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時間緊迫,所以眾人次日並未因新婚而耽誤行程,一大早便收拾好行裝出發了。
殘花和父親感到不舍,淚雨在側安慰道:“放心吧,一刀遲早會迴到洛陽當大官的,到時距離芍藥穀就近啦。今日的分離是為了明日更好地相聚。”
一刀嘴笨,不會說那些安慰的話語,憋了好半響才說出兩個字:“告辭!”
錦繡一鳴覺得這女婿太愛耍酷,於是收斂了依依不舍,生硬地說道:“慢走不送。”
這一幕讓殘花很是惱火,直至一個月後來到了托木爾峰,她還是時常以此事找一刀的茬:“喂!你學武功的時候沒順帶學禮貌麽?以後迴去必須給我父親端茶認錯,聽到沒?”
一刀不明白自己說聲“告辭”有何不妥,但他在第一次反問時迎來了幾片飛刃後,再也不敢辯駁了,隻能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其心中不斷感慨:唉……好像一開始是她追求我的,後來我怎麽就莫名其妙處於劣勢中了呢?
眾人不知,在他們離開芍藥穀的當晚,此地就變成了修羅地獄,兩萬士兵毫無征兆地攻陷了它。除錦繡一鳴被擒至十裏外的部隊駐紮點外,全穀上下無一活口。
巨大的營房內,錦繡一鳴被鋼索編製的獸網捆住,正躺在地上不斷掙紮。此時,一個曼妙的身影掀開帳簾走了進來,端坐在不遠處的案幾上,冷冷地看著錦繡一鳴。
錦繡一鳴停止了掙紮,抬起頭來盯著來人問道:“我芍藥穀與你有何愁怨?”
“朝堂欲滅之,還需理由麽?”此聲如此人,同樣冷冰冰。
“哈……對!確實無需理由。你是誰?”錦繡一鳴怒極反笑。
“將死之人,告訴你也無妨。本宮姓陳名婤,乃大隋貴人。”
“老夫未曾防備才著了你的道,可敢與我公平一戰?”
“你以為這是江湖比武麽?再說了,我一個弱女子如何與你公平一戰?”陳婤聞言笑了,如同調侃般迴應道。
此言反而讓錦繡一鳴語塞了。陳婤接著道:“我派三人出戰,你若勝出便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僅僅放我一條生路就算了嗎?我芍藥穀上下那麽多條人命怎麽算?”對方開出的條件讓錦繡一鳴嘶吼道。
陳婤依舊不緩不慢地迴應道:“放你一條生路不就是讓你將來有機會為這些死去的人報仇嗎?”
“你……”錦繡一鳴憤怒不滿到了極點,但無奈本身目前猶如蒸板上等著挨切的肉,生死根本不能自已。
“報!”這時,營帳外傳來報告聲。
“進來!”陳婤喚道。緊接著,帳簾再次被掀開,一前一後走進兩個軍士。
其中一個外貌俊朗、身材高大、體型勻稱,著銀色鎧甲。他手持一張弓片反曲的綠色大弓。弓上片和弓下片處雕有兩隻麒麟爪將其爪住,弓把處安有三個箭台,握把置於弓把一側並有鋼製的麒麟頭顱將握弓之手包裹住。整把弓的外側刻著鱗片,使其在燈火照耀下泛著詭異的幽光。
另一個人麵目醜惡、個子適中卻異常雄壯,一身肌肉腱子似要撐破衣物,著銅黃色鎧甲。他手持一柄頭分三叉、尾成矛狀,足有七尺長的紅色大鏜。主叉上雕有騰龍,三叉以下半尺全是鋼刺。一刀的鋼刀加上刀柄,仍比此鏜短了一尺;目測兩柄兵器重量可謂半斤八兩。
錦繡一鳴見狀大驚並失聲道:“碧水麒麟弓!赤火真龍鏜!”
二人未曾理會錦繡一鳴的驚訝,徑直走到陳婤跟前一丈處停下並大聲報告道:“啟稟陳貴人,經再次搜尋,穀中未發現目標。”
陳婤聞言目露寒光,竟嚇得二人不自覺地向後微微退了半步。過了半響,陳婤始終沒有說話,弓手略作思考後向其請示:“末將願沿途追尋,定將其斃命。”
陳婤沒有迴應這個請示,而是斂去雙眼寒光,轉頭看著地上的錦繡一鳴道:“聽到了吧?有人願意去擊殺你的女兒和女婿。”
“我非殺了爾等!”錦繡一鳴再次奮力掙紮,想要手刃仇敵。
陳婤淡淡地笑了:“嗬……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我們繼續剛才的賭約如何?三人輪流與你對戰,勝則生,敗則死。若生,你則還有希望去救他們,難道不是麽?”
錦繡一鳴果然投鼠忌器安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隻有自己活著才有可能報仇,才有可能救人。
“給他解開!”
“當”的一聲,隨著陳婤命令,赤火真龍鏜將捆綁錦繡一鳴的鋼索獸網給斬斷了。錦繡一鳴蛻去捆綁物,緩緩站起身來直指弓手和鏜手問道:“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對手是誰?”
“別心急,稍後你便知道了。”陳婤迴答道。說罷轉頭對弓手道:“去!把你這一隊的人全部叫來!”
“是!”弓手領命轉身出了營房。
錦繡一鳴盯著鏜手悄悄運氣,因為此時應房內隻有三人,他認為陳婤可以忽略不計。
鏜手站在原地,充滿殺氣地看著老穀主,而陳婤則是優雅落座,滿不在乎地說道:“別妄想一擊即中了,他的武功不會比你差。再說了,你的飛刃已被繳,連兵器都沒有,哪有什麽勝算。還是老老實實等著應賭吧!”
鏜手聞言發出冷笑,錦繡一鳴稍作沉思後也放棄了偷襲的想法。因為陳婤說的是事實,自己此時動手絕無必勝把握。
片刻之後,弓手帶領著四人走了進來。四個家夥各不相同,但行家一看便知他們均是高手。
“來……錦繡穀主,本宮為你介紹介紹。”說罷,陳婤從右至左順指過去:“碧水麒麟弓馬開,赤火真龍鏜徐建安,閃電銀槍劉普,黃金鬼手王大廣以及混元連珠棍雄威、雄武兩兄弟。”
隨著介紹,錦繡一鳴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其極為不可思議地說道:“這些家夥都是名噪一時的流寇惡霸,怎會成了官家的走狗?”
陳婤輕描淡寫地迴應道:“招安。這既是本宮給予他們的活命機會,也是他們重新做人能夠飛黃騰達的唯一途徑。好啦,別再廢話,你的第一個對手便是閃電銀槍劉普。注意了,他若能殺死你,就說明也能殺死錦繡飛花。要想你女兒活命,就找到打敗他的方法吧!哈……”
緊接著,陳婤命人在帳外劃出一塊長寬各十丈的空地給二人比武,並派出藤甲盾牌兵將其圍住。這是典型的“困獸鬥”,隻有活下去的一方才能走出來。
錦繡一鳴踏入戰場矗立在一端後,人牆外飛進一個口袋,那是他的花瓣飛刃。待其裝備就緒,劉普躍過人牆也來到了場地的另一端。
劉普一身黑衣勁裝,看上去矯健無比。其後腰帶上插著四根銀色短槍,閃電銀槍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二人隔空對峙片刻後,幾乎同時向前衝去。劉普在二人距離約有五丈時率先出手,飛射出三根甩手箭。而錦繡一鳴則在二人距離拉近至三丈時才灑出九片飛刃。兩種暗器在半空中發生了碰撞,“叮叮叮”連響過後,三根甩手箭依舊未改變目標,繼續射向對手咽喉、心髒和右臂,同時,六片飛刃也逐漸接近攻擊目標。此時,二人相距不過一丈。
錦繡一鳴轉體向前一個側空翻,險之又險地穿箭而過;劉普則使出旋子轉體,從飛刃上方避開攻擊。躲過彼此暗器,二人已貼近對方,四足剛落地,便雙雙擊出一掌。“啪!”二人均被對方掌力震得向後退去。
陳婤在外圍高台上看著方才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淡淡地說了一句:“他老了,飛刃絕技已不能展現得淋漓盡致。”
第一輪進攻結束後,場中二人都沒再做出動作,而是盤算著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錦繡一鳴分析:他的甩手箭威力更大,射程更遠,完全可以破開我的飛刃對我造成傷害。但正因為如此,甩手箭較之飛刃更重,他不可能攜帶太多,所以我得靠數量取勝。他有四根銀槍,應作近戰使用。方才近身,還好其隻出了一掌,大概是他沒料到我能躲過三隻甩手箭吧。
錦繡一鳴能想到的問題,劉普又怎能看不穿。其暗想:他的飛刃太多,不能打持久戰,這一次必須收了這老家夥的命才行。
二人方才對掌之後相距兩丈,但在雙方沉思之際,距離又發生了變化。錦繡一鳴慢慢向前逼近,劉普卻以略快半步的速度向後退去,此時距離再次被拉開至四丈許。
錦繡一鳴沒有出手,他在等待對方退到盡頭,自己將距離拉近到三丈以內的時機。然而,對方並沒有讓他等到這個時機。突然,劉普身體向右旋轉,側身對著錦繡一鳴。緊接著,其左手四個指縫間猛地甩出四支甩手箭直奔錦繡一鳴而來。
這一變故雖顯唐突,但來箭的角度並不刁鑽,因此錦繡一鳴利用側滑步躲了過去。其正感奇怪對方發出的箭質量為何下降之際,一抹銀光已射穿了他的右腿。“啊!”錦繡一鳴吃痛倒地。
原來,四支甩手箭不過是引招,劉普利用側身阻礙了對手的判斷,他的左手在甩出甩手箭的同時,右手已從背後抽出了一根短槍。錦繡一鳴躲過引招時,正好進入殺招範圍內。三尺銀槍根本不是什麽近身武器,而是不折不扣的,具有超強殺傷力的暗器。
錦繡一鳴失去移動能力,已無法繼續戰鬥。劉普並未因此而掉以輕心,他站在安全距離外,再次抽出一根短槍,準備施展絕殺。
“慢!”就在此時,陳婤在人牆外的高台上發話了。不一會兒,她走下高台,穿過人牆來到場中。
“怎麽樣,錦繡一鳴?飛刃終是不敵銀槍。不過現在本宮可以再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隻要你讓錦繡飛花殺了那個叫淚雨的女子,便放你父女一條生路。如何?”陳婤俯視躺在地上的錦繡一鳴說道。
錦繡一鳴沒有答話,而是用行動來拒絕這個生存的機會。他想直接擊斃陳婤,可惜失敗了。因為還未等他抬手發出飛刃,高台之上便飛來一支弓箭將其右手掌射穿。碧水麒麟弓輕易地做到了百步穿楊。
“啊!”慘叫聲再次響起。
陳婤冷哼道:“哼!不識時務。”
“真正的江湖兒女不是勢力有多大,也不是武功有多高,而是在我們心中,情義比一切都重。我不但不會幫你,就是飛花敢這麽做,老夫也不會放過她。”錦繡一鳴忍著劇痛迴應道。
陳婤辯駁並威脅道:“笑話!兒女情、兄弟義,在巨大的利益和至高無上的權利麵前,根本一文不值。本宮背後有整個大隋,不信撕不碎你們這群莽夫的情誼。真到了那天,等待他們的或許就不是簡單的一死了之了,比如我會挑斷錦繡飛花的手筋腳筋,然後賣到青樓去,讓她生不如死!”
“賤貨!”隨著叫罵,錦繡一鳴欲用左手再次發出飛刃,但依舊被高台上飛來的弓箭給阻止了。
陳婤沒在繼續糾纏,轉身負手離開。她走到劉普身邊時大聲道:“本宮宣布,芍藥穀從此在江湖上除名,天下第一暗器不再是飛花刀刃,而是閃電銀槍。”
話音落,銀槍出。錦繡一鳴血染圍場內。
就在芍藥穀被攻陷之際,一刀等人已進入了大興城。一刀見殘花魂不守舍,便問道:“怎麽?舍不得離開家?”
殘花搖了搖頭道:“我是那種離不開家的女子嗎?再說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既然嫁給了你,天涯海角自當追隨。隻是我怎麽一路上總感到心慌呢?”
“第一次離家出遠門都會這樣,我離開天山時也對未來感到彷徨,也牽掛家中父母。”淚雨打岔道。
迦少川聞言也插話道:“別多想了,以後你家一刀出人頭地,肯定會把老丈接來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你隻要別讓他被其她姑娘拐跑就好。”
“哈……”任王成、牛章明和方浪雲三人哄堂大笑。殘花的不祥之感便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中得到緩解。
“說實話,你父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我還不甚了解。”其他人略微走前,給一刀和殘花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因為他們知道,一刀的安慰比其他人更有用。
殘花想了想,流露出自豪的表情道:“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娘過世較早,他獨自撫養我成人,至今未續弦,他說這輩子隻愛我娘一個。昨夜,我看到他在房間裏偷偷落淚,深知其實他非常不舍我遠嫁他方。隻是,為了女兒的幸福,他隻能委屈自己。”
一刀聽著殘花的話,抬起頭看向星空,好久之後才歎息道:“唉……真想再體驗體驗有父母關愛的日子。”
殘花見自己話語引起一刀傷感,反過來安慰他:“以後我父親就是你父親,他會對你如同親生兒子的。”
“嗬……我知道,我也會待他如生父般。”一刀收斂傷感,接著又道出心中疑問:“對了,你有沒有發現嶽父身體似乎有所不適。”
殘花一怔,喃喃道:“你如何得知?”
“高手過招,能沒有感應麽?”
“的確。父親隨著年事漸高,體能、反應、力量都有所下降,我聽芍藥穀的弟子說,經常看見他來到娘的墳前,一坐就是一宿,並伴有持續不斷地咳喘。但他從不在人前服老、服軟,就連我這個女兒也不例外。所以,我除了偷偷在他飲食中放入滋補藥物之外,並未敢提及。”
“對。他能給人一種威嚴感,昨日若非比試,而是生死相搏,我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得了吧!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將來哄他開心好了。我明白,人終究敵不過歲月無情。”
“人會老,心卻不會。嶽父就擁有一顆強大而年輕的心。”
“誒!咱們今晚是不是住傲彬的朋友家?”迦少川的聲音打斷了這對新婚夫妻。
一刀和殘花相視一笑,大聲答道:“必須的,我們要節省開支。”其實就算不被打斷,這個話題到此也差不多了,兩個年輕人深深明白話多不甜、膠多不粘這個道理。
今日一別斷此生
敵軍帳內心頭梗
威逼利誘成下乘
壯誌不老意縱橫
殘花和父親感到不舍,淚雨在側安慰道:“放心吧,一刀遲早會迴到洛陽當大官的,到時距離芍藥穀就近啦。今日的分離是為了明日更好地相聚。”
一刀嘴笨,不會說那些安慰的話語,憋了好半響才說出兩個字:“告辭!”
錦繡一鳴覺得這女婿太愛耍酷,於是收斂了依依不舍,生硬地說道:“慢走不送。”
這一幕讓殘花很是惱火,直至一個月後來到了托木爾峰,她還是時常以此事找一刀的茬:“喂!你學武功的時候沒順帶學禮貌麽?以後迴去必須給我父親端茶認錯,聽到沒?”
一刀不明白自己說聲“告辭”有何不妥,但他在第一次反問時迎來了幾片飛刃後,再也不敢辯駁了,隻能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其心中不斷感慨:唉……好像一開始是她追求我的,後來我怎麽就莫名其妙處於劣勢中了呢?
眾人不知,在他們離開芍藥穀的當晚,此地就變成了修羅地獄,兩萬士兵毫無征兆地攻陷了它。除錦繡一鳴被擒至十裏外的部隊駐紮點外,全穀上下無一活口。
巨大的營房內,錦繡一鳴被鋼索編製的獸網捆住,正躺在地上不斷掙紮。此時,一個曼妙的身影掀開帳簾走了進來,端坐在不遠處的案幾上,冷冷地看著錦繡一鳴。
錦繡一鳴停止了掙紮,抬起頭來盯著來人問道:“我芍藥穀與你有何愁怨?”
“朝堂欲滅之,還需理由麽?”此聲如此人,同樣冷冰冰。
“哈……對!確實無需理由。你是誰?”錦繡一鳴怒極反笑。
“將死之人,告訴你也無妨。本宮姓陳名婤,乃大隋貴人。”
“老夫未曾防備才著了你的道,可敢與我公平一戰?”
“你以為這是江湖比武麽?再說了,我一個弱女子如何與你公平一戰?”陳婤聞言笑了,如同調侃般迴應道。
此言反而讓錦繡一鳴語塞了。陳婤接著道:“我派三人出戰,你若勝出便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僅僅放我一條生路就算了嗎?我芍藥穀上下那麽多條人命怎麽算?”對方開出的條件讓錦繡一鳴嘶吼道。
陳婤依舊不緩不慢地迴應道:“放你一條生路不就是讓你將來有機會為這些死去的人報仇嗎?”
“你……”錦繡一鳴憤怒不滿到了極點,但無奈本身目前猶如蒸板上等著挨切的肉,生死根本不能自已。
“報!”這時,營帳外傳來報告聲。
“進來!”陳婤喚道。緊接著,帳簾再次被掀開,一前一後走進兩個軍士。
其中一個外貌俊朗、身材高大、體型勻稱,著銀色鎧甲。他手持一張弓片反曲的綠色大弓。弓上片和弓下片處雕有兩隻麒麟爪將其爪住,弓把處安有三個箭台,握把置於弓把一側並有鋼製的麒麟頭顱將握弓之手包裹住。整把弓的外側刻著鱗片,使其在燈火照耀下泛著詭異的幽光。
另一個人麵目醜惡、個子適中卻異常雄壯,一身肌肉腱子似要撐破衣物,著銅黃色鎧甲。他手持一柄頭分三叉、尾成矛狀,足有七尺長的紅色大鏜。主叉上雕有騰龍,三叉以下半尺全是鋼刺。一刀的鋼刀加上刀柄,仍比此鏜短了一尺;目測兩柄兵器重量可謂半斤八兩。
錦繡一鳴見狀大驚並失聲道:“碧水麒麟弓!赤火真龍鏜!”
二人未曾理會錦繡一鳴的驚訝,徑直走到陳婤跟前一丈處停下並大聲報告道:“啟稟陳貴人,經再次搜尋,穀中未發現目標。”
陳婤聞言目露寒光,竟嚇得二人不自覺地向後微微退了半步。過了半響,陳婤始終沒有說話,弓手略作思考後向其請示:“末將願沿途追尋,定將其斃命。”
陳婤沒有迴應這個請示,而是斂去雙眼寒光,轉頭看著地上的錦繡一鳴道:“聽到了吧?有人願意去擊殺你的女兒和女婿。”
“我非殺了爾等!”錦繡一鳴再次奮力掙紮,想要手刃仇敵。
陳婤淡淡地笑了:“嗬……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我們繼續剛才的賭約如何?三人輪流與你對戰,勝則生,敗則死。若生,你則還有希望去救他們,難道不是麽?”
錦繡一鳴果然投鼠忌器安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隻有自己活著才有可能報仇,才有可能救人。
“給他解開!”
“當”的一聲,隨著陳婤命令,赤火真龍鏜將捆綁錦繡一鳴的鋼索獸網給斬斷了。錦繡一鳴蛻去捆綁物,緩緩站起身來直指弓手和鏜手問道:“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對手是誰?”
“別心急,稍後你便知道了。”陳婤迴答道。說罷轉頭對弓手道:“去!把你這一隊的人全部叫來!”
“是!”弓手領命轉身出了營房。
錦繡一鳴盯著鏜手悄悄運氣,因為此時應房內隻有三人,他認為陳婤可以忽略不計。
鏜手站在原地,充滿殺氣地看著老穀主,而陳婤則是優雅落座,滿不在乎地說道:“別妄想一擊即中了,他的武功不會比你差。再說了,你的飛刃已被繳,連兵器都沒有,哪有什麽勝算。還是老老實實等著應賭吧!”
鏜手聞言發出冷笑,錦繡一鳴稍作沉思後也放棄了偷襲的想法。因為陳婤說的是事實,自己此時動手絕無必勝把握。
片刻之後,弓手帶領著四人走了進來。四個家夥各不相同,但行家一看便知他們均是高手。
“來……錦繡穀主,本宮為你介紹介紹。”說罷,陳婤從右至左順指過去:“碧水麒麟弓馬開,赤火真龍鏜徐建安,閃電銀槍劉普,黃金鬼手王大廣以及混元連珠棍雄威、雄武兩兄弟。”
隨著介紹,錦繡一鳴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其極為不可思議地說道:“這些家夥都是名噪一時的流寇惡霸,怎會成了官家的走狗?”
陳婤輕描淡寫地迴應道:“招安。這既是本宮給予他們的活命機會,也是他們重新做人能夠飛黃騰達的唯一途徑。好啦,別再廢話,你的第一個對手便是閃電銀槍劉普。注意了,他若能殺死你,就說明也能殺死錦繡飛花。要想你女兒活命,就找到打敗他的方法吧!哈……”
緊接著,陳婤命人在帳外劃出一塊長寬各十丈的空地給二人比武,並派出藤甲盾牌兵將其圍住。這是典型的“困獸鬥”,隻有活下去的一方才能走出來。
錦繡一鳴踏入戰場矗立在一端後,人牆外飛進一個口袋,那是他的花瓣飛刃。待其裝備就緒,劉普躍過人牆也來到了場地的另一端。
劉普一身黑衣勁裝,看上去矯健無比。其後腰帶上插著四根銀色短槍,閃電銀槍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二人隔空對峙片刻後,幾乎同時向前衝去。劉普在二人距離約有五丈時率先出手,飛射出三根甩手箭。而錦繡一鳴則在二人距離拉近至三丈時才灑出九片飛刃。兩種暗器在半空中發生了碰撞,“叮叮叮”連響過後,三根甩手箭依舊未改變目標,繼續射向對手咽喉、心髒和右臂,同時,六片飛刃也逐漸接近攻擊目標。此時,二人相距不過一丈。
錦繡一鳴轉體向前一個側空翻,險之又險地穿箭而過;劉普則使出旋子轉體,從飛刃上方避開攻擊。躲過彼此暗器,二人已貼近對方,四足剛落地,便雙雙擊出一掌。“啪!”二人均被對方掌力震得向後退去。
陳婤在外圍高台上看著方才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淡淡地說了一句:“他老了,飛刃絕技已不能展現得淋漓盡致。”
第一輪進攻結束後,場中二人都沒再做出動作,而是盤算著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錦繡一鳴分析:他的甩手箭威力更大,射程更遠,完全可以破開我的飛刃對我造成傷害。但正因為如此,甩手箭較之飛刃更重,他不可能攜帶太多,所以我得靠數量取勝。他有四根銀槍,應作近戰使用。方才近身,還好其隻出了一掌,大概是他沒料到我能躲過三隻甩手箭吧。
錦繡一鳴能想到的問題,劉普又怎能看不穿。其暗想:他的飛刃太多,不能打持久戰,這一次必須收了這老家夥的命才行。
二人方才對掌之後相距兩丈,但在雙方沉思之際,距離又發生了變化。錦繡一鳴慢慢向前逼近,劉普卻以略快半步的速度向後退去,此時距離再次被拉開至四丈許。
錦繡一鳴沒有出手,他在等待對方退到盡頭,自己將距離拉近到三丈以內的時機。然而,對方並沒有讓他等到這個時機。突然,劉普身體向右旋轉,側身對著錦繡一鳴。緊接著,其左手四個指縫間猛地甩出四支甩手箭直奔錦繡一鳴而來。
這一變故雖顯唐突,但來箭的角度並不刁鑽,因此錦繡一鳴利用側滑步躲了過去。其正感奇怪對方發出的箭質量為何下降之際,一抹銀光已射穿了他的右腿。“啊!”錦繡一鳴吃痛倒地。
原來,四支甩手箭不過是引招,劉普利用側身阻礙了對手的判斷,他的左手在甩出甩手箭的同時,右手已從背後抽出了一根短槍。錦繡一鳴躲過引招時,正好進入殺招範圍內。三尺銀槍根本不是什麽近身武器,而是不折不扣的,具有超強殺傷力的暗器。
錦繡一鳴失去移動能力,已無法繼續戰鬥。劉普並未因此而掉以輕心,他站在安全距離外,再次抽出一根短槍,準備施展絕殺。
“慢!”就在此時,陳婤在人牆外的高台上發話了。不一會兒,她走下高台,穿過人牆來到場中。
“怎麽樣,錦繡一鳴?飛刃終是不敵銀槍。不過現在本宮可以再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隻要你讓錦繡飛花殺了那個叫淚雨的女子,便放你父女一條生路。如何?”陳婤俯視躺在地上的錦繡一鳴說道。
錦繡一鳴沒有答話,而是用行動來拒絕這個生存的機會。他想直接擊斃陳婤,可惜失敗了。因為還未等他抬手發出飛刃,高台之上便飛來一支弓箭將其右手掌射穿。碧水麒麟弓輕易地做到了百步穿楊。
“啊!”慘叫聲再次響起。
陳婤冷哼道:“哼!不識時務。”
“真正的江湖兒女不是勢力有多大,也不是武功有多高,而是在我們心中,情義比一切都重。我不但不會幫你,就是飛花敢這麽做,老夫也不會放過她。”錦繡一鳴忍著劇痛迴應道。
陳婤辯駁並威脅道:“笑話!兒女情、兄弟義,在巨大的利益和至高無上的權利麵前,根本一文不值。本宮背後有整個大隋,不信撕不碎你們這群莽夫的情誼。真到了那天,等待他們的或許就不是簡單的一死了之了,比如我會挑斷錦繡飛花的手筋腳筋,然後賣到青樓去,讓她生不如死!”
“賤貨!”隨著叫罵,錦繡一鳴欲用左手再次發出飛刃,但依舊被高台上飛來的弓箭給阻止了。
陳婤沒在繼續糾纏,轉身負手離開。她走到劉普身邊時大聲道:“本宮宣布,芍藥穀從此在江湖上除名,天下第一暗器不再是飛花刀刃,而是閃電銀槍。”
話音落,銀槍出。錦繡一鳴血染圍場內。
就在芍藥穀被攻陷之際,一刀等人已進入了大興城。一刀見殘花魂不守舍,便問道:“怎麽?舍不得離開家?”
殘花搖了搖頭道:“我是那種離不開家的女子嗎?再說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既然嫁給了你,天涯海角自當追隨。隻是我怎麽一路上總感到心慌呢?”
“第一次離家出遠門都會這樣,我離開天山時也對未來感到彷徨,也牽掛家中父母。”淚雨打岔道。
迦少川聞言也插話道:“別多想了,以後你家一刀出人頭地,肯定會把老丈接來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你隻要別讓他被其她姑娘拐跑就好。”
“哈……”任王成、牛章明和方浪雲三人哄堂大笑。殘花的不祥之感便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中得到緩解。
“說實話,你父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我還不甚了解。”其他人略微走前,給一刀和殘花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因為他們知道,一刀的安慰比其他人更有用。
殘花想了想,流露出自豪的表情道:“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娘過世較早,他獨自撫養我成人,至今未續弦,他說這輩子隻愛我娘一個。昨夜,我看到他在房間裏偷偷落淚,深知其實他非常不舍我遠嫁他方。隻是,為了女兒的幸福,他隻能委屈自己。”
一刀聽著殘花的話,抬起頭看向星空,好久之後才歎息道:“唉……真想再體驗體驗有父母關愛的日子。”
殘花見自己話語引起一刀傷感,反過來安慰他:“以後我父親就是你父親,他會對你如同親生兒子的。”
“嗬……我知道,我也會待他如生父般。”一刀收斂傷感,接著又道出心中疑問:“對了,你有沒有發現嶽父身體似乎有所不適。”
殘花一怔,喃喃道:“你如何得知?”
“高手過招,能沒有感應麽?”
“的確。父親隨著年事漸高,體能、反應、力量都有所下降,我聽芍藥穀的弟子說,經常看見他來到娘的墳前,一坐就是一宿,並伴有持續不斷地咳喘。但他從不在人前服老、服軟,就連我這個女兒也不例外。所以,我除了偷偷在他飲食中放入滋補藥物之外,並未敢提及。”
“對。他能給人一種威嚴感,昨日若非比試,而是生死相搏,我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得了吧!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將來哄他開心好了。我明白,人終究敵不過歲月無情。”
“人會老,心卻不會。嶽父就擁有一顆強大而年輕的心。”
“誒!咱們今晚是不是住傲彬的朋友家?”迦少川的聲音打斷了這對新婚夫妻。
一刀和殘花相視一笑,大聲答道:“必須的,我們要節省開支。”其實就算不被打斷,這個話題到此也差不多了,兩個年輕人深深明白話多不甜、膠多不粘這個道理。
今日一別斷此生
敵軍帳內心頭梗
威逼利誘成下乘
壯誌不老意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