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在山中遍布異陣,擄我愛妻,是何目的?”秦牧眠語氣冰冷。


    花紹笑得很是暢快:這阿眠,戲倒做得十足,這要是去了梨園的戲班子,定能爭個角兒當當。


    “在下不過楓林山中一閑人,來邀黎王下一盤棋,不知黎王能否賞臉?”


    “下棋?”蘇離冷笑:“你既知我們的身份,如此費盡周章,恐怕不隻要讓黎王下一盤棋這麽簡單吧?”


    “便是這麽簡單,我想向黎王要的,不過一局指點迷津的棋,待這局棋下完,黎王妃自會完璧歸趙。”


    秦牧眠還未答話,蘇離卻已抽出劍飛身上前,刺向冷煜,冷煜卻站立不動,唇邊微笑,手指輕叩,身前樹木已變換了陣法,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了。


    蘇離提劍在周圍搜尋,亦不能尋見他的行蹤。


    “蘇王爺不必如此驚慌,在下隻不過是邀請黎王下一局棋,對黎王的性命不感興趣,你大可放心。”冷煜的聲音響徹在四周:“黎王,考慮得如何了?”


    “王爺……”夏侯眉嫵的輕喚聲亦在此時傳來。


    秦牧眠和蘇離的心,便在此時揪了揪。


    “牧眠,你要怎麽做?”蘇離問他。


    秦牧眠隻是靜靜注視著林木深處,揚聲道:“楓林山中下棋,亦是雅事,就請閣下帶路吧。”


    “你不能單獨前往。”蘇離攔住他:“我隨你一起。”


    秦牧眠卻衝他搖了搖頭:“不過下一局棋,你放心,無事。”


    秦牧眠獨自一人跟隨冷煜上了山去,冷煜的步子走得並不快,卻總能在秦牧眠幾丈之外,因著周圍陣法的變幻,秦牧眠雖施展輕功,亦是不能近其身側。


    “你當真隻是找阿眠下一盤棋?”夏侯眉嫵問。


    “隻需要一盤棋,我便可知他究竟值不值得我輔佐。”


    冷煜帶著秦牧眠又迴到了泉水邊的石棋盤旁,他展衣端坐,做了個請的手勢:“這一局棋我下了多年,始終未曾有個結果,希望黎王今日能陪我將它下完。”


    “能與鬼穀先生下棋是牧眠的榮幸。”秦牧眠笑著,取了枚白子,看向棋盤。


    “如何?”冷煜問。


    秦牧眠沉思了半晌,道:“表麵看來是一盤死局,不過隻需追根溯源,便是一汪活水。”


    說著,將白子毫不猶豫擲下:“鬼穀先生,輪到你了。”


    他二人這一盤棋下了許久,直至明月掛上梢頭,夏侯眉嫵已困得歪歪靠著一旁石頭睡著,秦牧眠方才擲下最後一顆白子,隨即傳來冷煜的朗笑聲。


    “天命使然,果真是天命使然。”冷煜笑著,站起身來仔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向秦牧眠恭恭敬敬作了個揖:“冷煜願為黎王效犬馬之勞,開萬世太平。”


    秦牧眠立刻上前扶起了他:“鬼穀先生不必如此多禮,牧眠今後還要多多仰仗先生,勞先生費心了。”


    “黎王,冷煜還有一事相求,懇請黎王答應。”冷煜道。


    “鬼穀先生請講。”


    冷煜看向夏侯眉嫵:“黎王妃是冷煜故人之子,還望王爺將她善待。”


    “這是自然。”秦牧眠笑道:“眉兒是我的結發妻子,牧眠此生必定不離不棄。”


    他說著,將仍懶懶靠著石頭坐在地上的夏侯眉嫵攙扶了起來,摟入自己懷中:“眉兒,事情辦妥了,我們迴去。”


    夏侯眉嫵默不作聲,任憑秦牧眠摟著,在冷煜看來,二人情深意重,很是欣慰。


    “鬼穀先生既隨了本王,現下便隨本王一同迴營地吧。”


    冷煜點了點頭:“也好。”


    他三人默默朝山下走去,臨走時,夏侯眉嫵忽然迴頭,借著寡淡月光,可以看到那一方石棋盤,上麵的棋局已定,卻是清一色白子,占據了大好河山。


    天命誠不欺人。


    這天下,果真是他的。


    夏侯眉嫵微微一笑,靠進秦牧眠懷中,閉上了眼睛。


    營地中一群人都在焦急翹首以盼,終於盼得秦牧眠和夏侯眉嫵平安歸來,眾人都長舒了一口氣。隻是看見他們身後跟著在林中遍布異陣的男子,一個個又都提高了警覺,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秦牧眠示意他們不必驚慌,揚聲道:“這位是鬼穀先生,將與本王一同迴黎國。”


    隨行士兵自然對鬼穀先生的名號不熟悉,可蘇離一聽,心中大驚,想了想事情的前因果果,便明了了,心中暗暗佩服秦牧眠布局的手段高明。能說動久避人世的鬼穀先生出山,秦牧眠倒真是不簡單,隻是……蘇離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夏侯眉嫵,這一次,他又是利用了夏侯眉嫵,他周圍的人,難不成除了棋子之外,便沒有其他的用處了麽?


    鬼穀先生隻淡淡點了點頭,便迴了自己的營帳。蘇離走到秦牧眠身邊,問:“你是怎麽知道鬼穀先生隱居在楓林山的?”


    秦牧眠微微一笑:“在這世上,能打聽到各路消息的,可不止天機閣一家。”


    “你接下來要怎麽做?”


    “接下來,便是要一一拜訪故人,把酒言歡,敘未盡之事。”


    秦牧眠攬著夏侯眉嫵,對蘇離頷首道:“眉兒身子虛弱,需早些歇息,蘇王爺,告辭。”


    他並未急著迴營帳,而是帶著夏侯眉嫵來至山中一處溫泉旁。夜色靜謐,月光照於溫泉上,可看到蒸騰水汽,周圍景象虛幻似海市蜃樓,讓人恍惚有隔世之感。


    “此處景色很好,便是泡溫泉也有美景可以入目,不會感到寂寥。怎麽樣,還喜歡嗎?”秦牧眠問。


    夏侯眉嫵點了點頭,衝他淡淡一笑。


    秦牧眠已對她如今不冷不淡的態度習以為常,徑自將她抱起,和衣走入了溫泉。


    夏侯眉嫵的情緒方才有了些波瀾,微微掙紮著:“王爺,我自己可以。”


    秦牧眠語氣略帶命令:“你是我的王妃,一切應該聽我的。你身子虛弱,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此處。”


    他抱著夏侯眉嫵浸入溫泉中,溫暖的水湧上身體,將山中入了夜的寒氣驅散幹淨。夏侯眉嫵的身子確實早已疲憊不堪,如今泡在溫泉裏,難得舒爽。


    她順從地停止了掙紮,靠在秦牧眠懷中,閉上了眼睛。


    “一切應該聽你的。”夏侯眉嫵喃喃道:“包括害死自己的孩子,是麽?”


    她總算將自己心中的怨氣說出,自喝下那碗墮胎藥開始,這怨氣便積聚在她的身體裏,成長為毒瘤,讓她心中的愛恨交織,日日將她折磨,現如今,身心俱疲。


    “我知道你始終怨我,不過,若要讓我迴到當初再選擇一次,我仍然選擇舍棄那個孩子。”秦牧眠說著這件血腥的事情,麵容卻是極不相稱的溫柔:“你當知道,我恨著夏侯家。並不因為你,而是因為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夏侯眉嫵故意問:“他們都做了何事?”


    “夏侯洵害死了我最愛的女子,這筆賬,我要找他好好算個清楚。”


    “最愛的女子……”夏侯眉嫵的心猛一抽緊:“你說的是……”


    “百裏長歌,你應見過她。”


    夏侯眉嫵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猛烈,原來她的阿眠當真從來沒有忘記過她,這一句話,便告訴她,秦牧眠對她,是深愛。


    隻是陰錯陽差,苦了她們的孩子。


    夏侯眉嫵肩頭開始因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起來,夜色寂寂,看不清她的麵容,秦牧眠以為她是冷,便在水中摸索著脫去她的衣服,擁在懷中埋進了溫泉的更深處。


    “一切罪孽與我無關,為什麽要讓我和我的孩子來承擔?”夏侯眉嫵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可是,最終發出的聲音仍因悲傷而顫抖。


    “我在氣。”秦牧眠歎氣:“我在氣你為何與歌兒如此相像,甚至有時我會把你錯當做了她,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是一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你在,我便覺得是她在。所以……”


    “所以你便折磨我,是不是?”夏侯眉嫵眼中有淚水滑落:“阿眠,你知不知道,我就是……”


    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已被秦牧眠封住。


    熾熱的,足以令她燃燒的唇,在一點一點將她的意識吸食幹淨。


    夏侯眉嫵忘記了她要說什麽,隻沉浸在秦牧眠的吻中,如此貪戀,不能自拔。


    “對不起……”秦牧眠喃喃道:“留在我身邊,你是我的……”


    趁著喘氣的功夫,夏侯眉嫵將手抵在秦牧眠的胸口,將他稍稍推開了些,聲音是止不住的哽咽:“對不起有用嗎?我的孩子再也迴不來了,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感受他,你便親手將他活活殺死。他是你的孩子啊,你即便再恨我,也不能這樣對他,你不能這樣對他……”


    夏侯眉嫵大哭著,狠命捶打著秦牧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


    眼淚像是無止無境,夏侯眉嫵發了瘋一般,隻知用盡全身力氣打向秦牧眠,她要將重生以來所受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隻這一次,她再不願獨自承受,她的痛苦,想找人一同分擔,即便這痛苦是秦牧眠帶來的,她也亦要讓他知曉,自己的心裏承受著怎樣的苦難。


    秦牧眠任憑她宣泄著,過了許久,直到夏侯眉嫵已然筋疲力竭了,秦牧眠方才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收迴自己懷中。


    “我好像……愛上你了,眉兒。”秦牧眠歎了口氣,再度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夏侯眉嫵驚得呆住,睜大了雙眼看著秦牧眠,月光下,他微微閉上的眼睛依然帶有無窮魅力,長長的睫毛輕顫,讓夏侯眉嫵想起了無數個他們同眠的夜晚,她半夜被噩夢驚醒,眼前出現的秦牧眠的容顏,便是如此,總能讓她感到心安。


    夏侯眉嫵的身子終於虛軟了下來,想要向水底沉去。秦牧眠卻在此時穩穩托住了她的腰身,一雙手開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遊走。


    夏侯眉嫵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衣衫已被秦牧眠褪得幹幹淨淨。


    “不,不行。”夏侯眉嫵從熾熱的吻中逃離,想要上岸去。


    秦牧眠拉住了她:“眉兒,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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