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冷眸似是山中撲食的猛獸鎖住了獵物一般,凝看著她,由上而下,指尖一寸一寸,順著目光緩緩下移……


    千陌渾身一陣酥麻,她奮力推開那雙在胸前打轉的手,一手撐地,一手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我沒有什麽可以交換的!”


    “怕什麽?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輕柔的氣息在兩人之間徘徊,千陌有些惱怒地抬眸看他,卻見眼前的人靠的更近,另一隻手也開始在她腿上摩挲起來。


    千陌惱怒地推開他,站起來,怒目而視,一副戒備的模樣。


    戈戰居高臨下地笑看著他,良久,麵色突然一緊,“本主是在教你女人的武器如何運用。拓跋晟會吃你這一套的!”


    千陌看著他的樣子,恨不能揚手扇過去,卻隻聽得幾聲稀薄的唿喚聲,遠處,幾簇依稀的火光也越來越近。


    戈戰冷眉看一眼身後,甩手在她臉上輕輕拍幾下,“期待你的表現!”


    千陌狠狠地瞪過去,戈戰似是想起了什麽,驟然轉身,唇畔微微勾起:“幸虧你沒有在拓跋晟麵前說出本主,否則,死的可就是兩個人了!”


    兩人?她,和拓跋晟麽?


    千陌再次看去,隻見霧水相接,水蒙蒙的湖麵上,空曠安靜,沒有一人。


    再看遠處,火光更近了。隻要喊一聲,她便會被發現。


    然後呢?


    兩天之內找到可靠的情報出賣拓跋晟?換取這次的解藥後,繼續潛伏在王府,成為受人控製的細作?


    千陌苦苦笑了,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母親死後,她韜光養晦,委曲求全,終日在夏氏的迫害下唯唯諾諾,苟全性命;如今,大仇未報,自己卻過著比以前還不如的生活。


    夏千陌,終究還是懦弱!


    千陌擦擦淚水,懷抱著手臂,向遠處走去。


    焰戰王府,五更聲響起,天亮了。


    莫相跪在地上,眉眼緊蹙,一言不發,偶爾抬眸看一眼坐著冷眉的男子,頭複又垂下,眉心更緊。


    拓跋靖推開門,猛然跑了進來,“三哥,還沒有她的消息麽?”


    拓跋晟陰沉的臉搖了搖。


    “暗衛在溫泉發現了她衣服的碎片。”


    “什麽?那兒可是經常出現野獸傷人的……”


    拓跋靖嘎然住口,捂住嘴巴,不安地看著他。


    拓跋晟一掌拍在桌子上,目色更沉,頓時,便如風一般走了出去。


    拓跋晟一掌拍在桌子上,目色更沉,頓時,便如風一般走了出去。


    一夜了,這個女人失蹤了整整一夜!


    昨晚盛怒下的決定,究竟對還是錯?


    馬車裏的東西有條不紊,沒有一絲淩亂,看來是生他氣離家出走了。或者,是別有用心之人武藝精湛?


    遇上這種情況,他第一次感覺分辨不出來。


    大都寺院、官道、密林,都尋不出她的蹤跡,這個女人,一定是成心的!


    難道她真的決定離開了麽?拋開一切,一無所有的離開了?


    她的金蟬不要了?還有,他呢?


    他才第一次確認了自己的心意,這個女人居然一聲不吭地舍棄了他?


    真該死!


    夏千陌,你要為今日的魯莽付出代價!


    一記拳頭重重地落在書桌上,正中央,一抹朦朧月色下,一個淡青藍色裙裝女子媚媚施笑,淺淺梨渦、淡雅明容,扶著石椅,嬌媚動人,而畫卷的邊緣已經起了磨邊,很明顯是被打開看了無數遍的關係。


    拓跋靖站在門外,望著東邊一輪薄曦的光,輕輕一籲。本來是向來勸他眯一會的,走進書房,便聽到了裏麵的暗歎聲。


    這又何必呢?


    明明心裏重視的不得了,可當著人家的麵,又一副冰冷寒涼的模樣,還三番四次地找她碴。他知道三哥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這種匪夷所思的方法,哪個女子會明白他的心思?


    看來,還是得做弟弟的出馬了!


    幾聲清脆的鳥鳴聲穿透高聳的雲層,幾隻鳥兒垂直而下一飛之勢俯衝入林,乍起大地上一片明媚的陽光。


    茂密的枝葉下,幾縷細碎的陽光灑落下來,千陌兀然睜開惺忪的睡眼,擋住頭頂刺眼的光芒,醒了!


    四周依舊一片安詳,除了風吹起陣陣樹木的聲音,恐怕就是她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打擾了整個密林的生活了。


    她揉揉後腰,一陣酸痛讓她牙關打架。在野外一夜,根本沒有睡覺的可能嘛!


    拓跋晟的人叫喊了大半夜,她四處躲藏,還不容易等人走光了,林子裏的蟲子又不辭辛苦地叫了一夜。


    不管這麽樣,好歹第一晚算是過了。今天她要好好給自己找個睡覺的地方。


    千陌沿著湖邊走了很久,想找點吃的,可是才一出林子,她便傻眼了!


    這地方也太漂亮了!


    蔥鬱的密林遮蓋住了頭頂的天空,也給下麵的花草構建出一個天然的穹廬帳篷。各種各樣美麗嬌豔的花朵在碗蓋下蓬勃朝氣地生長,天然的屏障讓它們躲過了狂風暴雨的洗禮,又唿吸著四周新鮮的空氣,所以長勢特別的好,長出的花朵也特別的豔麗。一簇簇嬌豔鮮紅的花朵,競相綻放,大片大片的花瓣叢叢疊疊,包裹地別樣精美。


    千陌一掃渾身的疲憊,跪在花叢中,深深地唿吸著四周的馨香,輕輕一笑:“能死在這麽美的地方,真是福氣!”


    她沒有忘記,今日之後,便是她的死期!


    身後,一抹清促的樹枝壓斷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清幽動人的女聲:“能給自己找個想死的地方,夏千陌,你還真是有福氣!”


    一襲紅梅墨色裙裝,一柄冷硬狹長的長劍,錚冷的寒光一步步逼近,堅硬的劍身輕薄光亮,卻分外白光寒寒。


    一襲紅梅墨色裙裝,一柄冷硬狹長的長劍,錚冷的寒光一步步逼近,堅硬的劍身輕薄光亮,卻分外白光寒寒。


    千陌緩緩抬起頭看過去,隻一眼,複又低下頭嗅著花香,神色自若:“整日的死啊活啊的,你也不嫌忌諱!”


    離若猶豫了一下,才緩緩將長劍插進劍鞘,清冷的唇瓣微微一抹弧度:“一夜未見,開個玩笑嘛!”


    “你把我害成這樣,心情自然很好。”千陌伸個懶腰,徑直坐在花叢中,低著頭繼續欣賞著身邊的花海。“一下子轉變了身份,可還習慣?”


    身後的步子慢慢靠近,找了一處地方,也坐了下來。


    “我也隻是認清的方向而已。沒有什麽可以改變的。”離若並不將她挖苦的話放在心上,倒是轉過身來,對著她坐下,饒有興致地探看著她:“隻是沒想到,王爺為了你居然放過了他!”


    “怎麽?你很想他死麽?”千陌迎上她的眸,反問。


    離若出乎意料地衝著她一歎,冷冷笑著:“人的痛苦,是因為追求了錯誤的東西!我看得出來,王爺心裏有你,可是,夏千陌,你不認為現在的處境是你一手造成的麽?到現在,還在想著無關緊要的人,不知道你是單純還是傻!”


    “逃避不一定躲得過!離若,我不相信,才一晚上,他就是無關緊要的人了。”千陌看著她,不相信地搖搖頭。


    “從他要我嫁給拓跋晟那一刻開始便已經注定是今天的結局!”離若咬著牙,聲音暗啞,驟然坐直了身體,一掌壓在劍上:“失去了就不會再有了!被囚禁在寺院的那一段日子,是我最淒苦的時候,那時候他在哪裏?”


    “離若……”


    “隻有拓跋晟……”離若深思變得悠遠,目光落向遠方:“他不但沒有怪我,還給我選擇的機會……我自然是選他了。從小,我就應該選他!說到這兒,我真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在禪房說的一番話,我這輩子都會以為當初自己幫的是拓跋睿謙,原來是我記錯了人,幫錯了人……”


    愈發濃鬱的陽光伸進嫣紅的花海,雖然很暖,卻晃痛的人的眼睛。


    大片的妖嬈纏繞在離若的身邊,紛飛如雪,她優雅地拾起地上的長劍,緩緩畫出尖銳的弧度,指住跪坐在花海中女子:“然,為了留住這個男人,這次,隻能委屈你了!”


    寒涼近在咫尺,一寸之外,高高對峙!


    輕輕一尺,便會血濺飛揚,無法挽迴!


    “早一天而已,夠了!”


    長劍所指,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慌亂,反而是瘮人的沉靜……


    離若並不猶豫,垂眸看她:“什麽意思?”


    “這個月,我沒有拿到解藥!”


    聲音不疾不徐,清揚寧靜,似乎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離若眸一深,“什麽解藥?你中毒了?”


    “你……”不知道?


    千陌意外地抬頭,看著她不明所以的樣子,乍然發問:“你不是戈戰的人麽?他沒有給你下蠱麽?”


    ……


    沉默一片!


    她聽不懂,原來不是戈戰的人!


    也好,至少,不會像她一樣,死於非命了!


    隻是……


    “是誰讓你幫我進王府的?”


    離若似是對這些問題不感興趣,不耐煩地搖搖頭:“你不是知道了麽,拓跋睿謙!我是為他辦事的!”


    拓跋睿謙?


    婚期定下的前晚,他突然造訪她被幽禁的園子,四周破敗的景象讓他有些意外。


    “你……有計劃麽?”


    那時,她已經恨上了戈戰,怔然抬眼看著他,苦笑著,淚水傾落:“我要活下去!”


    他有些不忍地轉過身去,留下一個深深的背影:“好!我幫你!”


    千陌垂眸苦笑著搖搖頭,原來是他!


    “放心吧,我的劍很快,你不會痛苦的!”離若些些勾唇,似是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玉臂飛起,劍花揚落,脖間沁涼的寒頓時灑下溫熱的液體……


    千陌驀然睜眼。


    薄利的劍,隻在脖間輕輕一條劃痕,幾絲溫潤的血珠順著白皙的脖頸輕輕滲出。而眼前,早已經沒有了她的蹤影。


    正猶豫著什麽情況,身後,一聲粗魯的吼聲:“大哥,這裏有個絕色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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