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意氣風發,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郝搖旗和高一功卻是心下惴惴,但也不能拒人於千裏,便策馬讓道,齊聲吆喝:“請李將軍進城!”


    “有勞。”李定國抱拳行禮,帶著大隊人馬緩緩入城。


    郝搖旗衝城樓上的兵卒們一揮手,眾人的心神才是一鬆,收起了滿麵的殺氣和銳利地兵器。


    郝搖旗、高一功一左一右,與李定國並轡而行。


    城裏的百姓默然守在兩邊,目光呆滯地望著他們,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李定國掃視一眼城裏的百姓,不覺歎道:“百姓見了王師竟也如此麻木,真是我大明之恥。”


    郝搖旗輕聲一歎,道:“朝廷先丟直隸,再丟湖廣,如今浙江、福建也有不保之虞。官軍一敗再敗,百姓豈有不心寒之理?。”


    “不僅如此。”李定國正容說道:“劉澤清、劉良佐之輩,雖是國家重臣,卻也燒殺劫掠,與流賊無異。百姓苦之久矣。”


    高一功和郝搖旗聞言都有些尷尬。


    “李將軍說得是。我兄弟二人雖也是闖軍出身,但對劉澤清之流卻十分鄙夷。”高一功說。


    李定國哈哈大笑,說:“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我也曾是大西軍的將領,但如今胡馬南渡,侵奪我漢人的江山,我等又豈能坐視?嗬嗬,卻不知二位將軍是何等機緣,歸順了朝廷呢?”


    郝搖旗笑著說:“乃是因徐楓徐閣部。他對我二人曉以大義,我等心悅誠服,棄暗投明。”


    “哦?原來也是徐大人的功勞?”李定國哈哈笑道:“在雲南時,徐大人也幫我們做了很多事。朝廷得人如此,國家之幸啊!”


    高一功也笑道:“既然如此,也請李將軍不要見外。我們在軍中設宴,為將軍洗塵如何?”


    李定國笑著搖頭,道:“不必如此麻煩。強敵壓境,怎能享樂。有朝一日,咱們合力將韃子逐出關去,再把酒言歡不遲。”


    李定國一語說完,郝搖旗和高一功也齊聲大笑。他們對李定國那點防備之心頃刻間就蕩然無存了。


    就在這時,一騎快馬迎麵奔來,三人的笑容也為之一收。


    飛騎奔來,士卒翻身下馬,跪奏道:“將軍,清將孫庭齡已至湘水北岸,今夜就可兵臨城下。”


    郝搖旗和高一功聞言就有些慌神。“來得果然很快!”郝搖旗說完便將目光落在了李定國的身上。


    李定國細細一琢磨,便說:“好。就讓我先拿這個孫庭齡祭旗。”


    高一功忙道:“李將軍,此人是攻破長沙城的主將,親手殺死了堵胤錫,逼死何騰蛟,是孔有德帳下的一員悍將。將軍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李定國點了點頭,說:“我明白。”


    然後他轉身對自己的幾名傳令兵吩咐道:“傳下令去,全軍在永州城外紮營。沒有命令,不得擅動!”


    “是!”傳令兵們齊聲應和,撥轉馬頭,就向後跑去。


    李定國又嗬嗬一笑,對郝搖旗和高一功說:“看來今晚會有一場大戰。還請兩位將軍從旁策應。”


    郝搖旗和高一功明白他的意思。李定國美其名曰是“從旁策應”,其實就是作壁上觀的意思。


    二人心知肚明,不覺麵色一紅,急忙說道:“李將軍但有差遣,無不馳往!”


    李定國依然客氣地拱拱手,說:“不敢不敢。在下也不能久耽,要先走一步了。”


    “將軍請。”二人也是爽快。李定國便也撥轉馬頭,直奔城外而去了。


    孫庭齡握著一支烤羊腿,注視著麵前寬闊的湘水。這烤羊腿外酥裏嫩,肥而不膩,孫庭齡大口大口地咀嚼著,滿嘴盡是油漬。


    他伸手在嘴上一抹,吩咐道:“令士兵們紮木筏,渡河。”


    副官也警惕地望了望河水,說:“孫將軍,咱們真的要再追嗎?再追的話,可就出了湖南地界了。”


    孫庭齡冷哼一聲,說:“郝搖旗和高一功那兩個家夥已嚇破了膽。此時不將他們消滅更待何時?”


    “可這湘水寬闊。敵軍若待我們半渡而擊,豈不糟糕。”副官將兩手一攤,提醒道。


    副官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孫庭齡一陣猶豫,便說:“可先派火銃手和弓弩手在岸邊埋伏。若敵軍真的敢出擊,就讓他們嚐嚐火銃的滋味。”


    “既如此,屬下就傳令去了。”副官說完轉身便走。


    經過幾個時辰的忙碌,接近傍晚時分,數百條木筏都做好了。


    火銃手和弓弩手單膝跪在河床邊,做出了一個防禦姿態。而其他人則利用木筏開始渡江。


    第一批人上岸之後立即用盾護住身子,組成了一道防護牆。隨著第二批、第三批人的陸續上岸,灘頭陣地已越來越堅固。明軍半渡而擊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筆蒾樓


    隨著最後一批兵卒和火銃手的上岸,孫庭齡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


    “哼!我早就料到他們不敢出擊。”孫庭齡將手裏啃光了的羊腿骨信手一拋,又接過水囊來“咕咚咕咚”大口地喝著水,說道:“全線出擊,今晚進駐永州城。”


    “是!”全軍上下齊聲唿喝,聲震四野,驚得樹林間的鳥群也是唿啦啦地飛起一片。


    孫庭齡雖然隻有五千人,但卻追得郝搖旗和高一功惶惶如喪家之犬,從長沙一路追到了永州。


    此時也正是兵鋒正銳的時候。孫庭齡騎著高頭大馬,下令道:“出發!”


    就在這時,前方平坦地開闊地上忽然出現了一支部隊。他們急速跑來,然後單膝跪下,用盾牌護住身體。後麵的人迅速靠攏,立起長長的戟,在夕陽的映照下格外刺目。兩翼也有不少人圍攏過來,手握彎刀,半蹲在地。這一係列動作都悄無聲息。


    他們麵容整肅,毫無懼色,與郝搖旗和高一功的部隊簡直是天壤之別。


    孫庭齡一望,不覺冷笑:“這郝搖旗和高一功真不會用兵。半渡不擊,等我安然過江之後才出擊。嗬嗬!好一個宋襄公。”


    他話音未落,耳邊忽然響起“劈啪”的火銃巨響。埋伏在兩翼地火銃手同時開火,襲擊了孫庭齡大軍的側背。一時間孫庭齡軍倒斃無數,密集地陣型也出現了鬆動。


    原來,前方的部隊不過是為了吸引孫庭齡的注意力,李定國主攻的方向乃是他的兩翼。不過孫庭齡到底驍勇,他立即抽出佩刀來大聲喊道:“火銃還擊!”


    孫庭齡軍立即亮出盾牌防禦,“叮叮當當”的子彈打在盾牌上,猶如暴雨擊瓦,震耳欲聾。而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硫磺味道更是刺鼻。


    不多時,他們就穩住了陣腳,己方的火銃手也向兩邊射擊。


    可就在這時,正前方的部隊喝了一聲“殺!”全線出動,猶如潮水一般向孫庭齡軍的正麵撲來。


    孫庭齡軍三麵受敵,捉襟見肘。但他們仍然憑著一股子執拗拚死抵禦著。而埋伏在兩側的人馬也在瞬間殺出,火銃手也拎起手裏的火銃直撲過來,狠狠地砸向孫庭齡軍的盾牌。


    孫庭齡軍的許多火銃手倉促之間還來不及填裝彈藥就被李定國軍的火銃手一銃砸倒,腦漿四濺。


    李定國軍越湧越多,漸漸就把孫庭齡的大軍包裹了起來。這時候,冒然渡江的危害性才體現了出來。


    因為他們退無可退,高昂地鬥誌瞬間崩潰。兵士們慌不擇路,紛紛向身後跑去。無情地湘水變成了吞噬生命的巨獸,“噗通噗通”無數士卒奔進河裏,盡都在河中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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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郝搖旗,也不是高一功。”孫庭齡氣息虛弱,就像是在說夢話一般:“你到底是誰?”


    “大明晉王,李定國。”他說完,便揮起自己的長刀猛然劈下,孫庭齡人頭落地,屍身也是一軟,跌倒在了地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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