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擺擺手:“先別說這個。我想了想,如果得病的原因是道法反噬,那解決這件事的源頭就在紙人張的身上。”


    我咬著牙說:“他既然能來搞我,我就去搞他!”


    張宏嚇了一跳,明白過來:“強子,你不會要用釘橛子的辦法去對付他吧?”


    “我有那麽傻嗎?”我說:“他能幫雷帥解開法術,自然不會怕這個,再用這法子,是自投羅網。”


    “那你說怎麽辦?”他問。


    我勉強從床上坐起來:“你去打聽打聽紙人張有什麽家人,老婆孩子什麽的……”


    張宏有點為難:“強子,罪不及家人,咱不至於對孩子下手吧。”


    “我是那意思嗎?”我氣得直咳嗽:“咱們用法術對付不了他,就要從世俗下手,可以側麵去求助他的家人。”


    張宏歎口氣:“強子,你一走多少年不知道這裏的事,這紙人張是個老光棍,沒有妻兒老小,全家上下就他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那怎麽辦?”我凍得牙齒咯咯響,感覺越來越冷了。


    張宏忽然道:“對了,我想起個事。”


    第六章 倉庫


    張宏告訴我,這個紙人張不是本鄉本土的人,他住在鄰村交接的地方,此人還有個秘密倉庫,據說裏麵堆滿了紙人紙馬。張宏以前見過一迴,那時候他規整魚塘,需要外麵送魚苗進來,送貨的司機不認識路,走岔上了後山坡,看到那裏有個挺破敗的院子,堆滿了各色紙紮物品,大白天也陰森森的。紙人張當時出來嗬斥了司機一番,司機嚇得屁滾尿流開著車狂奔而去,就把這事和張宏說了。


    張宏當時沒放在心上,現在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他陡然把這件事想起來了。


    “你什麽意思?”我問。


    張宏說:“倉庫是紙人張的老巢。咱們去那裏翻翻,或許能找到他的秘密,到時候就有和他談判的資本了。”


    我想了想,現在確實也沒什麽其他辦法,讓我自投羅網是不可能的。如果和紙人張達成私下協議,事情或許還有緩兒。


    張宏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探探那地方。”他轉身要走,我從床上下來:“我和你去。”


    他吃驚地看我,問我能行嗎。


    我咬著牙說:“沒問題。紙人張在村裏,倉庫肯定沒人看著,機會難得,咱們兩人在一起還能更仔細一些。”


    我胡亂套了一件長袖,不敢多穿,怕出去讓人懷疑,強忍著刺骨的寒意,和張宏出來。


    太陽落山,天色昏黃,眼瞅著就要天黑。妹妹擔心我,我告訴她沒事。她咬著牙說:“哥,你去哪我也去哪。”


    我有點不高興:“你別添亂,在家好好照顧媽,我和你張哥一會兒就迴來,說不定事情就能解決了。”


    妹妹眼圈紅著,囑咐我小心一些。


    張宏說,那地方還挺遠,需要開車。我們先去他家取車,他媳婦看著我們很疑惑,問道你們大晚上的去哪。


    張宏不耐煩:“你好好在家呆著,別亂打聽。對了,離婚申請表你到底什麽時候填?我還等著。”


    我看到他媳婦眼珠亂轉,像是藏著什麽心思。我跟著張宏去後院取車,他媳婦跟在後麵:“強子,大熱天的你怎麽穿著長袖衣服,熱不熱?”


    我吱吱嗚嗚說,嫂子,我是熱傷風。


    張宏不高興了,罵媳婦:“你趕緊把離婚表填了,咱倆好聚好散。”一邊說一邊罵:“成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轉悠,一看見你就想起雷帥那天穿褲子的情景,膩歪死我了。”


    他媳婦哀求:“張宏,我知道錯了,咱倆重新開始不行嗎,以後好好過日子。”


    張宏破口大罵:“滾蛋,有多遠滾多遠,把你休了我再找個大姑娘,誰他媽找你算是倒了血黴了。”


    我周身煩躁,這時候還得耐著性子勸他們兩口子。


    他媳婦含著淚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幹什麽,我告訴你,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張宏氣得抄起笤帚疙瘩就要揍媳婦,我趕緊攔住:“張宏,你有沒有點正事?!你是不是想看我死?”


    張宏沒了脾氣,嘴裏罵罵咧咧,帶著我來到後院開車就走。


    出了院子,我迴頭看看,心裏有些擔心:“你媳婦不會知道什麽了吧。”


    “知道個鳥,你放心吧,我誰也沒告訴。”張宏滿不在乎。


    我們開車出了村,繞過山路,四十多分鍾後到了一處山坡下麵。張宏停好車,我們兩個翻山上去,我越走越是虛弱,夜裏的樹林氣溫很低,跟入秋似的,小風一吹,皮膚上猶如無數小刀割過。


    我停下來,抱著肩膀蹲在樹下。


    張宏二話不說把自己唯一一件單衣脫下來,讓我套上。


    我虛弱地看著他,兩腳發軟,靠著樹說:“張宏,我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張宏急了:“強子,你別胡說!媽的,你要是過不去了,我也不活了!”


    我顫抖著嘴唇:“冷,我冷。”


    張宏擦著眼睛,狠狠地說:“強子,你要是過不去,我就一刀捅了紙人張,給你報仇!然後我再去挨槍子。”他越說越氣:“殺一個夠本,兩個就賺,我再把我媳婦和雷帥那一對奸夫淫婦都殺了!”


    他氣哼哼的,雙眼血紅。


    我拉著他,虛弱地搖搖頭:“張宏,我跟你說個秘密吧。我在學校裏犯事了……蹲了一年大牢,被學校開除……我活著本來就沒什麽意思……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張宏嗚嗚哭,蹲下來把我背在後背,他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哭著說:“咱們都好好活著,為那些人渣把命搭進去不值。”


    我迷迷糊糊趴在他的後背上。因為太過陰冷,我眼皮子沉甸甸得睜不開。隱隱聽到張宏說:“……快到了……你別睡……堅持,千萬別睡!”


    我狠心咬了咬舌尖,一股痛楚傳來。


    我勉強睜開了眼,看到不遠處的山坡叢林之間有一片空地,月光下是個雜貨院。院子四周是一人來高的木頭柵欄,大門敞著,裏麵堆著紙錢香燭,紙人紙馬,還有紙糊的別墅小轎車什麽的,確實讓人看著心裏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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