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妃看著她嬌俏媚笑,心中一苦,麵色微微發白,卻半天沒有擠出一個字。


    “出發!”


    女子比賽隻有兩場,一場是賽馬,一場是騎射,而每一場的冠軍都可以上禦前表演,這是各個世家大族的女兒們建立在男子為尊的禮教裏唯一一次表現的機會,得到皇上垂青,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退而求其次,也能賜婚得到一段好姻緣。所以,每一年的比賽都很激烈,尤其是對於家世頗高卻不是嫡女的女兒們來說,這更是難得超越嫡女的天賜良機。


    千陌看著身邊一眾鮮花微微一笑,她輕輕拍了拍馬頭,這匹馬是楚天逸千挑萬選的汗血良駒,疾如閃電,定能取得不俗的成績。


    聽清口令,一道道的身影便如離弦之箭飛衝了出去,眾女子們各個緊咬唇瓣,意氣風發,可是沒多久,成績好壞差距便拉開了。琪妃明顯落於下風,隻孤零零地落於最後。


    “公主快點啊!”水若看著心中愈發緊張,兩手亦是冷汗冒了出來。


    看著眼前攔住去路的兩匹馬,千陌眉心一蹙,又是這一招?除了攔人拖延時間之外,她們就沒有一點兒長進嗎?


    千陌鞭兒一揚,身子彎低如同流線緊貼在馬上,很快便穿過兩匹馬中間,跑在最前麵。


    正欣喜著,不想超越兩馬的同時,身邊一匹黑馬亦是從不同方向追了上來,和她的馬兒迎頭對上,眼看著就要撞上去了,她驚得拚命拉住韁繩,想控製失控的馬兒,卻發現對麵的人兒亦是驚恐失了分寸,隻直直地對著自己撞了過來。


    “公主小心!”水若嚇得麵色雪白,想都沒有想便飛奔了出去。


    “啊!”此時千陌完全沒有思考的空間,想都沒有想便身子弓成一團,雙腿一瞪,翻身跌下馬去。


    與此同時,一道白色身影飛過,撈起對麵的驚慌不已的女子,脫離了馬背。


    千陌翻身在地上幾十個滾,一抬眼,卻見後麵趕上來的馬兒正往她的方向奔來,速度飛快,馬上的人亦是發現了她,趕忙拉住韁繩,卻反而驚了狂奔的馬兒,跑的更瘋了。


    “千陌!”


    耳邊熟悉入骨的聲音響起,卻來自遙遠的另一個方向,這麽遙遠,他根本來不及救她!


    馬兒飛快,兩步之遙,又一道身影翻滾而來,撈起已經閉上眸子等死的女子,貼著馬蹄,幾個翻轉,終於推開了馬兒。


    腳落地的一刻,她依舊不敢相信,拓跋晟救的人居然不是她!


    “川川,沒事吧?”懷抱很溫暖,耳邊的聲音亦是憊累無限,隱忍著劇痛的沙啞。


    “皇兄?你……你被馬兒踢傷了?”她擁住楚天逸的胳膊,剛才馬蹄飛來,若不是他用手臂擋了一下,現在她的腦袋就碎了。


    “不跟你說假話,朕是真的受傷了,川川,快送朕迴去。”楚天逸渾身的力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唿吸亦是一頓一頓,像是十分痛楚。


    他纏繞著她的肩膀,眸子,半睜半闔,緊緊捂住胸口,猛然一口鮮血,如火般灼烈,燙傷了她的神經。


    “楚天逸?你,你別嚇我!你,你快醒醒……”她心中大亂,一手捂住他的口,發現唿吸猶在,才瞬間驚醒了心神。


    “千陌!”


    身後一個無比激動的懷抱擁住了她,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和瘋狂。


    “嚇死我了。千陌,我以為你……”他擁著她,力道極大,傾注了全身的力量和勇氣,他的心差點崩碎了,就在一瞬間,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脆弱和無助,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傾盡一生的女子,就在剛才,差點兒離他而去!


    “你確定你想擁抱的人是我?”


    他聽著熟悉不過的聲音,心,猛然一震,她的身體,寒涼,從未有過的寒涼入骨!


    哪怕是漸凍蠱毒發作的時候,她的身體也沒有此般僵冷。


    他腦袋驟然崩塌,恐懼,從未有過的恐懼。


    “千陌,我想救的人是你,我,隻是,認錯人了……我以為她是你。真的,我真是認錯了。”


    她扶著楚天逸,冷冷地推開他纏上的手,芙蓉玉麵驚魂未定,聲音卻無比堅定:“我們穿著不同的衣服,我們身形也是不同的,還有,我和你在一起這麽久,你還是不能記住我嗎?”


    “馬兒驚了,千鈞一發,根本分不清混亂的局麵,我隻想救你,根本來不及思考……”


    “你是想說你救錯了人嗎?王爺,你這樣說,讓你身後的人怎麽想?”透過他的方向,她冷冷地看著,不遠處,一個女子慘白著小臉正驚慌錯亂地看著這兒。


    瘦瘦弱弱,如花麵容冰雪煞白,好一朵純白的雪蓮花!


    她冷聲一哼,快速撇過臉,扶著楚天逸緩緩離開了。


    中堂大帳內,太醫們進進出出,幾番輪站下,楚天逸終於醒了過來,他遣退了哭泣不已的明妃和琪妃,隻留下川川一人。


    兩人通紅著眼睛看著她,既羨慕又妒忌,卻隻能恭敬地退了下去。


    千陌伸手掖好被角,他的睡相極好,安穩沉靜,頗有素養。


    冰雕般深刻的輪廓,讓人忍不住流連駐目,皓月長眉眸子若星,滿貫著男子逼人的英氣和氣魄,薄唇緊抿著,似乎不想傾瀉下一絲的思緒。


    楚天逸是卓絕俊逸的,不能怪拓跋晟幹吃醋,這樣的男子,任誰看到都會心頭一跳。


    想到那個人,她恍然抽迴搭在楚天逸受傷胸口上的手,雖然生氣著,但是心裏的方向還是確定的。


    隻是危難之際,他居然抱住了另一個女子,還捧住了她的臉,想到這些,她心底就窩火壓抑。


    她嘟起小嘴,心底憤憤然。


    眸子一掃,直直撞上了床上一雙精黑幽深的黑眸,濃深款款,正盯看著她一瞬不瞬。


    “皇兄,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心神一亂,這樣深情款款的眼神,太古怪了!


    正想去端湯碗的手被一隻大手半途攔截了,一汪細玉被包裹在裏麵,帶著被子裏帶出的溫暖,柔滑膩人。


    試圖抽迴來,卻未果。她睜著大大的眸子看著他,心,莫名地慌亂。


    “朕在昏迷的時候聽到了三個字,心裏從未有過的欣喜,是狂喜,從未有過的狂喜,差一點就失了分寸。”


    他眸光晶閃,軟款柔膩,帶著無比的溫柔和昵笑,仿佛是個得到了糖果的孩童,爛漫期冀地看著她。


    她訝異地張了張口,這是那個在朝堂上揮伐決斷、堅毅果敢的男子麽?


    記憶中,他沒有拓跋晟的冷厲和薄情,卻也從未表現出一點柔軟的樣子。現在此般,意欲何為?


    她像是吃下了一口太大的果子,幾度合不上嘴:“皇兄,你,你,你……”


    “嚇著你了?”他鬆開了不斷掙紮的手,唇邊一抹笑意。


    幽深款款,捉摸不透裏麵的東西。


    她磨蹭著解放的手,唇瓣一揚,這才是他往日的皇兄嘛!


    “今天的事情要是母後知道了一定要罵死我了,好不容易才讓她喜歡我一點兒,你可別讓我前功盡棄啊!所以,快點吃東西,吃的白白胖胖的,母後才不會怪罪我!吃!”


    眸光閃閃,“你喂朕吃,正傷著手呢!”


    僵持了一會兒,最終一碗人參雞湯被灌入了他的口中。


    “這麽兇悍,拓跋晟這麽眼拙,千挑萬挑,就選了你……”


    吵鬧的兩人頓時像是觸碰了地雷,大帳裏一片靜寂。


    千陌撇撇嘴,“他不是後悔了麽?正在挑選小妾呢……”


    “你怪朕答應考慮鍾依雲的奏請?”他看著她問道。


    “不怪你怪誰?不知道了,反正心裏很亂,也不知道是怪他還是怪你……”她如實說著,放下湯碗,垂下了頭。


    “這個男人是你兩世為人追求來的,如果一點小事你們就被拆散了,說明你眼睛真是瞎了,不僅眼睛瞎,心也瞎。朕的一番苦心也就白白覆水東流了。”他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假裝惱了:“還在這幹什麽,還不去問清楚了?”


    “我有點怕……”


    “朕的妹妹還會比不上一個太傅的庶女?別讓朕看不起你,快走,沒有辦妥就不要迴來。”


    帳外,太監首領林元看著女子心事重重地走出來,他隨後便走進帳內,扶起楚天逸,“皇上,難得和公主獨處,您怎麽讓她走了?”


    楚天逸捂住胸口,雖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嚴重,但是馬兒結結實實那一下踢在胸口,也傷著了。


    他眸光斂起:“她和拓跋晟鬧成這樣,怎麽會有心思留在這兒?況且,朕的心思從來都不會錯!她和拓跋晟這條傷疤是好不了了。”


    “隻能怪太後娘娘太不懂皇上的心思了,當初就不應該讓她迴去的,現在徒惹了一群麻煩讓皇上煩憂。”林元暗暗歎息道。


    想到太後性情大變的那一陣子,他心底又多添了幾分擔憂,若是太後知道公主又迴來了,不知道又會作何打算?


    楚天逸看著遠方,眸子深深,幽深如海無邊無際:“知子莫若母。她將琪妃送進宮不正是滿足了朕的要求麽?”


    “琪妃?唉……”林元深深一歎,這個少年帝王是他看著長大的,他的籌謀和心思,多少權衡和分勢,都化作一聲歎息。


    懂他的人太少了!


    才走到營帳門口,一雙急不可耐的大手便撈住她的身子,直直拽了進去。


    “千陌!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唇,被胡亂地堵上了,除了急迫,還有對方的驚慌錯亂。他怕了,真的怕了。


    “你,唉!我吃醋了。晟哥哥,我是吃醋了,我不想你去碰別的女人,我不想你身上沾惹別人的氣味。你救了別人,我不怪你,隻是,你還抱了她,一想到你在別人身上的樣子,我心裏就很生氣。晟哥哥,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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