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間最難解釋清楚的就是人的各種情感,尤其是其中的恩恩怨怨。為報殺子之仇滅人全家於理不合,那於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單傳後人之上的白發老人的情呢?為泄辱妻之恨拔刀奪命看似衝動,那對視愛人為整個世界的癡情之人是否應該呢?一場戰爭可以奪去無數鮮活的生命,造成生靈塗炭罪該萬死,但若身在一個弱肉強食,朝不保夕的年代裏又該怎麽做?當你沒有遇到,不身在其中,當然可以冷眼笑看天下事,作出一副讓更多袖手旁觀之人所大加讚賞的指點江山的派頭。所以,由後人所寫的《什麽樣的心情隻有什麽樣的人懂》中唱道的才是真正地設身處地:


    天,藍得讓人暈眩,


    晴空萬裏竟是如此孤單,因為風少了雲的陪伴。


    不是每個人都討厭陰天,至少雨有閃電照耀著。


    什麽樣的心情映照什麽樣的天。


    沙塵堵住了眼、耳、口、鼻,也掩蓋過千年文明,


    擋住了好的,也掩蓋了悲傷的。


    不是每個人都愛幹淨,至少沙塵洗去了戰爭的足跡。


    什麽樣的心情愛著什麽樣的景色。


    人類永遠不會知道最後一隻恐龍死亡時的心情。


    所以別狂妄地自信了解了誰。


    也別寄希望於誰能把你明白。


    什麽樣的心情隻有什麽樣的人懂。


    一刀對眼前這些人的恨意沒有人能了解到底有多深,也不明白為何那樣深,以至於深到了不顧一切搏命的程度。麵對四個頂尖的高手,他心中隻有一個殺字。


    手中的鋼刀如行雲流水,似銅牆鐵壁。極速地揮舞使周身一時間密不透風,既格開了林展鵬的長槍,又化解了毛心蕊的鋼鞭,更封堵了劍懸的長劍,使三人的攻擊全然無效。


    不錯,藥方洞天的感悟,讓一刀對防守也有了更進一步地認識。那就是麵對多重進攻,擺好架勢見招拆招根本無用,僅僅是動作比較酷而已。隻有高密度的極速揮刀,才能將自己打造成鐵板一塊。


    林展鵬一愣,心中腹誹不斷:這家夥不簡單,難道方才他故意讓著我們家飛花?還有,這兩個家夥怎麽也對他下死手,他們不是一夥兒的?可是他為什麽要找我們家飛花麻煩?


    想到最後一個問題,林展鵬就不管不顧起來,一槍接著一槍往一刀身上招唿。


    毛心蕊也是心中一驚:那日伊闕峽穀,一刀麵對自己等人圍攻時根本無還手之力。今日這耍長槍的小子,功力比劍暝、劍纓更加深厚,可卻拿他不下。短短數日,他的刀更快、更準、更狠了。


    想歸想,毛心蕊手上的動作不但沒有減慢,反而更加迅捷。劍懸是個一根筋的武癡,他沒有想太多,隻是將自己所能發揮的全部力量一股腦地使出來,手中長劍舞得那叫美輪美奐。


    一刀沒有繼續地僅限於防守,他知道,最好的防守其實是進攻。那日藥方洞天所悟出的簡單有效、出其不意、迅雷不及十二個大字一遍遍在其腦海中閃現著,他的刀也如同這十二個字變得越來越犀利,越來越神秘,越來越迅疾。一時間,天津橋上一道道殘影伴隨著一刀的身形千變萬化開來。


    “林展鵬,你添什麽亂?一刀,這是個誤會!”站在最後的錦繡飛花沒有出手,她在短暫的思考後,明白了眼前這一場混戰完全是一個誤會。同時,也想起了剛才覺得耳熟的聲音正是白馬寺山腳問自己姓名的人所發出的。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被卷進了一刀和神劍門的恩怨中來了。於是連忙疾唿。


    “你當我三歲小孩?這招招奪命且聯手圍攻的架勢你居然敢說是誤會!那我就連同你的誤會一起斬了,一了百了。”一刀殺紅了眼,根本不理會錦繡飛花的解釋,每一刀都卯足了氣力,狠狠地或橫砍、或樹劈、或直刺灑向三人。


    林展鵬聽到質問,理所當然地答道:“飛花,我沒添亂,我這是在幫你!”


    終於,數十迴合後,劍懸手中長劍不敵超重無匹的鋼刀的連番猛擊,一聲清脆過後,折為兩截。劍懸連忙後退至錦繡飛花身後,鐵三角終於撕開了一個缺口。一刀順勢往前,衝向滿臉糾結的錦繡飛花。


    “你敢!”林展鵬見一刀的目標竟然鎖定在了錦繡飛花身上,一下子變得方寸大亂。情急之下竟將手中長槍當做標槍投向一刀後背心,想要將其射死。隻是誰也沒想到,這病急亂投醫的招式竟在下一瞬間起了到意想不到的功效。


    毛心蕊見劍懸長劍折斷,深知攻防拉鋸戰已被瓦解,為求自保,便向一邊逃開,這也造就了林展鵬不得不急的局麵。


    另一麵,錦繡飛花見一刀完全不聽解釋,還向自己洶湧澎湃地殺來,不得不甩開兩條玉臂,邊退邊射出六片飛刃。隻要趁一刀擋下飛刃的一瞬間,自己亦可退下橋頭遁去,雖感丟臉,但眼下卻不失為化解這場誤會的唯一方法。


    可是,沒想到一刀這次竟然未用鋼刀擋住飛刃,而是突然將身形下潛,躲了過去。這一躲,身後尾隨而至的長槍穿飛刃而過,射向錦繡飛花。


    天下第一暗器高手並非浪得虛名,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未使錦繡飛花傻眼當場。隻見她利用身體後退的慣性,一個後下腰,險之又險地避了過去。但是,她身後的劍懸就沒那麽幸運了。


    之前一刀和錦繡飛花兩個的人的身體擋住了飛射中的長槍,使劍懸根本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當其看到長槍時,槍尖已沒入胸口。


    這是一記絕殺,避無可避的絕殺。隻不過這記絕殺毫無道理,匪夷所思,機緣巧合,瞎貓碰到了死老鼠……一聲悶哼,長槍刺穿劍懸肺葉,使其根本無法叫出聲來口中便被鮮血灌滿。接著,劍懸緩緩地向後倒去。


    另一側,林展鵬也險些被迎麵而來的六片飛刃殺得措手不及。不過好在他距離一刀較遠,有充足的時間躲避,加之其武功比劍懸高,雖躲避的動作狼狽之極,但終是有驚無險。


    見劍懸已死,一刀未向錦繡飛花再追去,而是轉過身來看著毛心蕊,雙眼之中滿是滔天殺意。毛心蕊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加一刀兇殘的目光嚇得向後退了幾步才穩住心緒,然後握緊鋼鞭,死死地盯住這個可以瞬間取走自己項上人頭的可怕敵人。


    錦繡飛花迴直身體,指著遠處的林展鵬大嚷:“好你個林展鵬,想殺我也用不著出這種陰招吧?”


    林展鵬剛穩住身形便迎來心上人言辭犀利的質問,不住地搓著手解釋道:“飛花,你沒事吧?我不是想殺你,而是想救你,方才全屬失誤,全屬失誤……天下哪有夫君殺妻子的道理嘛……”


    “閉嘴!滾!迴去我便向爹爹稟明你要殺我的事實,沒了他給你撐腰,你再敢來糾纏我,我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錦繡飛花絲毫不給林展鵬解釋的機會,如此可甩開這煩人蒼蠅的良機,怎能不用。


    從眼前這一幕看來,一刀似乎也明白了這一男一女與自己交手或許真是誤會,因此並未理睬他們相互間的爭執,而是一步步向毛心蕊逼近。


    “劍懸!”一聲撕心裂肺的唿喊正發自劍瞑和劍渺。原來,幾人在天津橋的大戰引來圍觀人員無數,騷鬧聲終於引起了正在房中談心的兩個人的注意。但是,二人趕到時,隻能麵對朝夕相處了十六年的劍懸的屍體。


    一刀聽到劍渺的聲音就像被觸了電一樣,迴轉過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而毛心蕊也趁機飛速向橋的另一頭逃竄而去。


    一刀沒有追擊毛心蕊,此時此刻,劍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但當他看到劍暝也在劍渺身邊時,一種深深的背叛感湧上心頭。


    “為什麽?”“為什麽?”一刀和劍渺同時向對方發問。一個問你為什麽會和神劍門的人在一起,一個問你為什麽要將殺戮繼續下去。質問聲久久縈繞在天津橋頭。


    二人均沒有迴答對方的問題。就在這時,傲彬和劍無決也於人海中穿出,來到現場。傲彬飛躍到一刀身邊低聲問道:“有無受傷?”見一刀微微搖頭,一顆心終於落下。


    劍無決走到劍渺身邊,沉默著低頭看向劍懸屍體,許久才終於輕輕出聲道:“劍渺,一刀心魔更勝從前,若不殺他隻怕會有更多的人枉死於他的魔刀之下。”


    劍渺聞言,原本雙眼之中就已拚命忍住的淚水再也不受控製,緩緩順著臉頰流下。她咬著嘴唇使勁地搖頭,以表示心中的不信。


    劍暝見劍渺為一刀而流淚,妒火狂燒,拔出長劍指向一刀:“混蛋,我要殺了你為劍懸報仇。”


    “那就來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刀盯著劍渺冷冷地迴答劍暝。


    劍渺的雙眼接觸到一刀失望而憤怒的目光時竟不敢與其對視。雖然自己對一刀殺死自己師弟不能原諒,但,自己出賣一刀畢竟在前。她緩緩低下頭,也就在低頭的一瞬間,她突然在劍懸的屍體上找到了答案。


    劍渺激動地猛地抬起頭看向劍無決:“師傅,劍懸身上沒有刀傷,他是被這柄長槍所殺,他不是被一刀殺的。”


    劍無決以及一旁躍躍欲試的劍暝聞言急忙蹲下身進行查看,片刻之後,二人站起身來。劍暝大喊:“是誰殺我師弟?滾出來。”


    站在一刀身後的林展鵬大大咧咧地挺著胸膛向前走了三步,聲音如鍾地答道:“區區在下所為,何足掛齒?”


    聽到這貨得意自滿地迴答,劍暝肺都快氣炸了,正要衝上去殺了對方,劍無決出手攔住。同時,沉聲問道:“閣下何許人也,為何殺我愛徒?”


    林展鵬還未迴答,劍無決師徒三人前方的錦繡飛花便轉過身來搶答道:“他是我殘花的人,意外失手殺了令徒,並非有意所為。”錦繡飛花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知道,若劍無決三人出手,林展鵬絕無活命的可能。自己雖討厭這貨,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加之林展鵬對自己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如今更是為了自己才失手殺人,若任其被他人宰殺,自己肯定過不了良心這一關。


    劍無決盯著飛花,眯著眼睛道:“你芍藥穀莫不是真以為我神劍門怕了你?”


    林展鵬聽聞飛花說自己是她的人,頓時心花怒放,遠遠地在後麵嚷嚷道:“娘子,別怕。我們夫妻齊心其利斷金……”


    “閉嘴!”錦繡飛花忍無可忍地一聲怒吼。接著,向劍無決拱手道:“劍門主,今日之事確實是一個意外。但說到怕,我芍藥穀也不會怕了你,我殘花更加不會。我們的錯,願意做出賠償,但若劍門主想要以命抵命,盡管向我殘花來討。”


    “好!老夫今日就會會天下第一暗器到底是不是如傳聞中那樣無往不利。”說罷,拔出長劍就要出手。


    飛花急速飛退,手指間夾了六片花瓣刀刃。此時,空中突然落下六名全身白衣,手持另一種極輕極薄的刀刃的女子將錦繡飛花護在中間。“穀主,屬下護駕來遲!”原來,這六名女子正是白馬寺抬花轎的六人,也是錦繡飛花的隨身護衛。


    林展鵬見狀,也急衝上來,口中大喊:“誰敢傷我娘子?”甚至,在他經過一刀身邊時根本不懼怕方才還在以命相搏的一刀突然會給自己一記偷襲。在林展鵬眼中,錦繡飛花勝過世間一切。


    “我們要不要出手?現在是打敗劍無決的最佳時機。”傲彬見突然之間出現八名高手對陣劍無決三人,認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於是低聲詢問一刀。


    “不!我要完全搞清十六年前的一切才殺他。”一刀依舊盯著劍渺答道。


    “明白!”傲彬尊重一刀的執著。


    就在兩夥人要火拚之際,四麵八方衝來了數千身著銀甲的驃騎軍,使得洛水兩岸原本圍觀的百姓嚇得紛紛躲到不遠處的屋內。閃亮的銀甲瞬間將天津橋兩頭圍得水泄不通。一看似是領軍人物的將領騎馬上前大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爾等竟敢結黨私鬥,擾亂京城秩序。眾人聽令,將橋上之人統統給我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格殺!”


    “是!”數千驃騎軍整齊地答道,聲音震徹雲霄。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橋上一十三人瞬間傻了眼。等反應過來時,全部人立即放下相互之間的恩怨,急速聚攏到橋中間,分別麵向兩側大軍。


    劍無決大聲向下令的將領喊道:“這位將軍,給京城秩序帶來不便是我等的不是,我等這就速速離去,還望高抬貴手。”


    “放你娘的狗屁!聚眾毆鬥,造成命案就想這麽一走了之?”該將領怒罵道。


    “江湖事自有江湖了,生死有命,我等心甘情願,有何不可?”林展鵬插嘴道。這二貨麵對朝堂,竟然將地下的生存之道和理論在這關鍵時刻給抬了出來,還振振有詞。這麽一說,明擺著承認了地上躺著的死屍就是自己等人所為。眾人皆為此感到無語。


    “混賬!別說你一個小小的江湖,就是萬裏河山也在我大隋的統治之下。再不束手就擒,格殺勿論。”說罷,舉起軍旗就要揮下。看來,該將領被林展鵬的話徹底激怒了,曾幾何時見過目無法紀到了這種地步的狂徒?


    “跟他們拚了!”眼看這一劫避無可避,錦繡飛花低聲對眾人道。


    然而,就在大家準備采取以卵擊石之際,一個很普通的聲音從軍隊後防傳來:“倬將軍,刀下留人”。緊接著,一個短眉毛、小眼睛、小耳朵,五官雖像老鼠,卻四肢粗壯,還挺著個肚腩,身著綾羅綢緞的中年男人穿過人牆,來到了該將領跟前。


    該男人正是聚友滿天下的老板——破野頭童都隆。


    伊闕才別剛幾日


    神刀精進有千尺


    偏偏遭遇一弱智


    朝堂介入江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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