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完事情經過,堅流心留下所有侍衛對護衛任務重新進行部署。做足一番表麵功夫後,才與一刀和迦少川詳細交流此番襲擊的細節。


    事已至此,迦少川不再為了麵子隱瞞真相,將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哼!定是代采蘭。我這便去找她算賬!”之前一刀就料定是四大殺手為報何斬菊受傷所為,現今聽聞係女流之輩出手,便將目標鎖定到了代采蘭身上。


    堅流心抓住一刀手臂道:“切莫衝動誤事!”


    一刀用力一甩,險些將堅流心推倒在地。一刀兩眼冒火地盯著堅流心道:“衝動?要不是你不信任迦少川,怎會招來此等禍事?我等為了你均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卻不讓為你賣命的兄弟知道事情真相,這算哪門子道理?”


    迦少川聞言色變,十分不解地問道:“一刀,你說什麽?究竟有何事瞞我?”


    自二人認識以來,一刀還是第一次針對堅流心而動怒。堅流心稍微緩和了一下心緒道:“此事怪我,我不推脫。但你要相信我絕無惡意。”言畢,又迅速向迦少川解釋了整個事件始末。


    迦少川的雙眼本就有幾分與蛇眼形狀相似,此時他盯著堅流心,竟發出些許寒光。堅流心亦因有愧在先,不敢直視。稍許,迦少川一掌將麵前的茶幾擊為齏粉後,收斂兇氣看向一刀道:“連你也不信我?”


    一刀異常堅定地答道:“絕無此事。我這便為你討要說法。”


    迦少川盯著一刀的雙眼許久後,終於平靜了下來。“你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有你信任便足矣。為了大計,我吃下此虧又何妨?”說罷,其又轉過頭看向堅流心道:“不是所有人心都如同你所想那般險惡。”


    話畢,迦少川未等堅流心答話便徑自離去,一刀亦一同前往,隻留下堅流心尷尬地站在原地。


    “現在去幹什麽?若要找梅、蘭、竹、菊晦氣,我知道他們在哪兒。”一刀追上迦少川說道。


    “不必。日後我自會討要說法。”迦少川答。


    “你還是生我的氣?”


    “廢話!換作你,你不氣?”


    “說吧,此事如何才能了?”


    “喝酒謝罪。”


    “行。任你罰。”


    “去聚友滿天下,任王成、牛章明、方浪雲這三個家夥還等著見你呢。”迦少川終於雲開霧散,臉上掛迴了笑容。


    二人興衝衝地來到客棧,卻被任王成等三人的傷勢震驚了,不過好在他們均無性命之虞。三人見到一刀著實高興,多年前一起摸雞偷狗的往事仿佛又迴到了眼前。詢問過傷情並寒暄片刻後,一刀問道:“何人將你們所傷?”


    牛章明和方浪雲聞言竟有些羞澀起來,扭扭捏捏,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正麵作答。一旁的任王成比較豁達,沒好氣地白了二人一眼道:“打輸了就是打輸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牛章明極為憋屈地說道:“三個大老爺們兒敗於一介女流,哪好意思說。”


    一刀和迦少川聞言大驚:“什麽?”


    “得,反正也藏不住,索性告訴你們吧。”方浪雲見此事掩不過去,幹脆從實招來。


    原來,三人昨夜在大廳喝酒時,見到兩名風華絕代的女子進來,於是本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心格外關注。哪知竟聽到其中一個說了句:“你不該攔我,即便將楊玄縱那持長柄鐮刀的侍衛殺了,他們又能耐我何?”而另外一個又說:“算了,反正你也傷了他,今後他會否留有殘疾還猶未可知。”


    聽到此,牛章明等人立刻明白二女傷了迦少川,於是拍案而起,與之爭鬥起來。哪知竟然不敵,紛紛受了傷。


    “可惡,看來不找梅、蘭、竹、菊麻煩都不行了。”迦少川了解完經過後怒發衝冠。他自己受傷反而並不太在意,可幾個兄弟遭此橫禍卻觸犯了他的底線。


    “等等,有點不太對勁。梅、蘭、竹、菊中,女流之輩隻有代采蘭一人啊。”一刀覺得事有蹊蹺。


    牛章明想了一會兒解釋道:“雖然兩個女子一同前來一同離去,但出手與我等爭鬥的始終卻隻一人而已。”


    迦少川聞言大叫接話道:“不錯。傷我的也隻一人,另外一個雖逞口舌之利,但並未出手。”


    一刀沉思片刻又向迦少川問道:“傷你者武功較之那日被你打敗的手握判官筆之人如何?”


    “沒有可比性,二人絕非同一級別。該女子可力戰三至五支判官筆。”迦少川想都不想,斬釘截鐵地答道。


    一刀大驚。“噢?如此強橫?豈非比吳歎梅還強?”


    迦少川四人麵麵相覷,不明白此言何意。一刀進一步解釋道:“你們沒與四大殺手交過手,不知道他們各自戰力如何。我曾與他們有過惡鬥,深知其中最強非吳歎梅莫屬。至於代采蘭,她與何斬菊,也就是用判官筆那個,武功不相上下。”


    “如此說來,係梅、蘭、竹、菊請來外力對付我們?”迦少川有些疑惑。


    “我覺得不可能,原因有三:一來他們善於暗殺,若真心想對付你,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出手;二來他們本是高手,相互之間配合極為默契,若幾人聯手出擊,根本無需再請外力相助;三來他們與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所以不可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與我等為敵。”


    “那究竟是什麽人有心並有能力對付我等呢?”迦少川被說糊塗了。至於方浪雲三人,由於不知前因後果,更是聽得雲裏霧裏的,完全接不上話。


    “等等,還有一點很奇怪。聚友滿天下向來是不允許私鬥的,你們在這兒大打出手,難道破野頭?童都隆沒有幹預麽?”一刀想起自己曾簽約生死械鬥場的往事,不由心生疑惑。


    任王成答道:“你說這兒的老板啊?他當然有來幹預,而且是強勢登場,萎縮退場。我們打完架,他帶著一群仆從衝過來揚言要抓人,可是那個沒出手的女子從腰間拿出一塊類似令牌的東西給他看過並低聲叮囑後,他立馬畢恭畢敬不敢多言。而那個出手傷了我們的女子更是出手一個耳光將其扇飛,使之吐了滿地爛牙。我記得他當時捂著臉坐在地上,滿眼盡是不敢相信。”


    “看來這兩個女子不但武功高深莫測,而且背景極為強大。”一刀深知童都隆的勢力與手段,尋常之人怎能讓他低頭獻媚,更何況敢出手教訓。至此,一刀仍想不到出手之人居然是劍渺。一來因為劍渺銷聲匿跡許久,誰能料到她還在洛陽。二來劍渺用的是“絕命”,上沾有百花之毒,若她出手,迦少川等人可能已經死了。一刀不知道,童都隆當時看見劍渺時充滿了詫異,不明白她為何能與禁軍統領梅、蘭、竹、菊中的蘭扯上關係。當然,若其知道劍渺如今乃大隋陳貴人,定會被活活嚇死。劍渺出手教訓童都隆,就是因為憤恨其逼迫神劍門與一刀生死械鬥,造成了自己不堪迴首的過往悲劇。


    “不行,這件事有古怪,我得趕快告知堅流心。你們三個依舊住在這兒,切莫再與他人發生爭執。少川,我先送你迴楊玄縱府中。”一刀當機立斷。眾人見一刀神色異常凝重,也不多語,依言各行其是。


    “你……行事怎可如此不分輕重?”就在一刀身處聚友滿天下之際,吳歎梅已被代采蘭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了。


    代采蘭翻著白眼迴應道:“做都已經做了,你現在怪我有什麽用?他們傷了斬菊,難道我不該與之算賬嗎?再說了,此次出手的是陳貴人,有本事找她去。”四大殺手中,就數代采蘭最不守規矩,也隻有她敢這樣做錯了事還頂著吳歎梅爭吵。沒辦法,誰叫她是女人呢?


    吳歎梅瞪著大眼睛,喘著粗氣,卻找不到合適的台詞來反駁這個即為弟妹,又為下屬的女子。是啊,木已成舟,還能怎樣?何斬菊是自己的兄弟,難道能這樣白白受傷?陳貴人出宮且以雷霆萬鈞之勢鎮壓群雄,顯然是陛下授意,自己能拿她如何?


    一個時辰後,楊素府中堅流心房間內。


    堅流心仔細梳理著一刀的敘述,感到整件事撲朔迷離。按理說,有理由且能夠精準打擊迦少川的,目前隻有吳歎梅等人。可是這個神秘女子又該如何解釋呢?百思不得其解。


    與此同時,另有三個地方也有人在密談。一為楊素寢室中,二為宇文化及府邸大堂上,三為皇宮乾元殿內。


    楊素寢室中與楊素密談的正是其弟——右光祿大夫楊約。楊約自幼受傷成為閹人,這也使得他在自卑的同時隻能終日埋頭研究各種謀略,一生之中從未因兒女情長這等事而荒廢半刻光陰。久而久之,其對人對事都格外冷靜,甚至當年楊廣能夠成功篡位稱帝,亦為此人之功。楊約收到楊素秘傳前來相見,共商對敵之策。經過一番交流,楊約對楊素道:“楊廣偷偷摸摸玩兒這些小動作,足以說明其懼怕兄長在朝的勢力。當前切莫與之大動幹戈,一來我們未得天下民心,反他名不正言不順;二來他屢次試探,說明其已做準備,否則怎敢如此挑釁。當前,我們應在暗中聯絡其他掌管軍方勢力且對其不滿的關隴貴族,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後一舉定乾坤。”接著,二人仔細盤算了哪些勢力可納為己用。


    宇文化及坐在大堂主位之上,看著來人陰陽怪氣地說:“今天刮什麽風,竟把封大人給吹來了?”


    堂中之人並未被對方帶有調侃味道的語氣所激怒,而是不溫不火地說道:“封德彝此番前來是要告訴右屯衛將軍一個進步高升的契機。”


    “噢?是什麽樣的契機使得封大人自己不用,反而拱手讓人呢?”宇文化及仍然流露著懷疑與不屑。


    封德彝依舊氣定神閑,不急不躁地解釋:“因為我入仕的陣營沒有選對,還有就是我沒有您這樣顯赫的身世。”


    見封德彝如此坦誠,宇文化及不由地轉變了態度,正色問道:“此話怎解?”


    封德彝看了看周圍的仆從,並未答話。宇文化及會意,舉起手命周邊人退避。


    “將軍以為陛下與楚國公關係如何?”封德彝以一個問句作為自己敘述的開場。


    “陛下昔日曾受楚國公恩惠,自然對其極為敬重。現楚國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是最好的證明麽?”宇文化及雖平日對楊家深得聖寵感到妒忌,但極為忌憚楊素的勢力,眼下又搞不清楚封德彝到底安了什麽心思,故而奉承說道。


    封德彝微微一笑迴應道:“非也。如今陛下與楚國公的暗中爭鬥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境,這可是將軍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啊。”


    宇文化及聞言臉色大變,質問道:“封大人,您身為楚國公的親信,莫不是要引我做那小人,惹得陛下與楚國公均對我懷恨在心?”


    “下官有確鑿證據。待我說完,信與不信,將軍再下論斷不遲。”


    “你且道來。”


    “將越國公改封為楚國公便是證據。”


    “什麽意思?”


    “將軍有所不知。自春秋時期開始,先哲便以星宿對應九州實行分野,以占卜國運和兇吉。今年,有異士卜算大隋所處的分野有重要人物將死,陛下得知後立即將越國公該封為楚國公。表麵上為再次擢升楊素,實則是陛下在大行壓勝之術,因為我大隋與當年的楚國係同一分野,封楚國公就是要楊素當大隋的替死鬼。”封德彝緩緩道來。


    “原來此中還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麵。”宇文化及恍然大悟。


    “楊素權侵朝野,功高震主,陛下之所以沒有大張旗鼓對其進行壓製,多半是忌於關隴一係的勢力。可是,陛下如今似是已到了容忍的零界點,近日來不斷派人暗中試探,欲暗殺楊素。楊素現終日惶恐不安,極有可能狗急跳牆進行反叛。其若要反,必須聯合關隴集團的其它勢力。將軍若此時穩住關隴集團各方人馬,為陛下送去安心,他日必能一飛衝天。”封德彝進一步解釋道。


    宇文化及聽後仍存一絲疑惑。“封大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你若輔佐楊素反叛成功,必然封侯拜相,為何要來提醒並相助於我呢?”


    封德彝聞言一聲長歎感慨道:“哎……下官年近四十,半生均為博取名利而奮鬥。昔日為楊素出謀劃策幫陛下登上皇位,可事成之後,楊素在陛下麵前對我的功勞卻隻字未提,使陛下對我的忠心始終不知。我不甘心常伴楊素身邊,卻隻能做區區一個內史舍人。楊素有位極人臣之相,但無成為天子之命。若此時我再不有所動作,向陛下表明立場,隻怕要隨楊素不得善終了。”


    “很好!封大人對大隋忠心無二,我一定奏表聖上。近段時間還請您繼續留在楊素身邊,以便陛下時時掌握其動向。”宇文化及對封德彝的態度明顯有了轉變,居然對其開始尊稱起來。


    封德彝走後,宇文化及暗自道:“封德彝,真乃當下最不可測的謀士。他日若不能為己用,必除之。”


    而封德彝在走在迴去的路上也在想:堅流心這小子通過我結識楊素後,混得是風生水起。現今楊家中比較核心的人物皆對其越來越重視,我再不另謀出路,今後可能連殘羹剩飯都輪不上。這次借陛下之手,順便把他也除掉好了。


    就在堅流心、楊素、宇文化及三方在各自猜測、各自謀劃、各自達成協議之際,皇宮乾元殿內楊廣亦和虞世基在算計著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陛下,您這招派陳貴人引起梅、蘭、竹、菊和堅流心等人矛盾的手段十分高明。微臣隻是不明白,您為何要這樣做呢?”虞世基問道。


    楊廣麵無表情地說道:“因為他們已開始相互信任相互合作,朕不需要朝堂之中有人彼此之間毫無間隙,朕隻需要他們隻對朕一人忠心即可。”


    虞世基聞言不由地打了個冷顫,恭敬地迴應道:“陛下聖明。”


    楊廣很享受世人對他的尊敬和懼怕,冰冷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溫和地對虞世基讚賞道:“如愛卿這般忠於朕的,朕最喜歡。對了,聽說堅流心鍾情於宇文化及的一個外戚,可有此事?”


    虞世基後怕無限,還好自己在朝野中並無過命之交,其穩定心緒後答道:“迴陛下,堅流心鍾情之人確是右屯衛將軍的外戚,名叫馮媛媛。隻不過此女心高氣傲,隻願結交權貴。”


    “很好,你在關隴一係中為她尋一夫君。朕要讓堅流心知道,隻有靠朕,他才有與貴族交往的資本。”楊廣談談地說。


    風雲聚會京都池


    螳螂捕蟬黃雀啼


    四方謀動如唱戲


    眾生皆為盤中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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