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江湖,快意恩仇,美人,情濃意濃,這便是穆天凰所要,隻可惜身份如此,暫時由不得他恣意灑脫,除非他所站的土地,是一方清平盛世。


    夏侯洵便放鬆了下來,閑閑窩在椅中,給自己倒了杯酒:“說吧,你身後想要這天下的人是誰?”


    穆天凰笑得神秘:“太子爺其實認識他!”


    夏侯洵頭腦中將各國諸侯一一過了一遍,緩緩道:“蘇離?”


    穆天凰搖了搖頭:“蘇離和我一樣,亦被這位主給收入麾下了。”


    “滄浪,上楚,素荒,黎國,這唯一有膽識能爭天下的四國,滄浪王已死,你與蘇離無心,那麽,便隻剩下了黎國南宮牧眠。”夏侯洵覺得好笑:“南宮牧眠是個病秧子,承受得住鎧甲的重量麽?”


    “若是秦牧眠呢,承受得住麽?”


    夏侯洵呆住,南宮牧眠,秦牧眠,是啊,他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這怎麽可能,他二人我都見過,完全是兩個模樣,萬萬不可能……”


    穆天凰隻淡淡瞟了他一眼:“為何不可能?不過一張人皮麵具而已。”


    夏侯洵忽地站起了身:“他人在哪裏?”


    穆天凰抬手虛空按了按,示意他坐下:“他人已在京城,托我給太子爺帶了句話:若將大瀛江山交給一缺了命根子的太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然,一切孽皆是崇華帝所造,如今宦官勢力如日中天,要鏟除絕非易事。奪天下,單憑你二人任一人的勢力都不容易,不如聯手,將這一京城烏煙瘴氣的無根之人肅清了,再光明正大地比試一場,贏者,得天下,輸者,為臣子,希望太子爺好好考慮考慮。”


    夏侯洵沒有吱聲,埋頭沉思了半晌,忽然問出了一句極其莫名其妙的話來:“眉兒呢?”


    穆天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眉兒?哪個眉兒?”


    夏侯洵道:“黎王爺的妻子,我的妹妹,夏侯眉嫵。”


    話音落,便看見穆天凰的表情由閑適轉為沉痛又轉為隱藏最終又恢複了起初的如常,道:“黎王妃我已許久沒有見過,太子爺有什麽話,還是親自去問問牧眠吧!”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夏侯洵脫口而出:“現在,帶我去見他!”


    “現在恐怕不行。”穆天凰看看外麵的夜色,微微皺著眉頭:“莫說牧眠現下有事無法抽身,就是外麵這大街小巷裏奔走搜人的官兵,我也無法保證能在此刻將你順利送出去。所以,太子爺還是安心在我府上住著,待外麵風頭過了,牧眠自會來見你。”


    夏侯洵又是一杯酒下肚,身子忽然燥熱起來,有些頗不耐煩:“秦牧眠的架子端的倒挺大!若是將來聯手,難不成我還要聽他的命令麽?”


    穆天凰笑道:“太子爺放心,你二人各有各的兵馬,同身為將,沒有哪個高哪個一頭,牧眠也沒想過要騎在太子爺的頭上。”


    夏侯洵冷冷一笑:“如此最好。”


    “那麽,太子爺這算是同意了?”


    夏侯洵把玩著手中酒杯,眼睛也瞟向窗外淒迷夜色,許久,緩緩道:“讓我見見眉兒,然後,我會告訴他我的決定!”


    正是月白風清,天機閣別苑中,滿是陳年女兒紅的味道。秦牧眠品著杯中酒,看向斜倚著窗的姑娘。從前未仔細瞧她,今日看來,被酒香滋養了的姑娘,竟是如此萬種風情,她有女人的嫵媚,又有初生孩童的天真,被世間最靜謐的夜和最純淨的月光包裹著,吸收天地之精華,每一次唿吸都仿若蛻變,蛻變得愈加華麗,愈加攝魂奪魄。


    這樣一個姑娘,是尤物,更是妖精。


    “你想好了麽,怎麽向太子爺解釋夏侯眉嫵的事情?”


    秦牧眠眼中無波,淡淡道:“實話實說。”


    白芷姻睜大了眼睛:“他會殺了你的。”


    “他不會!”秦牧眠很肯定地道:“除了我,沒人能幫他!”


    “你錯了!”白芷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你不了解他,太子爺玩世不恭世人皆知,卻不知若讓這個百花叢中過的人動了心,便是以命相抵的深愛。你讓長歌在他心中刻的烙印太深,長歌安好,你便安好,若長歌有個三長兩短,他可以為長歌殺紅了眼。更何況,早在皇宮中他就猜出了夏侯眉嫵的真實身份,不過長歌讓他傷透了心,他這才舍了,可麵上舍,心中又如何舍得了的?如今若讓他知曉長歌再次因你失了性命,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秦牧眠抬了抬眼皮,看著白芷姻的目光中有些異樣:“你倒是了解得清楚,難不成在夏侯洵的身邊也有你的人?還是,你也總在如此深夜裏玩性大起,去景淵宮瞧熱鬧的?”


    白芷姻柔柔一笑:“你覺得是哪個?”


    秦牧眠又抿了口酒,道:“自然是後者,你是個頑皮的東西!”


    白芷姻笑得歡暢了,離開窗台朝他走來,卻是坐在了他腳步的地上,仰臉看著他,眼睛裏流動著的天真讓人流連。


    “讓我嚐一口,我的女兒紅自己都還沒有喝過。”


    秦牧眠覺得她這模樣,又嬌羞又好笑,取了杯要替她斟酒,卻又被她一聲喚住:“誒!我就用你那杯子,快讓我嚐嚐!”


    說著,櫻桃小口已湊了過來。


    秦牧眠無奈,由了她。白芷姻便像隻渴極了的小獸,就著杯口一點一點吸著裏麵的瓊漿玉液,不過片刻功夫,啜了個精光。


    再揚起小臉時,嘴唇被酒浸潤得紅潤,簡直如新采下的櫻桃,汁液飽滿,欲滴,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秦牧眠將已空的杯底朝她亮亮,頗為無奈:“不是說隻嚐一口的麽?”


    白芷姻咯咯一笑:“女人的話你也信麽?”


    秦牧眠索性扔了酒杯,自己也不喝了。


    白芷姻見他將酒壇子重又封好,急了:“誒!怎麽不喝了?”


    “你的女兒紅有年頭了,喝多了,會醉的!”


    “醉?那不正合你意麽?”


    白芷姻笑著,伸手便要去抱酒壇子,秦牧眠身子微微一傾,恰好擋住,白芷姻撅了撅嘴,也不強爭,就這麽歪著頭靠在了秦牧眠的膝上。


    “醉了就能看見想見之人,你難道不想看見她麽?白芷姻呢喃著,眼睛宛如懵懂孩童,就這麽望著秦牧眠。


    秦牧眠抬手覆住她的眼睛,問:“你呢?你喝醉了是想見誰?”


    白芷姻咯咯一笑:“我的心是雪樓的,喝醉了,自然想要見他。”


    “雪樓不就在這院子裏住著?你若想他,去他房裏便是,與我呆在這一處做什麽?”


    “隻是想讓你嚐嚐我的女兒紅,百草先生的金針太狠,你喝了我的女兒紅,能舒筋活血,讓身子好得快些。”


    白芷姻的眼睛在秦牧眠手掌中一眨一眨的,嗬得他掌心極癢,他將手掌移開,那雙清亮眸子的光芒便如初升之日,能映出江山壯闊之姿來。


    那一瞬間,秦牧眠心中是深深的震撼。


    第一次見到一女子胸懷坦蕩如此,大氣不做作,這便足以讓一個男子被其吸引,神魂顛倒。


    可,經曆了如此多的事情,秦牧眠亦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白芷姻對他的興趣極濃,他選擇視而不見。


    “夜深了,白姑娘該去休息了。”


    不成想他這麽一說,白芷姻反倒閉了眼睛,嘴中嘟囔道:“事情還沒說完呢,怎麽就趕我走了?”


    秦牧眠無奈道:“想說什麽,便快些說!”


    白芷姻嘴角微微掀起一絲好看的弧度,緩緩道:“請太子爺喝酒吧,我能幫你解釋圓滿。”


    秦牧眠覺得她是在說笑:“你要怎麽掩蓋眉兒已死的事實?”


    白芷姻睜開眼睛,握住了秦牧眠的手,十指交扣:“你不用擔心,這月十五約太子爺到天機閣去,一切都交給我便好。我說了,會替你實現你的心願,大瀛的江山是你的,我會將你托向那至高無上的龍椅,看萬民匍匐,山唿萬歲!”


    萬民匍匐,山唿萬歲!


    秦牧眠被這個女子深深震撼了!


    京城裏的搜捕持續了多日,無論王公貴戚朝堂重臣,所有人的府邸無一例外被官兵搜了個幹淨。


    搜到穆天凰的王府,當官兵殺氣衝衝闖入後花園時,卻見穆天凰懷中抱著個姑娘,小臉酡紅酡紅的,眼中淌著迷醉,二人衣衫不整,躺倒在花叢下,正是你儂我儂,好似兩個人變作了一個。


    看到官兵,姑娘驚叫一聲,縮進了穆天凰的懷中,小臉羞得通紅。穆天凰卻不慌不忙,一展寬大的外袍,將姑娘裹了個嚴嚴實實,這邊看她時柔情蜜意,那邊抬眼瞪向官兵卻是十二萬分的不滿,陰沉得駭人。


    “這是要做什麽,抄了我的家麽?”


    一聲怒吼將還沉浸在方才香豔畫麵中的官兵的魂魄又給拉了迴來,領頭的是個極有眼色的,陪著笑就湊了上來。


    “穆王爺,著實對不住,這不是廢太子從宮中逃出去了,皇上下令讓小的們緝拿,挨家挨戶的搜,一家也不能放過,是以才擾了您的清靜。隻是,皇命難違,您看……”


    穆天凰甚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要搜就快搜,手腳給我放幹淨些!”


    領頭的點頭哈腰,答應著,朝身後官兵使了個眼色,便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搜查。老管家著急地跟著四處亂轉,生怕這些官兵們手腳沒輕沒重的打碎了他們家王爺心愛的玩意兒。而穆天凰呢?玩笑似的,看也不看他們,眼中隻有懷中美人兒,便見他手輕輕拍打著美人兒的背,耳語著什麽,語氣寵溺得像要將人的腸子都揉化了。這樣一幅畫麵,在官兵野蠻的搜查下愈加顯得含情脈脈,讓人看了,心也忍不住跟著一動。


    好容易,府邸搜完了,領頭的十分抱歉地笑笑,領了兵又去往下家。夏侯洵望著他們的背影,唇邊淡淡一笑,鬆開了懷中美人兒,起身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作了個揖。


    “太子爺,對不住。”


    便見那還半坐在地上的沒人將麵上人皮一扯,露出的卻是男兒本色麵容,極俊朗,隻眉間一縷陰翳,聚了不散的殺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禍愛三生:嗜血奪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姝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姝渃並收藏禍愛三生:嗜血奪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