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嘯天被她推了老遠,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這有什麽難以接受的,大遼一貫如此的作風。若是怕堵不住悠悠眾口,父親可以幫你解決,換一種身份重新進宮便可以了。”


    “你……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千染滿臉淚水,不可思議,頭拚命搖著。“為了你的榮華富貴,你還要出賣我一次,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父親……”


    “說到底,你就是舍不得拓跋晟!”夏嘯天甩下她的手,氣得跳腳。


    “對!你要我嫁,那就帶著屍體去嫁吧!”


    她跑的很快,夏嘯天伸出的手浮在空中,卻什麽也沒有抓住。


    他眸光一冷,劃過一抹勢必成行的陰鷙……


    另一邊,川川一行人才到大雄殿,皇後率著人群就走了過來。


    “公主,出了點意外,今日怕是不能下山了!”


    “怎麽了?”川川峨眉一蹙,似是不太情願。


    “山下的官道被上方的洪水給衝塌了,如今泥濘一片,怕是水還也沒有退盡,所以,咱們一個都下不了山。今晚,要委屈公主住在西峽寺了。”皇後很抱歉的笑笑,隨即吩咐人去準備房間。


    川川看一眼汀蘭,嘴巴一撅,似乎不大樂意。


    拓跋睿謙手中玉扇一轉,唇邊揚起一抹笑容,走到她身邊偷偷說道:“一晚而已,本王陪你?”


    “別,您還是管好身邊的人吧!本公主可不想在佛堂前犯下罪孽!”川川目光遙指著早已迴頭探看多眼的林暮雪,唇邊一硒,若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搖晃著小腦袋往前走了。


    他毫不在意地敲了敲腦袋,快步跟了上去。


    拓跋晟看著兩人,眸光斂起。


    惜頤微微一怔,那一抹讓人如臨冰窖的冷意她再熟悉不過了,消逝了兩年的王爺,似乎又迴來了……


    山裏的夜晚來得特別快,初春的晚間也異常清冷,所以眾人們吃罷晚飯,便早早地迴屋睡覺了。


    “佩春,你確定是三王爺派人來送的口信?”千染躡著步子跟在佩春的身後,輕聲輕氣地再一次問道。


    “嗯,奴婢認得王爺身邊的莫相,是他親口對奴婢說的,就是這兒——大雄殿!”佩春十分肯定,指著屋子道:“奴婢確定!”


    千染見她言辭灼灼,一掃心中的猶豫,衝著屋子裏看了幾眼,不禁又皺了皺眉頭:“這白天上香的時候還挺亮堂的,怎麽現在這麽暗啊?”


    “太子妃娘娘,大雄殿的神仙是不怕妖魔鬼怪的,自然不必點太多的燈火,現在這幾盞是長明燈,雖然不是很亮,但是永遠都不會熄滅的。”佩春打開門,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你去別的地方逛逛,但是別走遠了。”千染吩咐了一句,佩春應了一聲,便從後麵關上了門。


    殿內還是白天的擺設,隻是越往裏麵走心底越是慎得慌,尤其著十八羅漢,白天威武不凡,一到晚上,燈火黯淡處,一顆心看得撲通通直跳。


    “王爺……”


    沒有迴應。


    “王爺……”


    一聲低低的迴應,“誰……”


    聲音嘶啞又破碎,低沉的音線讓人心頭一驚,同時,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千染心中微顫,循聲望去,頓時失口驚唿:“啊……你怎麽了?”


    她撲過去抱住他的頭,身下的男子麵色慘白如紙,渾身是血倒在地上,胸口,赫然一柄入肉的利器,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汩汩冒了出來,雪白的錦袍沾染了大片的血跡,有的竟然已經幹涸。


    “你跟他是一夥的?”拓跋晟奮力推開她的懷抱,用力過猛,胸口再一次撕裂,鮮血汩汩,如小河蜿蜒流下。


    千染看著匍匐在地上的男子,心疼的要死,理智卻告訴他,在沒有得到他信任之前,不能再碰他了。


    “不是,我沒有跟誰一夥,我心裏隻想著救你,怎麽會害你呢?”


    “他在飯菜裏下了藥,所以,我沒等到你來,他就來了,剛才被我引去別的地方了,但是很快就會迴來的,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兒。”拓跋晟捂住胸口,艱難的起身,才一步,胸口的劇痛再一次讓他渾身失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千染又心疼又心慌,手才碰觸他,便聽得他陣陣哀嚎,嚇得馬上鎖了迴去。


    拓跋晟忽然眉心一蹙,“來了,快躲起來。”


    千染大驚,連忙撩起供奉香火的桌布,可惜桌子下地方太小了,兩人根本塞不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千染放下簾幕,鋪平整了,佯裝剛剛進來拜佛的樣子,虔誠地跪在佛前。


    一顆心,跳的仿佛要爆炸了一般,又緊張又害怕!


    “千染?你怎麽會在這兒?”


    千染胸口一滯,拚命的搖著頭,難以置信地轉身看去,這聲音太熟悉了,一起生活了十八年。


    水霧,在眸中慢慢凝結,“父親?”


    夏嘯天看著女兒,亦是麵色大變,他揚手示意身邊的黑衣人退下,聲音很不自然:“你跑這兒來幹什麽?快迴去吧!”


    “那父親這麽晚了又在這兒幹什麽?”千染淚眼濛濛,紅的如血。


    “我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你不必管那麽多!”夏嘯天眉頭皺起,麵色發僵。


    “我在這也是為了父親好,不要一錯再錯了!”千染強忍著眸中的淚水說道。


    “你……”夏嘯天眸光閃閃,掃過她的臉,掃過地上,緩緩上移,最終,落在佛前的桌布上。


    千染胸口一顫,剛才她特意移動了跪地的位置,正好蓋住了地上一路的血跡。


    他發現了!


    “你走開!”夏嘯天突然麵色一變,聲音裏帶著些急切。


    “不走!”


    “你以為他跑的掉麽?來人啊!”夏嘯天冷聲一喝,黑衣人應聲便去拉桌布。


    千染強行撲過去,用身體擋住桌布,一雙手緊緊扣住桌子的兩條腿,死死的,目光亦是死死地瞪著夏嘯天,決然狠戾。


    “你敢動他,我便將你做的醜事公諸於眾!讓天下人都知道,為了你的榮華富貴,你親手殺害了自己的妻子,你恬不知恥地賣掉了自己女兒的幸福……”


    “你給我閉嘴!”夏嘯天眸光狠厲地看著她。


    千染眸光亦是如火蛇一般,“我偏要說,為了保全你的榮華和地位,你將兩個女兒雙方押寶,就想一勞永逸。還有,你親手將毒藥交給了母親,讓她毒死林念心,就是因為她是大夏的細作,你怕被人揭穿,所以就連她的屍身都扔給了野狗。好狠的心呐!可憐的姨娘連死都在為你考慮,可你呢,除了想盡辦法保全你的名譽和地位,還作踐了她唯一的女兒十年!”


    她兀自笑著,聲音陰冷而苦楚,“我也是自作自受,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守著有名無實的尊嚴,真傻……”


    夏嘯天冷冷地看著她,眸光愈發深邃,他一個刀手落下,千染脖間一悶沉,便閉了雙眼,暈了過去。


    同時,一撩碩大的幕布嘩啦啦緩緩落下,川川、汀蘭、花知緩緩走了出來。


    “公主殿下!”夏嘯天恭敬地跪下了。


    “你先去卸了麵具吧,看得悶得慌!”汀蘭見川川久久不語,揮手讓他退下了。


    花知快先一步,撩起桌角,衝裏麵一笑:“六王爺,完事了,您出來吧!”


    拓跋睿謙微微勾唇,扯掉臉上的東西,鑽了出來,大口喘著氣道:“這家夥可憋死我了。搞了半天,你要在本王身上拿的東西就是本王的這張臉啊?”


    花知附和著笑了:“王爺和拓跋晟是親兄弟,長相相似,不請你來,怕是不能騙過她呢!”


    拓跋睿謙淡然笑著,目光似輕似重地落在川川的身上:“那你臉上是不是也是這個呢?”


    見她沒有迴應,他忽的一笑,大手猛然摸住她白皙如玉的麵容,“那就讓本王來驗證一下!”


    臉頰邊緣一隻手上下摩挲著。


    川川瞳孔猛然一縮,後退了幾步,一手捂住他摸過的地方,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拓跋睿謙見她迴了神兒,唇邊微微一勾,風輕雲淡。


    “公主,她怎麽辦?”汀蘭指著暈厥的千染問道。


    “關起來,別讓人發現了。”川川水眸一掃,吩咐了一聲,拾步便走。


    見她神色不對,汀蘭和花知正要跟上去,拓跋睿謙攔下她們,搖了搖頭,“你們做好公主交代的事情,本王陪著她!”


    汀蘭低頭想了想,拉著花知離開了。


    拓跋睿謙跟著女子的步伐,不近不遠地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一高一矮,走了很久,終於,前麵的人停了下來,他快步走到前麵。


    “走了兩個時辰了,迴去休息吧!”


    他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修長的指從柔軟如緞的墨發緩緩滑下,在肩膀上輕輕一拉,將嬌小的身體攬入懷中。


    發現她身上冰涼,拓跋睿謙皓月長眉微微凝起,手中緩緩施力,良久,女子的身上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本王可以幫你!”


    “不用,什麽事情都不要你做!”


    他似是對她的迴答很詫異,卻沒有多問,晚風輕拂而過,樹葉沙沙作響,兩人背靠著樹幹,席地而坐。


    月兒高掛在西方,又圓又亮,川川凝望著,深思有些恍然。


    “你想幹什麽?”


    看她沒有迴應,拓跋睿謙盤腿坐起,認真地看著她:“你別胡思亂想了,人生在世,哪一個不是為了自身的利益?找到利益的平衡點,遊戲才能玩下去。擅自破壞遊戲的規則,你隻會成為眾矢之的。”


    “弱肉強食就是你所謂的規則?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死了就活該?”她眸光微微懶散,怔然轉向他。


    月光下,她的水眸閃閃亮亮,流轉了萬般光華。


    “你不是平時百姓,你是大夏的公主,萬人之上的尊榮公主!”拓跋睿強迎著她晶亮的眸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公主……”


    她恍然深思一凜,若有所悟地輕輕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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