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陵大捷的消息傳至南京,即位未久地定武皇帝朱慈炯以及一幹文武要員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官員們額手相慶,向皇帝表示祝賀。那些要收拾行李逃離南京的升鬥小民們也鬆了一口氣。大家紛紛走親訪友,表達這內心的喜悅。


    不過在這歡樂的氣氛之下,唯有一人心情抑鬱,悶悶寡歡。他就是自燕子磯折返迴揚州的史可法。揚州是南京的屏障,史可法督師於此,意義自然非凡。然而自打左良玉起兵以來,如坐針氈地馬士英和阮大铖便屢次下詔調集史可法去九江抵禦叛軍。史可法也不厭其煩地解釋,說如今的揚州堪比南宋時的襄陽,意義重大,不可不守。但馬士英不為所動,硬要調史可法部勤王。


    可是,當史可法奔波而來,駐紮在燕子磯外未久,又聽聞馬阮二賊已除,朝廷撥亂反正,甚至連皇帝都換了。直到徐楓幫助黃得功在銅陵城外大破叛軍,肘腋之患已除,於是新的詔令便是命史可法速迴揚州,不得有誤。


    朝廷平定內亂當然值得高興,但史可法如此白跑了一趟,朝廷毫無嘉獎體恤不說,言辭還是那樣的生硬。換了誰不會覺得有些委屈呢?


    “好在這段時日滿清沒有南侵。”迴到揚州城裏的史可法如此對義子史德威說。


    “朝廷不公。”沉吟半晌的史德威不冷不熱地嘟囔了一句。


    史可法坐在家裏的太師椅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半安慰半勉勵地說“朝廷出了亂子,弘光皇帝被廢,先帝的定王繼承大統。想必朝臣們自有許多事務要處理。越是如此,我等越是要盡忠報國,不可懈怠。”


    “父帥。”史德威上前一步,滿臉憂慮地說:“朝裏的那個徐楓您可聽說了?”


    史可法含笑點頭,道:“此君的大名如雷貫耳,我又怎麽能不知道呢?聽說他借石雷和火銃之威大破左軍,保住了南京的宗廟社稷。大功啊。”


    “哼!”史德威眼睛輕蔑地一瞥,說:“要兒子看,此人乃是個十足小人,三姓家奴。”


    史可法目光一亮,問道:“德威何出此言?”


    史德威目光一瞪,衝著史可法說:“此人原先拜在叛臣洪承疇的賬下,不知何故又改投在了左良玉的門下。也是左良玉派重兵護送他來南京的。若沒有左良玉給他撐腰,隻怕他早已做了馬阮二賊的刀下鬼。可如今呢?他又對左軍反戈一擊。哼!如此反複,十足的小人德行!”


    史可法低眉思索了一會兒,辯解道:“不過他也幫助朝廷撥亂反正,除掉馬阮,擁立新君。嗬嗬,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隻要他才堪大用,便是社稷之福啊。”


    史德威正欲再說什麽,看門的門子大踏步而來,躬身奏道:“老爺、少爺,門外有人求見。這是拜匣”他說著便將一個小木盒遞給了史德威。“何等模樣?”史德威接過拜匣來疑惑地問。


    門子道:“中等身材,瘦臉白皮,二十多歲的模樣。”


    史德威將拜匣打開一瞧,不覺大驚,衝史可法道:“是徐楓!”


    “徐楓?”史可法也忽然坐直了身子,眼中放出奕奕神采來。“快請!”他急忙起身,對那門子吩咐道。


    門子自然領命去了,史德威卻露出了慍色,上前道:“父帥,何以要對這小人這樣的殷勤。我瞧他此番來定不會安好心。”


    史可法嗬嗬一笑,道:“隻怕你是對他成見極深才如此地判斷。咱們會一會他也無妨,更何況他是從南京來的。”史德威也無言以對地搖了搖頭,隻好懷著不滿的情緒站在史可法身側。


    這次徐楓穿著便服,因此走路也就輕盈了許多。他迎著史可法快步而來,離著老遠就揚聲說道:“史閣部!在下一睹閣部風采,真是三生有幸啊!”


    史可法也是哈哈一笑,快步迎上去將徐楓的手握住了,說:“徐賢弟誅閹黨,立新君,平內亂,變新法。短短半年,徐賢弟的大名已傳遍江南了。”


    徐楓的臉瞬間紅了,頗為尷尬地一笑,連忙道:“哪裏哪裏……”在許多國人的眼中,史可法是堪比文天祥一般的民族英雄。徐楓萬萬沒想到,這樣的大英雄居然會如此盛讚自己,而且還誇的如此氣勢磅礴。這真讓他受寵若驚。


    “敢問台甫?”史可法如此問道。“徐楓,草字暮帆。”他一五一十地迴答著。


    “這是犬子德威。”史可法一指身後的史德威。史德威有些猝不及防,忙躬身行禮,道:“卑職見過徐大人。”


    “來,暮帆。”史可法拉過徐楓的手臂一齊向廳堂走去。三人分賓主落座,一個家丁忙前忙後地給他們沏茶遞點心,十分地殷勤。


    徐楓瞅著這家丁,不禁笑問道:“堂堂史閣部的家裏,為何隻有一名仆役呀?”


    史可法低頭一笑,道:“國難當頭,豈是我們做臣子的享樂的時候。我隻求早日驅逐滿清胡虜,奪迴我大明的山河。”


    “唉。”徐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喟然歎道:“難呐!”


    “難!”史可法凝神望著徐楓附和著說,沉吟了半晌才又問道:“不知暮帆此行是為何?”


    “我此番來正是幫大人守城的。”徐楓嗬嗬一笑,道:“我帶了五百火銃手。他們在銅陵之戰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所以這次,我還是要把他們當做狙擊手來用。另外,還有鄭森將軍的紅衣大炮也會陸續送來。”


    史可法聞言便是一驚,忙起身道:“暮帆!你這真是雪中送炭呀!太及時了!太及時了!”


    徐楓接著說:“不過我還下了一道命令,就是盡撤長江之防。”


    “啊?”史可法和史德威同時驚叫了一聲。


    徐楓將二人吃驚地神情一望,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韃子拿下了淮安,我淮河天險已失,若要堅守長江已是不易。更何況長江流域漫長,鄭森的水師不能處處設防。索性將江防撤掉,便是誘敵深入之策呀。”


    史可法皺著眉頭說:“可我揚州兵力單薄,若是韃子全力來攻,隻怕揚州孤城難以抵禦。”


    “閣部勿憂,我撤去江防隻為誘敵,不代表不用水師。”徐楓輕呷了一口茶水,才又道:“圍魏救趙之策,我們行得。”


    史可法和史德威對視了一眼,都顯得有些莫名所以。徐楓卻故弄玄虛,帶著成竹在胸的笑容望著二人。


    此時,望著洶湧長江水的多鐸也是麵色陰鬱,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剛剛得知了銅陵大捷的消息,糟糕的心情完全表現在了臉上。


    “徐楓,是不是洪承疇派去南京做內應的那個人?”多鐸問身邊的博洛。博洛重重的一點頭,說:“必是此人。”


    多鐸做了一個深唿吸,說:“這可有些麻煩了。難道他背叛洪承疇了?”


    “奴才想來……不會。”博洛的心裏也有些打鼓,說話也沒多少底氣。


    “哦?”多鐸瞥了他一眼,問道:“何以見得?”


    “風聞他已做了南京朝廷的大官,好像史可法都要受他節製。”博洛說:“可他上任不久,便盡撤長江水師,為我軍南下掃清了障礙。”


    多鐸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這倒是個理兒。”


    “他打敗左夢庚,恐怕也是不想讓富庶的江南落入左軍之手吧。”博洛淡淡地一笑,說:“此人想來是忠於大清的。”


    多鐸也露出了一點笑容,問道:“鎮江那邊怎麽樣了?”


    “劉澤清棄守淮安之後便退至鎮江。”博洛說:“奴才已派人與他再三交涉,他算是識時務的,願降。”


    多鐸興奮地目光一閃,有些懷疑地重複了一句:“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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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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