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放在桌上,見他目光都沒有晃一下,便扔給了莫相,“燒了吧!”


    拓跋晟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千陌知道突如其來的一封信影響了他的心情,一個下午都遷就著,好不容易才讓他笑了。


    晚上的時候,拓跋晟突然來了興致,親自下廚做了一頓晚膳。


    等東西端上來的時候,千陌驚訝地嘴巴都合不攏,使勁衝著水若眨眼睛,這東西能吃麽?


    三鮮香菇豬肉筍的餛飩,清透的湯底裏飄灑著八個小船餛飩,外麵的皮子很薄,剛上桌的時候在霧氣蒙蒙中顯得特別晶瑩透亮,照顧她的習慣,所以個子都很小。


    “這是主子最拿手,以前在軍營中倒是經常吃。”莫謙聞著味道使勁嗅了嗅,眼睛裏都放出光來了。


    水若看著他不爭氣的樣子,似乎還是不太放心:“公主,奴婢先試一個,看看燙不燙。”


    才伸出的筷子被另一個方向打翻在地上,拓跋晟眸光一掃,水若立刻縮了迴去。


    見拓跋晟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千陌砸了咂嘴,暫且放下心思,撿了一個,小心翼翼地咬破了點皮子,剔透的皮子酥軟柔嫩,入喉即化,濃鬱的湯汁立刻溢了出來。


    “這要吸著這個湯汁吃……”莫謙焦急地提醒著,眼巴巴地看著湯汁滴在碗裏,惋惜地歎著氣。


    水若看著他,嫌棄地撇了撇嘴。


    入口香濃,沒有一點豬肉的腥味,反而極其鮮美,千陌一口入腹,果真美妙無比。


    見她眉心舒展,拓跋晟揚眉:“爺的東西從來都不輕易做給別人吃的!”


    “知道了,小女子和小孩子在此,多謝大爺賞賜了。”千陌好笑地說道,拉著他一起吃了起來。


    一頓飯,現是兩個人吃,後來變成了四個人,接著不知道怎麽的,拓跋睿謙和林暮雪也來了,一桌子6個人,水若有些局促,第一次和主子們同桌而食,反而倒是很不舒服,最後躊躇了半天,還是站了起來。莫謙適得其反,吃的津津有味,甚至還和拓跋睿謙為了最後一個比了好久的內力。


    千陌看著林暮雪的肚子,七個月的肚子已經和自己一般大小,兩個女子大腹便便,院子裏麵對麵坐著。


    “難得王妃也靜下心來了,寶寶最容易受到母親的影響了,王妃喜靜,將來生出來的寶寶就會特別乖巧。”水若多端過來一碗安胎的湯藥,放在她麵前。


    林暮雪凝眉看了一眼,“這東西吃著太苦,好幾次都喝吐了,你怎麽喝著這麽爽利?”


    千陌正準備喝,聽她一說,峨眉微微一蹙:“苦?”


    林暮雪挑眉看著她:“你不覺得苦麽?”


    她驟然想起了什麽,端著送到鼻尖,輕輕舔了舔,麵色微變。


    兩人目光一觸,同時看向院子裏的對弈的兩人。


    房間裏青煙嫋繞,千陌和林暮雪靜靜地坐在軟榻上,一言不發,麵上都很凝重。


    “公主、王妃稍等片刻,等這草藥燒完了,下官在為兩位把脈。”白胡子太醫撚著胡須坐在旁邊。


    “公主脈象滑數而衝合,胎兒還有一月便可順利生產。”


    千陌心中一鬆,向拓跋晟看去,他臉上亦是明顯鬆泛了很多。


    太醫寬慰地衝她笑了笑,探上林暮雪的手腕,良久,眉心蹙了起來:“王妃的脈象……這,怎麽迴事?”


    “怎麽了?我並沒有不適的感覺啊,孩子應該不會有事的……”林暮雪略顯緊張地看向身邊的拓跋睿謙,兩人的手已然緊緊握在了一起。


    “王妃胎元不固,脈象細軟,而且這種情況應該是很久之前就有了,負責您脈案的太醫不可能看不出來的。”太醫麵色微凝,顯得十分慎重。


    拓跋睿謙聞言,臉色猛然一沉,衝著門口厲聲喝道:“來人!將那個給王妃看脈的庸醫給本王抓過來!”


    “太醫,這是不是和王妃喝的安胎藥有關?我的安胎藥是溫澀的,而她說是苦的……”千陌看著他問道。


    “苦的?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種惡毒之人在用那種惡毒的東西……”


    林暮雪聽著,麵色愈發慘白了:“究竟是什麽?會對孩子有影響嗎?”


    見著四人焦急的摸樣,太醫頷首垂眸,輕歎一聲:“下官就實話實說了。王妃若是普通的脈象細軟,稍作調理便可固穩胎氣,而如今已經七個月了,加上那一味虛滑陰毒的藥物,王妃肚子裏的孩子早已經魂歸西天了,一生下來便是死嬰……”


    “死嬰?肚子裏的是死嬰?”林暮雪和拓跋睿謙俱是驚駭,林暮雪更是麵容蒼白如紙:“是把脈太醫下的毒?”


    太醫搖了搖頭,“剛才把脈是王妃沒有用今日的安胎藥,若是用了,那下官也會說胎脈穩健。那一味東西會讓人產生假象,看著孩子在長大,其實早就中毒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所以不是把脈太醫的過錯。不過……”


    “不過什麽?”千陌急急問道。


    “不過,這種藥物一定要餐餐服用,若是一餐不食,便會顯現毒性,所以,下毒之人必定還在王爺府上。”太醫垂首施禮,“王爺,王妃的身子熬不了多久了,若現在還不將腹中死胎清理了,王妃也會殞命的!”


    拓跋睿謙臉上從未有過的沉重,憤怒、哀傷交錯在一雙漆黑的眸子裏,卻不忍心去看她一眼。


    林暮雪的小臉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一雙清透的眸子恍然失了魂魄,卻突然費力地抬了起來,極力地尋找著焦點,噙著淚水的血紅眸子頓住了,顫抖著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好不容易才又抓到了他的手,心,停頓了。


    驟然,她繃直了聲線,決然出聲:“請太醫為我下藥吧!”


    “暮雪!”


    千陌走過去,想扶住她的身體,卻被她拚命搖著頭攔住了,她緩緩伸出手放在千陌的肚子上:“你先出去吧,好好照顧你的孩子!”


    拓跋睿謙紅著眼睛看著身邊的女子,心一震。她一向都是堅強的,現在也是如此,甚至不輸在場的所有男子。他迷茫過、怨恨過,卻是被她的堅持重新站了起來,擁有了一切的幸福,這樣的女子,他如何不愛?


    清瘦的小臉上淚珠縱橫肆意,但是心已然比任何人都要美麗,他眸子一沉,輕輕說道:“你們出去,我留下陪著她!”


    林暮雪邊流著淚水邊笑著,目光相交,已是無言,心卻緊緊偎依。


    拓跋晟擁著千陌往外麵走,莫謙亦是輕輕握住了水若的手,她已經傷心地哭紅了雙眼,此情此景,任誰都會心傷的!


    “府邸所有人都給本王清查一遍!”


    拓跋晟突然迴身吩咐道,目光裏多了一層複雜的東西,今日可以是林暮雪,誰能保證哪一日就輪到公主府了?


    “等孩子生下來了,我們就像寧灣的父母一樣,找一個美麗的地方隱居起來,好不好?”


    感受到懷中的女子的後怕,拓跋晟點了點頭。


    催生進行了整整一個晚上,公主府燭火徹夜未息,拓跋睿謙亦是在屋子裏陪伴了一夜。一盆盆幹淨的熱水送進去,浸滿汙紅鮮血的盆子端出來,十分驚駭。可裏麵的女子極其堅強,哪怕痛到了極致,最終也沒有喊過一聲。


    千陌偎依在拓跋晟的胸膛,一夜未眠。


    當晨曦微微發白的時候,水若正好撞見了準備出去的千陌,“公主,生下來了,是死嬰!”


    雖然早就知道了結果,但是她還是很難受。


    心中很壓抑,正想出去,卻被水若攔住了:“王爺已經帶著王妃迴府了。”


    “怎麽才生完就迴去了?快攔著他們!”


    正焦急地說著,身後一個溫柔的懷抱擁住了她,耳邊的聲音低醇動人:“算了,他迴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千陌微怔,失落地點了點頭,倒在他的懷裏。


    “睡覺!”


    他霸道地撈起她的手臂,將她抱起來,強行放在床上,“閉上眼睛。”


    “我睡不著,想去看看他們!”千陌輕聲哀求著,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


    “別人的事情,我管不著,但是你一夜沒有睡,你說我會同意你出去麽?”拓跋晟挑起英挺的眉,緊緊挨上她的水眸,又長又密的睫毛已經在他臉上飛舞了,她不得不閉上眼睛。


    拓跋晟滿意地勾了勾唇,一直看著她唿吸平穩了才悄聲退了出去。


    “王爺!”


    門口莫謙莫相早已經嚴正以待,等候命令。


    “飛信燕國,看看最近有誰來了大夏,還有守住六爺府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拓跋晟冰眸冷酷凜然,迸發出一股寒氣,兩人頷首領命而去。


    才出公主府,莫謙便忍不住了:“六爺剛剛失了孩子,分明是受害者,王爺怎麽讓我們監視他呢?”


    “六爺是大夏的客人,跟這兒無冤無仇,如不是做了些什麽,誰會用這樣的手段去警告他?”莫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最近你膽子肥了,王爺的命令也敢評價?”


    “我就在你麵前說說,換了旁人那兒敢啊?哎呀!”肩上驟然一擊,莫謙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小石子,立刻閉了嘴。


    莫相亦是看了一眼身後,又看了一眼他,做出一個看你還敢亂說的表情。


    千陌醒來的時候,拓跋晟已經出去了,桌子上擺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三鮮香菇豬肉筍的餛飩,水若端著水走了進來,見她起來了,立刻走了過來。


    “王爺在屋子裏點了安神香,公主睡得可好?”


    千陌看去,香爐被搬離的很遠,幾乎就在門口了,嫋嫋清香不濃不淡,心中很感動,“王爺什麽時候離開的?”


    “兩個多時辰前,莫謙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王爺就急匆匆地趕了出去。”


    水若遞上泡手的香粉,千陌搖了搖頭,隻用清水撩了撩:“從今兒起,我不用這些了。”


    林暮雪的遭遇讓她不得不警醒著,究竟是怎麽每天給她下藥的,現在一切都沒有查清楚。


    水若明白她的憂慮,便拿走了。


    挑起一枚晶瑩剔透的餛飩,千陌又想到了他滿臉麵粉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公主笑什麽?難不成……你也聽到了?”水若見她衝自己笑著,突然想到了什麽,小臉羞得緋紅:“這個莫謙,真是太不要臉了。奴婢才不理他呢!”


    千陌忍住笑,假裝認真地說道:“沒什麽,當初王爺也是這樣對我說的!”


    水若撅著嘴道:“王爺的東西他能比麽?一根破簪子就想讓奴婢嫁給他,太沒有誠意了。”


    千陌恍然一聲:“哦,原來是向你求親了……”


    “公主是訛奴婢的……”水若才反應過來,立刻又羞又惱,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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