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染起身走到她身邊,目光柔柔,昑長的手指勾起一片豔紅環結,聲音低沉的幾乎不可聞:“公主殿下,至於今日之事,本宮十分抱歉,但的確不是刻意所為,本宮願意以此玉之尊起誓作保,還望公主不要誤會。”


    玉佩,勾勒圓形,龍中飛騰,水色極佳,青翠欲滴。


    川川素手探去,芊芊玉指撚起一抹墜子上的流蘇,一瞬不瞬。


    “好一枚通透名貴、渾然天成的青翠玉石。隻是……”


    她拖長而來尾音,眸色一凜,芒寒一片。


    “這圓配以龍為形難免孤單,不如配以鳳凰,一雌一雄,太子妃可滿意?”


    千染微微張口,卻不知如何說起。她的確想用玉佩來試探她,而這開門見山的話被她這直白的說出來,究竟是押對了還是押錯了?


    看著她些些錯愕的表情,川川輕淡地笑了,峨眉微微挑起,聲音亦是很小:“太子妃不用看別人,本公主本就是隻身前來,前途艱險早就預料之中了。隻是,本公主希望今後不要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太子妃,你說呢?”


    千染紅唇被咬的深深一個牙印,她眉宇微微一轉,最後,微微點了點頭。


    川川手指一鬆,圓配再一次落入千染的手中,兩人互視而笑,各自歸了座位。


    場上之人亦是看不清狀況,兩人瞬時湊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又笑著散了。


    席間,千染不著痕跡地朝拓跋晟搖了搖頭,拓跋晟微微一怔,執起酒杯,又是一口喝盡。


    “太子妃娘娘,妾身聽聞禦湖中的天香九合今早盛開了一片,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觀看呢?”人群中有人提議。


    “本宮正有此意,這天香九合是大遼的國花,培育了兩年今次是第一次花開,實屬難得,那麽大家一起去看看吧!”千染笑著起身。


    眾人擁簇著來到湖邊,果然是一池盛開的妖豔,大片的五彩的花兒似是蓄勢待發已久,一夜荼靡,燦爛似火,碩大的花朵已然覆蓋了整個禦湖,掩映在斑斕的花海的綠葉到顯得極其稀少,連青翠碧綠的湖水也愈發獨特的光芒。


    “這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啊!”吳琪柔心下讚歎。


    “若是你喜歡,就移栽一些迴王府吧!”拓跋逸垂眸看著她,滿眼溫柔的笑意。


    川川站在他倆的前麵,身後的話悉數入耳,她笑著轉身,水眸閃閃:“這東西,怕是沒有專人養護,是活不長的,王妃帶迴去了,難免要多花些心思,那五王爺不是孤單了麽?吳王妃,你忍心讓王爺獨自一人?”


    “王爺隻是說笑罷了。”吳琪柔笑笑,垂下頭。


    “本王也很喜歡這花兒,你等等。”


    話罷,拓跋逸已然飛身而出,如一支已經發射的飛箭快速地跳躍在湖麵上,不一會兒,手中就多了一束最美的花兒。


    “吳王妃,王爺對你,可真好!”身後的人,一個個的讚歎,吳琪柔頓時麵紅心跳,目光卻依舊盯著湖麵上的人,柔情脈脈。


    “王爺小心!啊……”


    隨著一聲淒厲的喊聲,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跌入湖中。


    一道水藍色的長裙,一道手上的玉鐲瑩瑩閃著光亮。


    “吳王妃……”


    “川川公主……”


    岸上一片驚唿,喊叫,雜亂的腳步,聲響恫天,卻無一人入水施救。


    “王爺,救命!咳咳……”吳琪柔嗆了好幾口水,上下沉浮掙紮著,不停地唿喊,一雙手揚在半空中四處抓尋。


    拓跋逸正低頭摘花,突然聽到兩聲重物落水的聲音,接著便是吳琪柔哭天喊地的叫喊聲,頓時拋灑了手中的花朵,飛身而下,入湖提起兩人的手臂,有些吃力地躍起,將二人放在岸邊。


    同時,拓跋晟快步前行,率先一步來到川川跟前,一雙幽深黑眸深凝著女子的驚嚇的蒼白的小臉,修長的指撫上她的麵頰。


    川川微微睜開眼睛,等看清楚身邊的人,微微一頓,本能地抬手打落他的手臂,剛想說話,卻隻覺喉間翻騰,便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公主,您嚇死奴婢了,沒事吧?”


    拓跋晟見汀蘭圍了上去,便又混進眾人之中,臉色微斂,一言不發。


    千染和他眸對接一眼,便知曉其中含義,頓時小臉黯淡,隴上一抹淡淡地失望,同時,亦是欣慰一笑。


    離若亦是看到了兩人的神色,美麗的眸子微微斂起。


    “吳王妃,你推本公主下水,意欲何為?”川川靠在汀蘭的懷裏,突然厲聲質問道。


    “公主……咳咳……”吳琪柔本來虛弱地躺在拓跋逸的胸口上,被突如其來的質問驚了一下,又開始咳嗽起來。


    拓跋睿謙亦是蹲在川川的身邊,見她開口,微微直了直腰身,看向拓跋逸的方向。


    “公主不是我,是……”


    “哎,吳王妃手上的鐲子怎麽隻有一隻了?”離若忽而高聲喊道。


    吳琪柔摸了摸手腕,沒有,不禁心一跳,捋起袖口仔細看看,果真,掉了一隻。


    “定是剛才賞天香九合的時候掉水裏了。”


    “哦,看吳王妃看麽珍視那對鐲子,原來是想下湖去撈鐲子的!”


    旁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吳琪柔正想說話,拓跋逸壓了壓她的手,衝她搖了搖頭。


    “東西是公主送的,柔兒兀然丟失,恐冒犯了公主,所以才慌不擇路,亂了手腳。沒想到,卻讓公主受到了更大的驚嚇,拓跋逸給川川公主道歉。若是公主有絲毫的不適,拓跋逸甘願替柔兒受罰。”


    眾人落目向兩人,有羨慕的,不屑的,最多的,還是感動。


    都是女子,吳琪柔得到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最在乎的東西——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愛。


    他扶起吳琪柔,披上他剛脫下來的外袍,動作從容淡定,不顯一絲頓促。


    吳琪柔被他箍在懷裏,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出嫁前她便一直都是惴惴不安,她的身份是眾大王妃之中最低微的,新婚前夜,父親亦是告誡再三,五皇子雖生性平淡不喜權勢,但是這次聯姻沒絲毫的助力,怕是換做皇室的任何人也是會有不滿的,一定要小心服侍。可入府之後,她不僅沒有被拓跋逸輕視,反而嗬護備至,極盡溫柔體貼。這樣優秀的男人,讓她如何報答?


    “川川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錯,有任何責任都應該由我來承擔。”吳琪柔屏住唿吸,走向川川,作好了受罰的準備。


    拓跋逸聞言,頓時麵色微微凝滯,拉她入懷,搖搖頭。


    “阿嚏!阿嚏!”


    川川虛靠著汀蘭,打了幾個冷戰,嫣然一笑,“行了,本公主既然知道了原委,亦是不會追究了。不過,現在還不讓本公主沐浴更衣的話,呆會你們各個都別想推卸責任。阿嚏!”


    眾人晃然迴過神來,頓時舒了一口氣。


    畢竟大夏國公主被人推入水,處理不好,便是一場國家和國家的禍源了。


    千染應了聲,正要吩咐人準備房間,汀蘭卻突然開口:“太子妃娘娘,公主千金之軀,怎麽能隨便找個房間就安置了?要選,定然要是這皇宮裏最好的房間!其他的地方,川川公主是不迴去的!”


    “這公主什麽意思?宮裏最好的房間,當然是皇上皇後的宮殿了,難不成,她還想讓帝後移殿隻為她更衣?”旁邊幾個朝廷誥命夫人輕聲議論著。


    川川峨眉淡掃她們一眼,幾人頓時一驚,紛紛噤聲。


    “川川公主,雖然本宮貴為太子妃,但是這移殿涉及重大,本宮怕是不能決定。況且,父皇身子偶患不適,這一時半會也不好去驚動他!”千染靜默了半響,勉強一笑,聲音發冷。


    這女人,一整天就下了她幾次臉,要不是皇後千般叮嚀,她早就忍不住了!


    自從宴歌走後,她這個太子妃就成了有名無實的宮中棄子。皇上皇後亦是兩年沒有理會她。此次皇後交代的任務完成不了倒也隻是繼續迴去坐冷板凳,但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個公主,怕是那兩人首先就會廢了她。


    “這樣吧,本宮的東宮雖然不是皇宮裏最好的,卻也算精致舒服,不如,請公主移駕東宮更衣吧!”千染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聲音是輕軟的,口氣卻很篤定,這是她最大的限度!


    川川唇邊綴著一絲清冷的笑意,千染的神色她看得一清二楚,“本公主倒也不是很介懷這些虛名,汀蘭,去太子東宮吧!”


    佩春接了千染的眼神立刻上前引路。


    汀蘭頓了頓,跟上了川川的腳步。


    “吳王妃不一起去麽?雖然五王爺照顧的體貼細致,但是這次怕是不方便跟著了。”川川走了幾步,突然轉身說道。


    迴身之際,一雙水瑩晶透的眸子衝著拓跋逸眨了眨,拓跋逸看著她的背影一怔,挽著吳琪柔的手笑著說道:“你也去吧,有公主照拂,無礙,本王在這裏等你!”


    吳琪柔帶著丫鬟走在川川後麵,入東宮才轉幾個彎,便生生停住了腳步,差點撞上前麵的人。


    “王妃想跟本公主一個房間更衣?”川川站在原地看著她。


    吳琪柔抬頭看到已經到了太子妃的寢宮,自己隻顧著埋頭走路,居然沒有發現,便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吳王妃,你知道你為什麽會落水麽?”


    川川見她呆呆傻傻的樣子,心下一笑,突然叫住她,一雙修長的纖纖素手挑起她垂在胸前一抹潮濕的發絲,指尖輕輕一撚,本來揉於一團的發絲瞬間被撚開了。


    對著她恍然懵懂的小臉,川川唇邊笑意更加濃稠,水珠順著她白皙的小臉緩緩下滑,落在吳琪柔緊握的手上,她頓時一縮,仿佛遭遇了炙燙的燒灼。


    對於眼前這個人人敬畏的女子,吳琪柔心裏是害怕的。


    “其實,是本公主抓住了你的衣服,汀蘭又在背後推了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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