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邊。


    有一身著月白色錦袍的男子駕著一匹白色駿馬,懷裏坐著一個嬌小可愛的少女。


    小少女披著一件藏青大氅,她身材嬌小,那大氅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她也渾然不在意,開心地晃悠著雙腿,渾身散發著與世無爭的純淨氣息。


    兩人共騎在馬上,馬兒慢悠悠地走在河邊,河水在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周圍的熙攘都漸漸遠去,每一絲風聲都格外安靜。


    紀子箏輕輕擁著懷裏的小少女,鼻尖盈著她身上的氣味,是一種輕輕軟軟的香,似山間的風一般幹淨自然,令人心魂神悸。


    日日夜夜奔波了那麽久,直到此時此刻,紀子箏才真真切切地安下心來。


    紀子箏微微湊近她,輕聲問道:“我走了那麽久壽兒有沒有想我?”


    他說話時的溫熱氣息灑在她的耳後,惹得她咯咯笑起來,扭著身子躲。


    紀子箏連忙扶穩了她,語氣有些無奈:“乖乖坐好,小心摔下去。”


    壽兒聽話地乖乖坐好,背對著紀子箏,嗓音軟軟地說:“有啊,我天天都有想子箏。”


    聞言,紀子箏微微一怔,那雙狀似桃花的漂亮眼眸裏瞬間流光溢彩,像是落了滿天的星辰,亮得令人屏息。


    他頓了頓才開口,柔似春風的嗓音裏滿是笑意:“這麽乖?”


    “嗯!”壽兒笑吟吟地用力點頭。


    河岸邊的桃花開得燦若雲錦,春風徐徐而來,吹落幾片粉白色的花瓣,在空中翻卷飄蕩,輕盈落在她的衣襟。


    壽兒輕輕拈起那朵粉白小花,清亮的眸子裏慢慢染上驚喜。


    “子箏你看!”


    她轉頭將小花捧到紀子箏眼前,一副如獲至寶的欣喜模樣。


    小少女的眼眸如同一泓秋水,黑白分明,她眉眼彎彎的天真模樣,比那桃花還要嬌嫩漂亮百倍,讓他恍惚了神色。


    溫柔清亮的黑色眼眸裏映著小少女的笑臉,紀子箏心中微微一動。


    他微笑著抬手摸了摸壽兒的頭發,柔聲道:“嗯,很漂亮。”


    壽兒笑得更開心了,將櫻花往前一遞,湖水似的眸子看著紀子箏:“呐,送給你!”


    紀子箏一怔,隨即燦然一笑,那笑意從海似的眼眸裏蕩漾出來,直如春風吹度,四野花開。


    “謝謝。”


    他看著壽兒的眼睛,很認真地柔聲說道。


    壽兒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嗓音欣喜地道:“不客氣~”


    她的聲音好聽極了,猶如黃鶯嬌啼,無比清亮。


    壽兒一鬆手,那朵粉白色的櫻花就落在了紀子箏的手心上,他極為珍重地將花瓣收在荷包裏,貼身放著。


    壽兒對著紀子箏燦爛一笑,然後轉過身去繼續欣賞著河邊美景,優哉遊哉地晃著雙腿。


    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紀子箏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溫柔寵溺的笑容。


    *****


    兩人共騎在馬上,沿著河邊走了一小會兒,紀子箏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來。


    “壽兒,你怎麽會一個人在宮外?誰帶你出來的?”


    壽兒晃著雙腿,軟聲道:“我不是一個人呀。”


    紀子箏眉心微動,問道:“還有誰跟你在一起?”


    壽兒想了想,一個一個地數給他聽:“還有浣兒、戚先生、祈……”


    紀子箏打斷她的話,形狀漂亮的眉峰緊緊擰了起來,疑惑道:“浣兒?戚先生?”


    這都是些什麽人?


    “嗯。”壽兒點著頭,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扭過頭來,一臉開心地看著紀子箏:“子箏子箏,我跟你說哦,我有朋友了!浣兒說要跟我做朋友呢!”


    紀子箏在她轉過頭來的時候,擰緊的眉峰立刻舒展開來,俊美無儔的臉上瞬間換上如春風般的和煦笑容。


    小少女的眼神裏是一派孩子似的歡喜雀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鮮活明快。


    紀子箏對上她澄澈幹淨的眸子,忍不住微微一怔。


    看來他的小姑娘長大了啊……


    以前那個連話都不敢跟別人說,隻會一味黏著他親近他的那個害羞小少女,居然也有了親近的朋友,也會因為提起別人,而露出那樣欣喜無比的眼神。


    紀子箏看著壽兒,心緒漸漸變得複雜難言,本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他卻品出了一絲苦澀來。


    見他良久不說話,壽兒疑惑地眨眨眼睛,歪著頭看著他問:“子箏?你怎麽啦?”


    “沒有……”紀子箏迴過神來,親昵地摸摸她的頭發,笑了笑,道:“真好,壽兒有朋友了呢。”


    壽兒眯著眼睛,抿唇甜甜地笑起來,粉嫩白皙的臉頰上露出深深的梨渦,看起來可愛極了。


    “嗯!浣兒很好呢,她長得很漂亮,人也很聰明哦。她會對我笑,會送我很多東西……”


    紀子箏默默聽著,毫無瑕疵的俊美臉龐上噙著溫柔的微笑,修長的眉峰卻輕輕蹙了起來,流露出一股似惱非惱的氣息。


    嗯,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她也過得很好啊。


    交到了親近的朋友,會說會笑,會因為別人而笑得這麽開心。


    嗯,真好……


    好個鬼啊!這個叫浣兒的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東西!!!


    她們才認識多久?就變得這麽親近了?那要是他再過段時間迴來,說不準在她的心裏他都隻能排在這個叫浣兒的後麵了!


    紀子箏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努力忍著心頭的暴躁,就在唇邊的微笑漸漸快要保持不住的時候,聽見壽兒有些低落地說道。


    “不過浣兒過段時間就要迴晉國了……”


    真的?太好了,快點滾吧!


    等等、晉國?!


    紀子箏一愣,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他握住壽兒的肩膀,扭過她的身子來,看著她的眼睛有些著急地問:“壽兒,你說的這個浣兒是晉國的?祈浣兒?”


    壽兒不明所以的點點頭,道:“嗯!子箏你怎麽知道?”


    ‘祈’是晉國國姓,紀子箏隱隱有了十分不好的預感。


    “那祈墨是……”


    “祈墨是浣兒的哥哥,剛才我就是跟他們在一起呢。”


    紀子箏眸光頓時一沉,像是被人打翻了墨硯,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沉墨色,眸光複雜難言。


    他真的是見到她就昏了頭!


    難怪他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勁。她再怎麽也是一國公主,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出宮來,能夠帶她出宮的人必定不是普通權貴!


    可是,這個晉國太子為何會帶她出宮?


    紀子箏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壽兒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很乖地迴答道:“浣兒說,等我以後去晉國了,就很少能夠迴來了,所以帶我出宮逛逛……”


    紀子箏的眸光瞬間冷了下來,“你為什麽要去晉國?”


    壽兒愣了一下,似乎被問住了,認真想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因為祈墨說,他以後會是我的夫君,他走到哪裏,我就要跟……”


    壽兒話還沒說完,身下的駿馬就開始不安地嘶叫起來,似是感受到了什麽威脅。


    壽兒嚇了一跳,連忙緊緊抓住紀子箏的手,“子箏!”


    見她小臉上滿是懼怕,紀子箏連忙收斂了周身怒氣,隻是眼底依舊有壓抑不住嗜血之色,冷寒徹骨。


    過了好一會兒,紀子箏深吸了口氣,才開口道:“壽兒,你知道夫君是什麽意思嗎?”


    男子清冷動人的嗓音此時聽起來有些喑啞,跟往常很不一樣。


    壽兒有些奇怪,仔細看了看他,卻又看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同。


    她懵懂地點點頭,很是乖巧地說道:“知道。夫君就是丈夫,我要聽他的話,每天早上要起很早來伺候他穿衣……”


    “別說了。”紀子箏啞著嗓子打斷。


    再聽下去的話,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氣血逆湧,當場吐出血來。


    牽著韁繩的手指慢慢地蜷緊,用力得骨節發白,顯然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問:“誰教你這些話的?”


    壽兒很乖地迴答:“李嬤嬤。”


    紀子箏眼底閃過一道冷光。李嬤嬤是嗎?好,他記住了。


    壽兒見他神情不對,猶豫著問:“子箏,我說得不對嗎?你生氣了嗎?”


    紀子箏對上她有些怯怯的水眸,咬了咬牙,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沒有。”


    她小聲道:“可是你在生氣……”


    小少女微微仰著頭,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麽幹淨澄澈,一眼就能夠看見裏麵的緊張還有……懵懂。


    紀子箏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是啊,他在生氣,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了。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氣什麽,這才是最讓他感到無奈的事情。


    她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不諳世事,不明情愛。


    為了保住她的這份純真,不讓這世間的肮髒齷齪沾染上她,紀子箏寧願付出一切代價。可是有的時候,他又恨極了她的天真,真想讓她早日開竅。


    從他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情意的那天起,這麽多年來,他就一直這樣矛盾而糾結的苦惱著。


    算了……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不容易見到她,紀子箏不願讓這些煩心事影響心情,他對壽兒說道:“這河邊風景不錯,我們下馬去走走吧。”


    “好。”壽兒眨了眨眼睛,乖巧的點頭。


    紀子箏翻身下馬,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牽著她的手沿著河岸慢慢地走。


    壽兒敏銳地察覺到紀子箏的情緒變化,於是也不多話,安靜地乖乖跟著他走。


    明媚春光灑在走在河岸邊的兩人身上,一陣春風拂過,粉白花瓣從樹上簌簌落下,如碎冰亂雪般拂上兩人的衣襟,慢慢飄落在腳下,畫麵美得令人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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