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穗要了她身上所帶的錢袋後,我遞給赫奕一張三百兩銀子的銀票,讓他交給虎子就當作是跟他包場幾天的費用,請他暫停營業,因為永綬這樣子實在不適宜被顛簸著載迴王府,隻能暫時先在這裏待著了;我跟班第則一起迴到了先前用餐的雅間,去找玉娟嫂他們。


    剛上樓還未到雅間,耳畔就傳來玉娟嫂略顯焦躁和不滿的抗議聲:“……哎呀,你們到底聽見了沒有啊?難道你們都不擔心你們家小姐的安危嗎?快解了我們的穴道,我要去看看小羅妹妹……”


    “對不起,兩位大人,夫人,沒有主子的話,我們不能這麽做。”守在門口的其中一個侍衛迴絕得客客氣氣。“請你們稍待。”


    我疾行了幾步趕到了雅間門口,兩個侍衛見到我和班第後,一施禮就退到了一邊。


    “玉娟嫂!”我往室內一瞧,玉娟嫂,蔣雨亭,張孟球都筆直地坐在椅子上,似乎隻有嘴巴和頭能動,看樣子這仨的穴道還沒被解開。班第的點穴功夫這麽強?都過去一個多時辰了,按理說一般的點穴都自動開解了,他們怎麽還定著呢?我望了一眼班第,班第也麵露疑惑之色,旋即似乎領悟過來,轉而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侍衛,其中的一個侍衛朝我們一拱手後,立即到玉娟嫂三人跟前,分別在每人身上點了一下,玉娟嫂他們的四肢隨之得到解放。我這才明白,不是班第的點穴功夫強,而是玉娟嫂他們之後又被看守的侍衛點了一次穴。


    “玉娟嫂,蔣大哥,張大哥,真對不起,”我略帶歉意地道,“當時太危險了,為了防止你們出意外,我表哥才吩咐他們這麽做的,還請你們見諒。”


    “哎呀,小羅妹妹你沒事吧?”玉娟嫂稍稍活動了下四肢,握著我的手,仔仔細細地端詳了我一陣問道。


    “我沒事,玉娟嫂,讓你們擔心了。”我笑答。


    “哎呀,你膽子真大,當時下麵這麽亂,你卻不要命地往下跑,可真嚇死我們了!”玉娟嫂略帶誇張地拍著胸口道。


    “玉娟嫂,蔣大哥,張大哥……”不等玉娟嫂,蔣雨亭,張孟球他們的“事後總結”結束,我決定馬上直奔主題。“……你們可知道現在一鳴人在哪?”


    “一鳴?”他們三人俱是一愣,玉娟嫂隨即問道,“你要找一鳴?”


    我點點頭,急切地望著她。


    “一鳴自從莫名其妙地大病了一場後,整個人就變得鬱鬱寡歡了!”蔣雨亭說著歎了一口氣,“以前,即使在外遊玩,他也會隔三差五稍信來跟我們聯係的,可這一年來,我們還真不知到他到底在哪裏晃著。”


    “是啊,這小子怎麽就變這樣了呢?” 玉娟嫂說著也長歎了口氣,眸中閃過一些哀傷和心疼。“我們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他也不肯說。小羅妹妹,要是你在的話,或許他就肯跟你說了!”


    還用說?這內情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啊!真不知道,王和均之間到底是怎樣的孽緣,他因為我落到如此地步,本來我也想到此為止,可是現在卻又不得不再去找他!唉,不管了,為了永綬的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就是說,你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我的目光緊張地在玉娟嫂,蔣雨亭和張孟球之間逡巡。


    “呃……”張孟球皺著眉開言道,“……半個月前,內人曾在信中提到嶽母大人身體不適,她要迴一趟娘家,一鳴是個大孝子,我想他應該也會迴去吧。”


    “真的?!”一聽這個消息,我心內不禁雀躍,音量也不覺提高了。


    “瞧把你高興的。”玉娟嫂嗤笑著打趣道,“不過,我猜一鳴要是見到你,跟你的樣子也差不多。”


    “玉娟嫂,蔣大哥,張大哥,謝謝你們!”雖然班第在一旁不發一言,但我能察覺到他那目光中似有疑問,我於是忙岔開了話題,“我讓他們先送你們迴去,有時間我們再聚!”


    ****** ******


    既然要連夜趕去錢塘,沒有好馬自是不行,班第的“超光”和我的火駒都在禦馬房呆著,我是不敢迴紫禁城,怕一迴去就出不來了。


    沒錯,我是為了救永綬,這事兒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但是康師傅之前肯定調查過王和均的底,我若一說去錢塘,他百分之百能猜到我此行要去見誰。有鑒於此,我隻能便宜行事了。


    所謂“便宜”,就是“先斬後奏”,我讓班第帶兩個侍衛迴紫禁城牽馬,同時帶去我給康師傅的一封書信,還特地囑咐班第,這封信要先交給目前淪為乾清門守門侍衛的塞圖,讓他兩個時辰之後再送交梁九功轉呈給康師傅。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康師傅派人給我攔截迴去,有了兩個時辰的時差,憑著“火駒”和“超光”的腳力,無論是誰都追不上了。


    “駕!”我緊緊地握著韁繩,催著身下的火駒往前衝。我們一直沿著運河邊的官道行進,一路過來,經過各種關隘,盤查都非常順利。這還多虧了班第,這位兵部侍郎在迴紫禁城的時候,順便去了趟兵部,利用職權,簽了張兵部關防出來。我倒是沒想到這一茬——所有的皇族成員包括遠近宗室,要出北京城還非得有這張東西不可,否則,“不死也要脫層皮”。


    到現在,在簡單地填了填肚子,再準備了些路上的幹糧後,我們已經馬不停蹄地連續趕了約莫有五個時辰,中間沒有一次停歇。像這樣長時間地極速狂奔,這是第一次。說實在的,我覺得有點累,抓著韁繩的手都生疼,可是一想到永綬隨時有生命危險,又覺得心如刀絞,立刻強壓下疲累感,繼續強打起精神趕路。


    “禧兒,前麵就是徐州,咱們在驛站歇一歇再走吧。”身旁與我幾乎並肩的班第大聲道。


    “不成,我們多歇一刻,永綬就多一分危險!”我毫不猶豫地迴絕,同時揚了一鞭,“火駒”瞬間加快了速度往前狂奔。


    “禧兒,你不累?你不餓?前麵還有那麽長的路,你怎麽熬得住?”班第催促著超光趕了上來,繼續勸說。


    “我不餓,也不累!你少廢話!”我沒好聲氣地煩著班第,一迴頭,卻發現前頭徐州城的城牆似乎已經隱約可見了,心頭一喜,照這個速度,至多再過五六個時辰,就可以抵達杭州錢塘。


    時值深夜,徐州城已是城門緊閉,侍衛喊了半天,才有人打著嗬欠來應門,那幾個人沒來得及墨跡,就被班第的一句“兵部急務,誤了軍機,誅滅九族”給徹底嚇清醒了,手忙腳亂地開了城門,我們一行立即提韁縱馬,穿城而過。


    這樣一路奔馳,過了一村又一莊,不覺天竟然已蒙蒙亮了,我全身酸痛,眼皮有點沉重,可我緊咬著牙關熬著,一直給自己打氣:要堅持,一定要堅持住,永綬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禧兒,你怎麽樣?”班第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正答著,忽然覺得一陣暈眩襲來,我人往後一仰,差點兒跌下馬去。


    “禧兒!”班第一聲驚唿,眨眼的功夫,就縱身躍到了我的馬背上,坐在了我身後,且二話不說,就搶過了我手中的韁繩。火駒立刻緩了下來,變成了小踱步。


    “你幹什麽?!”我氣急敗壞地朝班第發脾氣。


    “你太累了,必須休息。”班第說著催著馬緩緩前行。“不遠就是揚州的驛站,去了那裏歇歇腳再走。”


    “不要,我不累,我不累!永綬還等著我呢,我不能休息!” 我一邊大聲抗議,一邊動手從他手中搶韁繩,。


    “禧兒!”班第加重了語氣,同時左臂一伸,圈壓住了我的手臂使我動彈不得。“我知道你擔心永綬,我也一樣。可是,你要是再繼續這樣熬下去,隻怕來不及救永綬,你就一頭栽下去,先永綬而去了,你知道嗎?”


    在疲累,憂心,困倦的夾攻下,我的情緒忽然瞬間跌落到了穀底,淚水湧出了眼眶,哭著道:“班第哥哥……求求你,讓我繼續跑吧……如果永綬真有什麽不測,我這輩子都會活在悔恨裏的……”


    我雙手捂著臉,“嗚嗚”地哭著,


    “好禧兒,別哭!”班第默了片刻,歎了口氣,作出了讓步。“我們可以不去驛站, 但我們倆要共乘一騎,由我來操縱‘火駒’,你靠著我睡會兒。”


    “這怎麽行……”我提出異議。雖然已經指婚了,但是一想到讓我這樣窩在他懷裏睡,心裏還是感覺怪怪的。


    “那你還是想去驛站休息?”班第立馬接上了話茬,還是那種不容置喙的口氣。“兩條路你自己選。”


    “那還是前一條吧……”考慮到隻要在馬背上,就還是在繼續前進,我做出了妥協。“不過,這樣你太辛苦了。”


    “這你放心,我常年在外征戰,這種情況司空見慣。”班第笑了笑,很有把握地道,“你隻管放心睡,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那……好吧。”我終於點頭同意,將身子靠在了班第身上,略略放鬆了下緊繃的神經。我的確是太困了,才靠上去沒多大會兒,上眼皮就像鉛塊似往下壓,往下壓……


    作者有話要說:遊蕩了會兒,到現在才更。。。各位久等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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