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逐漸變得寂靜,除了微微的蟬鳴,就隻剩下新月之輝為這座小鎮披上一層銀霜。


    夏夜,燈火未息,一位母親坐在搖椅上,輕柔的訴說著遠古先民奮勇抗爭的故事。


    “那時候,神已經從這片土地上消失,惡魔從熔岩之中爬出,魔鬼誘惑人心,魔物之潮越漸越湧。”


    聽著母親的敘述,男孩眨了眨雙眼,略帶可憐地問道:“難道眾神已經舍棄我們了麽?”


    母親揉了揉他的腦袋,微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但是,眾神把強大的神力賜予了人類的先民,一個又一個英雄誕生。”


    “他們帶領人民建造家園,與精靈,矮人,泰坦一同生活,得到了巨龍的友誼,抵抗著惡魔的入侵。”


    “但惡魔的力量已經汙染了大地,硫磺之河在火山中流淌,惡魔的利爪殺害了一個又一個生命。”


    “此時,天使出現了,神聖的光芒照耀了大地,硫磺的河水逆流,惡魔一個接一個粉碎……”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著急道:“然後呢?”


    “小道爾,該睡了,明天是禱告的日子。”說著女人起身,關上房門,拿起油燈,身影在光亮中變得朦朧,但小男孩的臉色卻變得蒼白,然後驚恐,大吼:“不要!別走!”


    “原來是夢麽…”道爾歎道,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發覺手裏捧著一本書,書的封麵上一團藍色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仿若真實,打開書頁,其中的文字也是一個個扭曲的火焰圖形。


    道爾此時靠在一顆樹上,這棵樹如同柳樹一般,但是每條枝條的底端都懸掛著一本書,他合上書本,抬起手,綠色的枝條破空而來,纏繞住書本,接著收了迴去。雖然對此種情景已經司空見慣了但他仍然在內心譏諷道:“巫師的智慧古樹竟然被魔女當成書架使用,也不知道那些先古之民會不會氣的活過來。”


    男孩隻有十來歲,皮膚病態的白皙,神色麻木,眼神之中沒有一絲光芒,表情也沒有一絲波動,黑色的頭發是來源於古老的東方,本來也隻是一個普通孩子,可能會過上平凡而幸福的一生,但在他十歲那天,一個滿月的日子,魔女將一個小鎮所有的未成年的孩子全部拐走,不幸的是他也是其中一位。然後便度過了噩夢般的三年。


    男孩的身體看上去竟然與三年前沒有什麽不同,他知道那位惡毒的魔女在他的身體上做過了無數的實驗,在他身體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可能連那位魔女都不知道。


    “已經三年了,第三次滿月之潮,那一年也是如此。”垂著頭,眼神中稍稍流露中求生的意誌。


    當初來到此處,至少也有三十來位與他一般大的孩童,有被虐殺,實驗至死,喂了黑森林中的魔獸,他們的慘死對道爾身心的折磨是難以想象的。每個滿月到來,魔女都會外出,拐來新的孩童,繼續她慘無人道的實驗,比之惡魔更加可怕。


    他還記得,那位麵容精致的小女孩,一直畏畏縮縮的躲在她身後,道爾也很照顧她,直到一天,她再也忍不住了,竟然抬起頭走,微微顫顫走到魔女的麵前,問道:“我想媽媽了,我想迴家。”說完便嚎啕大哭起來,當時道爾的臉色就發白了。魔女的露出了惡魔般笑容,俯下身來撫摸了小女孩的頭頂,抬起手,本來沒有亮光的蘑菇屋內,出現了一個透過日輪光亮的大門,光芒散去,是參天的古樹,鳥兒的鳴叫。


    “想走的都可以走。”


    當時,孩子們露出來不可置信的神色,統統飛奔而逃,隻有道爾大吼道:“不要!”但就連那位小女孩也不顧一切,衝向門外,仿佛聽不到任何的話語。


    果然,不過片刻,一聲聲慘叫傳入他的耳畔,一共是三十四聲,他知道本來魔女的蘑菇屋是可以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響的,所以這些慘叫聲是魔女故意讓他聽到的。隨著叫喊聲,他無神的雙眼流出兩行清淚。


    這也是道爾來到此處第一次看到日輪的光輝,也是最後一次,同時也是最絕望的一次。


    “魔女居住的黑色森林,是魔力潮汐扭曲的產物,遍布著魔獸,而魔女居住在蘑菇屋內,誘騙誤入其中的人類。”


    從此之後,魔女允許他進入一些藏書室內,這些知識都是從魔女的藏書中收集而來的。她還教導了道爾點燃靈魂火種的辦法。


    當然,道爾心中早已明白,她隻想要一個強大的靈魂,並不需要堅定的意誌,如同圈養豬玀一樣,圈養著他,等待時機成熟,果實落地的那一刻。


    咚咚咚,腐朽木板門被推開,一個渾身蓋著綠色鬥篷的生物提著魔法燈走了進來,它竟然隻有道爾一半高,尖尖的耳朵向後彎曲,連露出的皮膚都是綠色的,兩隻渾濁的眼睛,臉孔上的黃斑,一隻醜陋的地精就出現在了道爾的眼前。


    他的聲音尖細:“又到了吃藥的時間了,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他看道爾眼神就像看待宰的牲畜,看死物一般的眼神。他沒少欺負剛到此處的孩童,如同他的主人一般以折磨他人為樂。那時候,道爾作為在這裏時間最長的“老人”站了出來,加上魔女對他不同待遇,才稍稍讓他收斂一些。


    地精從神秘手袋中,拿出兩罐試劑,和一管空的試管,管賽上帶著針頭。道爾也不接話,拿起兩罐試劑往胸前一插,身體也沒出現任何不適,半小時之後又取了半管血液。


    蘑菇屋內,無數孢子,菌類發出熒光,把整個圖書室內照個個通亮,雖然有股腐爛的味道但也早已習慣,道爾已經把這裏當作他的起居室了,魔女也默認了這一點。


    “蘑菇屋以血肉為養分,不斷擴張,而魔力之潮的到來能幫助它消化,今夜又會來幾個不幸的人呢?”


    道爾抱著雙膝,埋著頭,蜷縮在角落,沒有人能迴答他的問題,因為明天答案自會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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