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三弟自己也淪陷了!”宴歌低低一笑,臉上一絲複雜的神色,“三弟,躲著幹什麽?不敢見人可不像大名鼎鼎的焰戰王的風格。”


    千陌驚愕,看向三人,雖然有著一模一樣的打扮,但是她依舊一眼就探出了真假。


    獨有的冷冽氣息是掩藏不掉的。


    “三弟既然不肯說,那麽就由為兄代勞了。”宴歌大手撫摸著千陌的肩頭,“我們隻能從打扮上判斷來人的身份,他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將我的人全部分散了,最後一網打盡!”


    他看向三人,目光如炬,“而自己被抓到這兒來,也隻不過是將計就計,反過來找到了我們的藏身之處,然後像現在這樣,一舉殲滅!”


    三人臉上都帶著麵具,雖然看不清表情,卻都互相看了一眼,陣型稍稍圍緊了些。


    千陌腳下一軟,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看向男子問道:“是麽?是你,一次次地利用我?是你,一次次地傷害我?是你麽?”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忠於誰?”


    “天涯海角,你都逃脫不了我的掌心!”


    “若敢隱瞞半點,你在乎的所有人都會為你陪葬!”


    “本主覺得你的身子——甚好!想必拓跋晟……也會很喜歡的!”


    她怔怔地看著他,低下頭是因為她猜對了,而愧疚麽?


    不說話,是默認麽?


    她隻覺胸口一陣翻滾,扶著宴歌大肆作嘔。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隻是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


    “你就這樣出賣你的感情麽?是我癡了!你的心裏,隻有大業,根本沒有情。絕情絕義的人,哪裏懂得情愛?”她笑著,嘴角的弧度苦澀而淒涼,“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隻是在利用我!”


    “從母妃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了情!”


    她的眼神是恨麽?


    “你身邊的男人,他的母親親手殺死了我的母親,報仇,已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嗬,所以,你是要殺了他,然後讓我心安理得地隨你迴府,成為無憂無慮的三皇子側妃?”千陌唇邊黯然,一臉譏誚:“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無情麽?”


    “你……瘋了?住手!”


    拓跋晟厲聲喝道,白光寒寒的匕首已然刺入了千陌的胸口,汩汩鮮血湧出來,染紅了如雪的錦衣。


    他急了,聲音顫抖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千陌,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對待你們母子,你先把匕首放下,好不好?”


    “小姐……不要啊!”金蟬大驚,急得在旁直打顫。


    宴歌吃驚地看著千陌,臉上瞬間的落寞,卻快步上前,想要奪下她手中的匕首:“千陌,快把東西放下!”


    雙手碰到的瞬間,寒涼如冰!


    千陌躲開他的手,木然搖搖頭,轉身看向拓跋晟:“放他走,我便活;他死,我死!”


    “你一定要這樣逼我?”拓跋晟頓住上前的腳步,臉色一變。


    “是你逼我的!若不是聽從你的吩咐,我怎麽會知道宴歌的善良?今日他上當,完全是因為我!”千陌眸中掠過一絲哀慟,看向他。


    “你可知,今日事敗,明日,我便會死無葬身之地?”他也看著她,拳緊緊攥著。


    “你死了,我會生下孩子,然後去陪你!但是今日,他死了,我便會帶著孩子一起去陪他!”千陌冷冷地看著他,語氣裏沒有一絲的妥協。


    “你……”


    拓跋晟閉了閉眸子,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我幫你,助你,寵你,難道你就這樣來喜歡我?”


    “你騙我,欺我,利用我,我都可以原諒你!但是今晚你要殺他,我絕對不會允許!”


    圓配,本來是兩兄弟的,現在一枚在她身上,一枚在他那兒,仿佛就是情侶之間愛情的見證,而現在,卻如此的礙眼。


    千陌避開他的目光,心中刺刺的疼。


    “看來,王爺還是不肯。算了,千陌命該如此,不該癡心妄想……”她雙手握住匕首,看一眼身邊的人,笑了:“我不忍心看著你們死,所以,我先走了……”


    “我答應你!”


    一聲厲喝,帶著不甘,帶著憤怒,卻鬆了底氣,少了決絕。


    千陌心口,被撞了一下,他同意了!


    為了她!


    放下了弑母之仇恨,隻為了她!


    “王爺……”


    “讓他們走!”


    厲聲吩咐一句,他轉過身,不再看他們,高大的身軀隴上一抹淡淡的月光,瀉下一身寞然。


    “走!”宴歌牽起愣怔的千陌,迴身看著她,“此地不宜久留!”


    “小心!”


    一聲驚唿下,一個女子應聲倒在宴歌眼前,漾出的鮮血頓時揮散在眾人身上,點點血花如刺目的火焰,灼傷了眾人的眼睛。


    一隻羽箭,精鋼鑄就,直直插入了女子的心髒之上!


    雙方的人都愣住了!瞬間,戰火被點燃了,眾人混亂在一起,拚力廝殺起來。


    “言傾!你說句話啊?”宴歌一把拉起地上女子入懷,想捂住流血的傷口,可是,白鎧冷厲的精鋼早已深深插入她的身體,快得連唿喊都沒有機會。


    一襲如火紅衣,沾染著點點血紅的腥味,在他的懷抱裏如火如荼,似花容顏,沒有痛苦,沒有怨恨,隻有濃濃的笑意,如煙花般絢爛。


    兩人的手纏繞在一起,極盡親密。


    這一刻,她應該是幸福的!


    “殿下,快走!否則姑娘就白白犧牲了。”身後的人嘶啞著拉起宴歌,衝著周圍的人喊道:“保護殿下離開!”


    宴歌拉著千陌的手,透過早已混亂的人群看著拓跋晟,眸光似火,滿是盛不住的殺氣。


    他還是動手了!


    不管是何原因,從利劍出鞘的那刻開始,他們最後的骨血之情就完全葬送了!這一刻,他們再也不是兄弟!


    隻一眼,他暗啞著嗓子:“走!”


    千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船的,腦子裏,全是柳言傾滿身的鮮血。冰涼的泥土包裹著嬌嫩的身軀,如花似錦的容顏一嗔一笑、喜怒哀樂不複蕩然。


    她們之間有過仇怨,卻都是為了各自的愛情。最終失敗了,她毅然選擇了隱忍,哪怕是去營救昔日的情敵?隻要是那個人喜歡的,她寧可自己痛苦,也要成全!


    她的愛熾烈如火,濃香醇厚。要麽得到,要麽就死!


    剛烈之至的女子!


    千陌嚎啕大哭,這樣至情至性的女子因為她死了,而自己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麽都做不了!


    “拓跋晟,你好狠!”她死死地捂住胸口,淚流滿麵的嘶吼著:“你根本沒有心!”


    肚子裏的孩子他不要了,她的性命他也不顧了,這樣薄情冷性的人,她還在猶豫什麽?


    岸上,拓跋晟衝破眾人,跑向湖邊,卻依舊趕不上船隻的速度,隻能遠遠地看著。


    他來迴淩亂地跑著,聲音焦急而蒼涼:“千陌……你迴來!”


    她懷著他的孩子,怎麽能走呢?


    “小姐,你懷著孩子,別太激動了!”金蟬結結巴巴地說著,這一突然的變化,她嚇得不輕,但是隻要是跟在小姐身邊,她就沒有什麽害怕的,哪怕現在在湖中心,她關心的也隻是小姐安危。


    “啪!”宴歌一掌打在船艙上,頓時血流如注。


    “都是我大意!大位之爭,一向都是手段殘忍,高台上的龍座,就是要鮮血染就。我居然輕信他會放過我們?該死!”


    “殿下小心手……啊……”金蟬驚唿一聲,臉色大變,“不好了,這船漏水了!艙裏全是水!”


    宴歌拉起簾子,臉也頓時僵住了,半艙的水已然淹沒了裏麵的物事,而船底正噗噗地往裏麵冒水,船也因為承載不了重量開始搖晃起來。


    “抓住艙門!”


    話未畢,船身忽然擺動的很厲害,顛簸的船失了平衡,船尾愈發沉重。


    “啊!”金蟬和千陌緊緊地抓住艙門,跌坐在地上。


    金蟬扶著搖晃的船,驚恐地千陌:“水都漫上來了,怎麽辦啊?小姐,我們都不識水性的!殿下,待會你一定要救小姐啊!”


    宴歌抬頭看她一眼,麵色微凝,剛才已經用東西塞去漏洞,隻是效果甚微。


    “我……也不識水性!”


    “啊?那我們三個不是死定了?”金蟬拽著千陌的手,顫抖著。


    宴歌抬頭,船已經駛入湖中心,四周茫茫一片,即使水性極好,恐怕也沒有這個體力遊迴去。


    “本以為是絕境逢生,誰知是請君入甕!”他抓住艙門,背靠著虛弱地滑坐在船板上,看向千陌:“你一直都不說話,是不是早就察覺了?”


    “憑他的手段,不可能百密一疏!宴歌,我們真的要死了!”千陌痛苦地看著他,一瞬不瞬。


    東方潰暗之色逐漸散薄,絲絲血紅淡淡升華。


    三個人早洶湧的水裏掙紮著,冷冷的北風唿嘯在身上,一股大過一股的水花無數次將三人淹沒、浮起,一次次吞吐著,三人拚命抬起頭唿吸著,卻被水倒灌而下,一次次沒入水中。


    “你們兩,抓住啊!千萬別鬆手啊!”千陌趴在兩塊木板上,死死拉住兩人的衣袖。


    最後時刻,宴歌脫下衣衫綁起來兩塊浮木,卻隻能承受她一人的重量,他們依然在水裏泡著,雙手抓住木板,維持著最後一絲唿吸,卻同時也把千陌也拉下了水,兩人好不容易才又把她頂了上去,卻再也不敢去抓木板了,隻能拚力劃著水,虛扶在板子上。


    刺骨的湖水一次次打上來,她身上又冰又冷,僵硬如石卻執意要翻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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