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子來啦,快跑啊!”百姓們拔足向前跑著。他們的正前方正好有一條並不寬闊的小河。這數千百姓“噗通噗通”下餃子一般跳進了河裏,向對岸遊去。


    大地一陣震顫,百姓們迴頭一望,一支滿清騎兵已縱馬奔來。他們頂盔摜甲手握長刀,大聲嘶吼著。眾人見了更是大驚失色,猶如見到了地獄中的厲鬼一般,更加發瘋似的渡河而去。


    “哪裏跑!”帶兵前來的固山額真名叫巴山,是博洛的部下。他張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正中一個男子的小腿。“啊!”那男子撕心裂肺地一叫,跌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巴山狂笑不止,得意地張開手臂揮舞著。“小小水溝就想阻住我?”他猛地抽了馬臀一鞭,這馬嘶鳴一聲,奮起前蹄向這不算湍急地河水中央躍去。


    “噗通”一聲,巴山已騎馬躍入河中,激起巨大的水花來,而那河水也才沒過戰馬的胸口。滿人和滿人的戰馬都有些恐水,眾騎見額真大人一馬當先躍入了河中,因此也不敢懈怠,紛紛縱馬躍下,“噗通噗通”又是一浪接一浪的水花,整條河就像是沸騰了一樣“嘩啦啦”地響徹一片,水花也濺得四處都是。


    可說來也怪,這些拚命奔逃的布衣百姓們上了岸之後似乎都沒了力氣,隻能唿唿喘氣。他們或蹲或爬地伏在地上,手裏似乎還拽著什麽,靜靜地瞧著河水中的巴山騎兵們。


    巴山見他們忽然不跑了,不禁惱羞成怒,叫道:“該死的南蠻,當真以為我們不敢渡河去抓你們嗎?”


    他又是一抽馬臀,數以千計地騎兵在河中緩緩前行,但戰馬響鼻連連,脖子上也都滲出了汗水,看來是極緊張的。


    “拉嗎?”伏在地上的一個百姓這樣問同伴。


    同伴揚頭一看,說:“再等等,等他們的前鋒上岸。”


    “可是我等不及了!”前一個人的手緊緊攥著,咬牙說道。


    “別急!”同伴將他身子輕輕一按,道:“等他們前鋒上岸,這是徐閣部的吩咐。”


    不一會兒,巴山騎著馬已躍上岸來,身後的騎兵也都陸陸續續上岸。


    “哼!看你們還往哪跑!”巴山就要縱馬衝來時,就聽身後“嘭”地一聲響,河水中忽然爆炸,一人一馬被水柱裹著衝上了半空。


    巴山還未來得及吃驚,那河水爆炸聲接連響起。“嘭嘭嘭……”這條溫和的小河忽然暴躁了起來,還未上岸的滿清騎兵哀嚎四起,伴隨而來的還有馬匹地嘶吼與悲鳴。


    巴山瞪大了眼睛,親眼看著這清澈的河水和著血水直衝天際,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嘩啦啦”散下來,就像下雨一樣澆得眾人透心涼。


    即使已上岸的騎兵戰馬忽聞這震天巨響,也嚇得揚起四蹄,四處亂跑。禦馬之術高超的騎兵還可勉強控製,但更多的騎兵就被發癔症似的馬匹甩了下來,栽倒在了草地裏。


    “啊?”巴山猛一迴頭,這些布衣百姓紛紛拔出腰間佩刀來向巴山眾人衝了上來。原來,他們隻是化裝成百姓的南京守軍。他們雖穿著布衣,但內藏利刃,此時向這些摔下馬來的騎兵衝來。兵卒們早已亂了方寸,還沒能拔出兵器,喉嚨就被人割開了一道口子。m.Ъimilou


    而那些還騎在馬上的清兵雖然驚慌,卻也不亂。他們紛紛亮出弓箭,“嗖嗖嗖”向明軍們射來。伴隨著幾聲“哎呦”聲,十幾名明軍士卒中箭倒地。但他們人數眾多而且行動迅捷,頃刻間就湧了上來。


    “唰唰”幾刀,巴山胯下戰馬的馬腿已被割傷。這馬一聲慘唿,將巴山摔落馬下。他“哎呦”一聲,摔暈了過去。


    清軍殘兵見主帥被擒,立即掉轉馬頭向來時的方向沒命的奔去。他們又一次“噗通噗通”地躍入河中,向北岸去了。


    “哎呀!”明朝士卒們望著這些落荒而逃的清兵都感到憤憤不平。


    “可惜咱們沒有馬,否則就他們幾個也別想活著迴去!”一個年輕的士卒咬牙說道。


    “算了,窮寇莫追。”一個年紀大的人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說:“咱們這次收獲也不算小了,還是先去料理受傷的弟兄們吧。”


    鬆江府的上海縣是南直隸的一座沿海小城,位於長江的出海口。其地北有蘇州、南有杭州,可說是一座形勝之地。


    徐楓將自己的前敵指揮部設在此處有三個原因。第一是看中上海的地理位置,距離南京、蘇杭都比較近,易於統一指揮;二來也是因為上海在海邊,若是滿清大軍壓境,自己還可搭鄭森的船隊轉移;第三,也是因為上海縣是一座不怎麽起眼的縣城,並不屬於所謂的“兵家必爭之地”。清廷不易察覺。


    總之,上海就是一座進可攻退可守的縣城。


    說上海是一座縣城總覺得怪怪的,但想到徐楓所處的十七世紀的曆史背景就不足為奇了。


    幾名士卒架著胡亂吼叫的巴山進了上海縣城,沿途的百姓紛紛駐足看著,有的好奇有的厭惡,還有一個小男孩指著巴山那禿了的前額笑道:“是個光腚!”此言一出,許多大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放了我!放了我!豈有此理!我滿洲巴圖魯豈能受此大辱!”巴山大聲唿叫著、掙紮著,不知不覺間就進了縣城中的守備府來。這守備府是上海一縣的最高軍事機構。巴山被“噗通”一聲扔在大堂的青磚地上,這兩個士卒衝堂上的徐楓一拱手,道:“徐總督,這賊廝我們擒來了。”


    “好。”徐楓麵色和緩,不冷不熱地吩咐:“兩位辛苦了,下去吃點東西吧。”


    “是!”二人應了一聲,依次退了下去。


    徐楓目光向下一掃,見這巴山手腳被縛,健壯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左右翻滾著,不斷地“哎呦哎呦”著。


    徐楓身旁恭立著一個中年男子。此人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嘴唇幹癟,雙目深陷,作為一縣的守備武官,樣貌實在不算偉岸。此時,他也稍稍俯身,稱讚道:“徐總督,您真是用兵如神,一戰便俘獲敵方大將。小的佩服。”


    徐楓微微一笑,說:“雖是小勝,卻也大大地激勵了我軍士氣。本帥也算是借了守備大人的光了。”


    他一愣,忙說:“此勝仰仗於徐總督的運籌帷幄,卑職哪有尺寸之功啊。”


    “不然不然。”徐楓搖了搖頭,將他一瞧,說:“守備大人名曰吳勝兆,便是一個勝利的好預兆呀!”


    吳勝兆尷尬的一笑,說:“隻是卑職的姓不好,若是姓常那便更好了。”


    徐楓嗬嗬笑了一陣,說:“守備大人還挺幽默嘛。”


    “幽默?”吳勝兆又是一愣,頗為尷尬地說:“徐總督的用詞就像用兵一樣,不同常人。這‘幽默’一詞,卑職可不明白了。”


    “誇你呢。”徐楓衝他點頭一笑,才又將目光轉向了巴山。此時,巴山也正瞪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徐楓。


    “你懂漢語嗎?”徐楓問道。


    巴山隻是大口大口的喘氣,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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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楓搖了搖頭,說:“不可。先關起來吧。”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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