對事實確是如此!可關鍵是海東青到底在哪裏飼養啊!不搞清楚這個問題哪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啊!”


    歐陽控歎道:“我不知道不過他一定知道。如果某人瀕臨死亡都執著地朝著一棵老槐樹衝去那麽那棵老槐樹肯定有一件能讓他起死迴生的事物。譬如——一條通往城外的地道。”


    司馬佐一愣遂嗤笑道:“你熱暈了吧?如果真有一條地道哈-路西法早就利用它來攻城了哪還至於含恨拋下十餘萬具屍體撤軍呢?”


    歐陽控淡淡道:“很簡單因為那是一條非常狹窄的地道根本不容許大規模轉移軍隊。以哈-路西法一貫謹小慎微的用兵風格他寧願舍棄此捷徑也不願冒著前鋒部隊被全殲的危險施行突襲。於是這條被遺棄的地道就成了間諜通往城外放鷹的最佳路徑。”


    司馬佐被說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才恢複精神一邊飛快地招唿人手查找秘道一邊嘴裏嘟囔道:“靠我們都是鐵血衛混出來的兄弟差別咋就這麽大呢?難怪這家夥都混到副師級了我還隻是副團級鬼主意就是他娘的多!”


    歐陽控若有所思地瞅著司馬佐的背影暗暗長噓了一口氣道:“唿終於有驚無險地完成了這項大佬孔親自交待的任務。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他怎能確定愷撒間諜一定會在今天送情報呢?也許所謂的算無遺策就是形容大佬孔這樣的人吧!”


    他舉目凝望著一望無垠的萬裏長空神思不由飛到遠隔數百裏的袍哥戰場上:“親愛的兄弟們我歐陽控能做的都做到了現在剩下的任務就靠你們完成了。祝你們好運奧丁!”


    鐵龍平原是遼闊的一望無垠的黃沙伸展著直到天邊。平原遼闊而且寂靜每日隻有火一樣的陽光蒸曬著使得地上的黃沙變得焦灼。沒有風沒有聲息黃沙出著枯燥的苦味使人暈眩。


    敖夔本來還指望著昨夜的暴雨能帶來一絲涼爽可酷熱的驕陽讓他徹底絕望了。他抿了抿幹燥皴裂的嘴唇努力地從沙子裏抽出那支單筒魔鏡向官道盡頭望去。結果仍讓人非常失望南疆軍好像在故意考驗己方的忍耐力極限似的遲遲不曾出現。


    身旁的副軍團長拓拔融從黃沙裏探出頭來用低低的聲音道:“大人‘禿鷲’傳來的那份情報是否有誤啊?我們已在沙子裏整整等待三個多時辰了眼看日照越來越強烈弟兄們沒吃飯不說連口水都沒喝這樣下去恐怕根本不用打南疆軍到的時候我們自己就先中暑暈倒了。您看咱們是不是……”


    敖夔迴頭瞅瞅埋伏在官道兩側沙地裏的六萬名帝國皇家戰士心頭湧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動和悲壯。烈日當空黃沙的溫度已攀升至令人難以忍受的可怕程度可極目眺望整片大地仍然一平如鏡愣是看不到一條直立的人影。所有人除了口鼻外莫不深埋在層層疊疊的厚沙下靜靜地等待著敵人上鉤。


    敖夔嗓音沙啞地道:“再等半個時辰如果敵人仍未出現我們就撤退……嗯?”剛說到這兒下麵的話就如同被利刃截去般嘎然停止了。他雙眸射出森森寒芒眨也不眨地盯向天空。拓拔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也興奮得心髒狂跳不止身軀卻越小心翼翼地縮入深深的黃沙之下。


    但見一隻威猛矯健的金雕緩緩地拍擊著翅膀翱翔在午後的百丈碧空之上它在這陰森荒涼的丘陵間盤旋盤旋又陡然衝過岡巒重疊的亂石坡飛迴西方……


    拓拔融輕噓了一口氣歎道:“終於要來了!”緊接著他詭笑道:“嘿嘿素聞南疆金雕兇狠如狼敏銳如鷹鋼啄鐵爪足以生裂虎豹乃天下第一流的高空偵察兵被南疆人自稱為‘天眼’。可今天這位立功無數的‘天眼’即將帶領南疆軍一步步走向死亡真是天大的諷刺呢!”


    敖夔不動聲色地向傳令兵做了一個全體預備攻擊的手勢才陰森森地接口道:“金雕的確防不勝防攻擊‘長鯨’要塞那會兒我們曾經三度栽在這扁毛畜生眼下呢!不過這一迴他們沒那麽好運了因為我們有‘禿鷲’精確確無誤的情報事先又做足了功課。”


    拓拔融陪笑道:“全靠大人的英明決斷才能把握住這一點稍縱即逝的戰機。若換做下官指揮那是萬萬不敢冒險出兵設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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