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裏充斥著一股刺鼻的黴味。


    水若連忙地上帕子,讓秦雅捂住口鼻,自己則揚手想要揮去難聞的氣味,眉心微蹙:“你怎麽把她關這種地方?”


    “背叛主子的人還有何臉麵活在世上?沒有直接殺了她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秦雅冷冷地說道,撿了地上的一隻枯樹枝推了推角落裏蜷縮一團的人,“別裝死了,站起來,公主來了!”


    “王爺,是王爺來看我了嗎?”髒兮兮的小臉猛然抬起,揮舞著雙手推開兩人叫喊著跑了出去,“王爺,您終於來看我了……”


    刺眼的陽光突然從外麵射了進來,她卻死死盯著不遠處傾身而坐的身影,白衣瀲灩,光華絕倫,一顆激動地快跳出來了。


    驟然,她淒厲地尖叫了一聲,心中最後一點希望被淹沒了。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衝著天空哭喊著:“怎麽是你?王爺呢,王爺,我都要死了你還是不肯來看我一眼嗎?”


    “泗兒,你出賣了公主,差點害了她的性命,還在這兒亂叫,罪有應得!”秦雅厲聲喝道,她一個眼神,身邊的小丫鬟立刻上前將她壓跪在了地上。


    “我沒有,真心相愛的人難道有錯嗎?我倆根本是天生一對,是她,是這個女人的錯,仗著自己是公主,就橫刀奪愛,拆散了我們一對恩愛的情人……”泗兒哭喊著,淚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卻還是使勁掙紮著想要衝向千陌。


    “泗兒姐姐,你,你怎麽還不明白呢?王爺心裏一直隻有公主,一直都是你一廂情願,王爺根本就毫不在乎你的死活,剛才公主說要來,他甚至都不記得你的名字了。你……還是跟公主認錯求她饒命吧!”水若看著她渾身的傷痕,心裏有些不忍心。


    “居光殿的宮女很多,但是卻隻對你和水若青眼有加,為什麽要出賣我?”千陌冷冷地問道,一雙水眸因為生氣而顯得特別耀目。


    “明明是你要斬草除根,要害我。是你嫉妒王爺對我好,是你看不得王爺寵愛我,才將我趕出了皇宮。我和王爺情深意重,早就在一起了,他說一定會納我為妾,跟我日日享受,我還有了他的孩子……”她大聲地喊著,一雙眸子顯得混沌而無力,早就失了往日的神采。


    “公主,你看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不如……”水若微微一頓,俯身低聲說道。


    千陌冷冷地看著她,真真假假,她已經分不清楚了,看樣子,真的是瘋了。


    “公主,不能再心慈手軟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瘋了,她都不能再留下。”劃過水若一眼,秦雅看著千陌,眸光閃閃,十分堅定。


    千陌看著她,渾身髒兮兮的,身上也是撞的一片青斑,明顯自己都不能照顧自己了。


    “王爺你快來聽,肚子裏的孩子動了,他剛才用腳踢我了……”她瘋瘋癲癲的樣子,身邊的人有些驚嚇,立刻鬆了手。


    她輕笑著,緩緩起身,摸著自己的肚子,哼起了兒歌。


    “公主,她都瘋了,根本聽不懂你的話,還是交給我來處置吧!”秦雅俯身低聲說道。


    千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輕輕點了點頭。


    水若看著泗兒,失望地搖了搖頭,轉身寬聲勸慰道:“這地方又悶又臭,小世子肯定不樂意,咱們還是走吧!”


    “新月如鉤,迴廊盡頭,我心依舊,一世追求……”


    千陌頓了頓步子,這就是她的追求麽?


    身後的院門重重地關上了,泗兒的歌聲也消散在沉厚的關門聲中。


    執著在錯誤的生命裏,自己的生命也會變的很脆弱。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角落,掩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許是幾滴淚,或許是一道疤,抑或是淋漓鮮血,讓人歎息的同時卻隻能告訴你,別人走不進去,能救你的還是自己!


    那個死角,泗兒沒能走出來!


    當她迴到房間的時候,拓跋晟還在作畫。這是他新近的一個愛好,加上名師指導,大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苗頭。


    “大作已完成,煩請師傅賜教!”他撈起桌上的紙,大手一揚,一張布局精美的山水圖展現在眼前。


    千陌笑著掃了一眼,“布局很合理,但是筆畫還是很粗糙,若是換一支筆可能會好很多。”


    “虧你還是作畫的高手,藏字畫都不知道麽?我的這一幅畫兒蘊含了千千萬萬的人生哲理,唯有最懂我的人才能看明白!”拓跋晟皺了皺眉心,不甘心地看著她問道:“你真的看不出來麽?”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千陌撇了撇嘴,坐了下來,四個半月了,身子開始變大了,也經常會腰酸背疼的。


    “磨人的丫頭!”拓跋晟親昵地罵道。


    繞到她的身後,一把從後麵抱起了她放在床上,驚得千陌急急喊了起來,“你忘記太醫的囑咐啦?”


    “已經四個半月了!”他嘟囔道,唇便立刻印了上去。


    “那也不行!”她一雙手捧住他的臉,往外推著:“我怕出意外,還有幾個月麽,你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真麻煩,早知道要這麽久,就不讓你懷孕了。”拓跋晟鬆了手,樣子有些氣餒。


    千陌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好笑,撫摸著肚子輕聲說道:“寶寶,你聽見了,父親大人在抱怨了,等你出來了之後要好好補償他哦。啊……”


    “怎麽了?”聽見千陌驚叫,他亦是一驚,連忙問道。


    “他,剛才踢了我一下。”她欣喜地喊道,拉過他的手,“剛才就在這兒,就這個位置。輕輕地踢了一下。”


    “真的這麽懂事?”拓跋晟亦是興奮起來,將臉貼著她的肚子,好一會兒也驚唿了起來:“他動了,剛才踢到我臉上了。”


    “所以,你以後不能在亂說話了,萬一寶寶將來不喜歡你怎麽辦?”千陌笑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那他老子真的很委屈嘛!”拓跋晟一邊撫摸著她的肚子,一邊深深地看著她,滿是請求。


    千陌腦子裏飛速的轉著,一定要想些事情做做,否則,早晚坳不過他。


    目光落在他剛才畫的畫兒上,輕輕一笑有了主意:“寶寶快出世了,你這個父親大人想好名字沒有啊?”


    拓跋晟一下子來了精神,興奮地走到書桌台前,開始想了起來。


    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柔和靜謐,淺淡和諧,他手裏的書本不停地換著,整個身心都沉浸在取名字的這一項事情中。


    千陌笑看著,心中滿滿的幸福,這樣的日子真好!


    她撿起落在地上的畫兒,格調、氣韻、色調都十分的出色,才幾個月的功夫,他便已經爐火純青了。


    濃墨重彩之中,幾個字跡愈發清晰,“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什麽?”拓跋晟抬眸問道,像是發現了什麽。


    “你畫裏的詩句啊!”千陌應聲又說了一遍,“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哈,我想到名字了!”拓跋晟勾唇一笑,扔了手中的書本,走到她麵前,摟住她說道:“男孩就叫星,女孩就叫月!”


    “你也太隨便了,這樣難聽的名字,我才不要!”千陌使勁搖了搖頭,心中卻在細細地琢磨,拓跋星,拓跋月?


    拓跋晟笑了笑,糾正道:“是拓跋昕,拓跋悅!昕,辰也。悅,怡顏悅色。咱們的孩子會向早上的太陽一樣,明豔活潑,一定會很幸福!”


    千陌心中默默地念著,靠在他的懷裏,心中無比的滿足。


    上天賜給了她一個幸福的機會,她一定會很珍惜的!


    “這個是孩子的緣分,我們應該把它掛起來。”


    她笑著打開手中的畫紙,眸,驟然一斂。


    “怎麽了?”


    拓跋晟以為她不舒服,有些緊張地問道。


    “我,我好像知道蘇安姑姑要說什麽了。水若,去把蘇安姑姑送來的繡品拿過來。”千陌衝著門外喊道,一雙黑晶般耀眼的眸子深深地看著他,一瞬不瞬。


    “公主,這些東西一直都鎖在庫房,沒有人動過。”水若將東西整齊地鋪開在桌上,看著他們說道。


    “沒有人發現吧?”千陌走到前麵,輕輕撫摸著繡品。


    “庫房的鑰匙一直都在奴婢的手上,這個東西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應該沒有人注意!”水若謹慎地迴答道。


    “這些東西,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妥,奴婢愚鈍,看不出來裏麵有什麽字跡。”三個人仔細地查驗著裏麵的東西,水若看了看昏暗的光線,又拿了一盞燈來,兩人頓時覺得眼前一亮,紛紛抬起了頭,輕輕壓了壓疲憊的眼睛。


    “時間差不多了,還是先用晚膳吧,你不餓,肚子裏的寶寶還要吃東西的!”拓跋晟見她顧自翻看著,壓根沒有聽見他的話,黑眸一斂,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東西,胡亂地丟棄給水若,隻一眼,水若立刻跑了出去。


    “本大爺餓死了,吃飯!”


    看著千陌不滿的小臉,他含著促狹的笑意看著她,歪唇一勾,邪痞的樣子分明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家夥,千陌心上一跳,救命啊!


    龍嘯殿內燈火輝煌,林元看著全神貫注盯看在桌上的男子,幾番張口,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兒來。


    “什麽事情?”


    楚天逸眉眼未抬,淡淡地說道。


    “兩個時辰前,公主說要查看這些繡品。”林元連忙應聲道。


    楚天逸聽完,修長的手指在龍案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起來,忽而勾起了唇,邪魅一笑:“他也查不出什麽,意料之外啊!”


    “那這東西還是……”林元低垂著頭看著龍案上的東西小聲地問道。


    “送迴去吧!”楚天逸淡漠地掃視了一眼,起身走向上陽殿的方向。


    楊柳依依,微風吹起一湖漣漪,層層波光閃耀著奪目的光彩,遠遠望去,一片愜意春光。


    一輛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山間小路上,前後幾駕高大的馬兒貼身護衛,低調平凡的樣子讓人根本聯想不到裏麵的人正是前一陣子坊間熱議的太後的拾遺公主。


    林暮雪放下簾幔,看了看千陌的肚子,撇了撇嘴:“跑這麽遠的路就為了上柱香,值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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