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們的屍體究竟去了哪裏,卻無一人知曉。


    別人不知曉,可秦牧眠卻知道,定是魏公公怕這六人太監的身份暴露,所以將他們的屍體轉移了,現如今恐怕早已化成了灰燼。


    他每日照常上朝,魏公公見到他時照常請安,兩人對此次事件心照不宣,卻都有了各自的計較,魏公公對這個羸弱的王爺開始另眼相看,心裏對他的忌憚也多了幾分,無疑,秦牧眠從一個不值一提的病秧子一躍成為了他的心腹大患。


    得知夏侯眉嫵受傷的消息,最震驚的應屬夏侯洵。他騎了馬一路直奔黎王府,見到的便是昏迷在床麵色蒼白的夏侯眉嫵,以及她眼睛上覆著的那一條白紗。


    “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夏侯洵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了秦牧眠的衣襟:“不是說隻肩上受了傷嗎,那她的眼睛是怎麽迴事?你說啊!”


    秦牧眠不避不閃,輕輕咳嗽了兩聲,麵無表情地道:“眉兒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太子爺若要怪罪,本王無話可說。”


    夏侯洵氣得想揮拳,程李子忙跑過來攔住了他:“太子爺,黎王貴為王爺,若傷了他,皇上那裏您也是不好交代的,當務之急還是看看公主怎麽樣了。”


    夏侯洵恨得咬牙切齒,也隻得逼著自己作罷,鬆開了秦牧眠。夏侯眉嫵此時睡得正熟,夏侯洵甫一看見她的臉,心便一陣陣抽緊,他忍不住抬手撫摸著夏侯眉嫵的眼睛,想將那紗布除去。


    一直沉睡著的夏侯眉嫵卻突然間醒了過來,按住了他的手:“哥哥,別看。”


    夏侯洵的手頓了頓,終於還是收了迴去:“眉兒,告訴我,你的眼睛是怎麽迴事?”


    夏侯眉嫵微微一笑:“隻是被那夥強盜劃傷了,沒什麽大礙。”


    夏侯洵無奈地搖搖頭:“你又騙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是騙我。”


    夏侯眉嫵道:“我是心甘情願的,我既嫁給了王爺,自然要跟他共患難,他有危險,我替他擋去,這便是做妻子的本分。”


    一句話讓夏侯洵的心生生重創,他握著夏侯眉嫵的手,心疼地道:“可是他對你不好,應是他奮不顧身救你性命,不是你救他,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又怎麽能護佑他足下的土地,一國的百姓?”


    一語驚醒夢中人,秦牧眠站在門口聽著,心忽然沉了,是啊,夏侯洵說得對,他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卻妄圖靠一個女人的刺殺來完成宏圖大業。長歌是他的女人,他卻置長歌的生命於不顧,他口口聲聲說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可是他都做了什麽?他讓長歌生生送死,對自己的女人已是這樣,更何況普天之下的百姓?


    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耳邊卻響起了夏侯眉嫵的聲音:“他不僅是個男人,也是我的夫君,倘若他的命都沒了,那我該讓誰來保護?”


    秦牧眠終於再聽不下去,轉身出了房間。


    夏侯洵注意到他的離開,不屑地笑笑:“你把他當夫君,他卻未必把你當夫人吧?”


    夏侯眉嫵平靜地道:“哥哥這是在挑撥我和王爺間的關係嗎?”


    夏侯洵徹底被激怒,一把抓住了夏侯眉嫵的肩膀:“夏侯眉嫵你給我聽好了,以後再不許再叫我哥哥。”


    夏侯眉嫵道:“那我該叫你什麽?”


    “叫我的名字。”夏侯洵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叫我的名字。”


    夏侯眉嫵別過了頭去:“可是你明明是我的哥哥啊。”


    “你明知道我不是!”夏侯洵覺得自己簡直快要被她弄瘋了。


    夏侯眉嫵歎氣:“我是夏侯眉嫵,哥……”


    話未說完,唇便被堵住,夏侯洵發了瘋一般吻著她,夏侯眉嫵在他懷中無力地掙紮,隻能任由他將自己一點一點侵占,不過片刻功夫,他的手已從夏侯眉嫵的衣襟中探入,一把將她的衣服扯下,包著紗布的傷口仍有血跡,夏侯洵心疼地看著,探唇一點一點吻了上去。


    夏侯眉嫵身子有些顫抖,手無力在他肩上推了推:“不,不要……”


    夏侯洵卻沒有再進一步動作,隻不停地吻著她的傷口,像是要將她的傷心全部幹淨。


    “跟我走,好不好?”夏侯洵哀求道:“眉兒,跟我走吧!”


    “太子爺這是準備帶我的王妃到哪兒去?”秦牧眠突然出現在了他們身旁。


    夏侯眉嫵慌慌張張將自己的衣服拉上,縮進了被子裏,不住顫抖著。秦牧眠扶著她坐起了身,將她擁入了自己懷中:“眉兒現在是我南宮家的人,太子爺做什麽事情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讓他迴去。”夏侯眉嫵縮在他懷裏,顫聲道:“求求你,讓他迴去。”


    “太子爺聽見了嗎?眉兒不想見你,太子爺還是請迴吧!”秦牧眠對夏侯洵下了逐客令。


    夏侯洵緊緊盯著擁抱著的他二人,沉聲道:“南宮牧眠,若是眉兒再出任何事,我定饒不了你。”


    他拂袖離去,夏侯眉嫵卻仍在微微顫抖,秦牧眠看著她,心裏仍為剛才見到的那一幕感到震驚,他一直以為夏侯洵愛的人是長歌,可如今卻為何又對夏侯眉嫵動了感情,他們不是親兄妹麽?


    “眉兒,你與太子爺可真是兄妹情深啊。”秦牧眠冷冷地道。


    夏侯眉嫵驚抬起頭:“哥哥他,他……”


    秦牧眠搖了搖頭,示意她住聲:“你們有什麽樣的從前我管不著,你隻需記住,你已經嫁給了我,身為南宮家的人,你的心都要完完全全給我,若做不到,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夏侯眉嫵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在這裏,它有話要給你說,你為什麽不仔細聽一聽?”


    秦牧眠愣了愣,忽然鬆開了她,站了起來:“你傷得很重,還是多注意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他撇下夏侯眉嫵便出了門去,夏侯眉嫵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喃喃道:“我早就將它給了你,為什麽你不肯要呢?”


    夏侯洵出了黎王府,上馬一路狂奔,腦海中全是夏侯眉嫵蒙著紗布的模樣,讓他的心中有一團怒火在噴薄燃燒。


    她竟然為南宮牧眠擋了一刀,沒有為他夏侯洵,甚至也不是為秦牧眠,而是為那個隨時都能撒手歸天的病秧子。若輸給秦牧眠,他夏侯洵心服口服,可是輸給那個病秧子,夏侯洵不服。


    更何況,夏侯眉嫵竟然看不見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為什麽這麽不公平?


    夏侯洵的腦子如一團亂麻,策了馬便要趕往秦府,他要殺了秦牧眠,他早就知道,長歌刺殺他一定是秦牧眠的主意,秦牧眠表麵與他合作,其實暗地裏一直想要除他後快,既然如此,他夏侯洵也不會客氣。


    馬兒在長街上蕩蹄狂奔,驚了沿路的百姓,他們紛紛向後躲閃著,生怕夏侯洵的馬兒一個不小心將他們踏在蹄下。夏侯洵揚鞭打馬,馬兒嘶鳴一聲,加快了速度,隻聽得一聲驚唿,一個身影被人推出,踉蹌倒地,而此時夏侯洵的馬兒已快要踏上了她的身體。


    圍觀的百姓紛紛閉上了眼睛,以為馬上就要看到一幅血肉橫飛的畫麵。緊要關頭,夏侯洵勒緊了韁繩,馬兒受驚,蕩起前蹄跨過地上蜷縮著的弱小的身軀,終於停了下來。


    夏侯洵打量著地上的那人,見是一個女子,穿得衣衫襤褸,頭埋在胸前,身子瑟瑟發抖,看那模樣,應是一個乞丐。


    夏侯洵居高臨下,聲音有些冰冷:“抬起頭來。”


    那女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臉上已帶著淚痕,一張小臉雖然很髒,可仍能看得出眉清目秀,一看到這張臉,夏侯洵忽然間愣住了。


    這張臉,與長歌很是相似,隻是比長歌的臉圓些,看上去,年紀應比長歌還要小些。更巧的是,她的眼角有一顆淚痣,同樣,是一顆朱砂痣。


    “你叫什麽名字?”夏侯洵問。


    “梓莫。”女子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叫梓莫。”


    “梓莫?”夏侯洵輕輕念著這個名字,翻身下了馬:“可有受傷?”


    梓莫搖了搖頭:“沒,沒有。”


    夏侯洵蹲下身來,直視著她:“可有親人?”


    梓莫又是搖搖頭:“梓莫是孤兒,沒有親人。”


    夏侯洵站起身來,不由分說便抱她上了馬,梓莫發出一聲驚唿,夏侯洵已在他身後坐了下來:“不用擔心,隨我迴去,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親人。”


    梓莫的身體終於不再顫抖了,她乖乖地靠在夏侯洵的胸前,問:“哥哥,我們去哪兒?”


    夏侯洵啟唇輕笑:“皇宮。”


    未央夜,明孤火。


    天空一道閃電劃過,悶雷轟隆,夏侯洵於夢中驚坐而起,卻見景淵宮中電光明暗閃爍,那唯一一點孤火於不遠處苟延殘喘,照得他心惶惶然,揚聲喚道:“梓莫,過來。”


    等了半晌,卻不見人迴答,夏侯洵無奈下了床,親手撲滅了蠟燭,於華麗宮室站定,漠然瞅著窗外。


    電閃雷鳴,他心中從未有過的驚悸,總覺得有些不安,可是究竟為何不安,他卻無法言說,好像有什麽大事發生了,那是他無法掌控的未知。


    又一聲巨雷自天盡頭滾過,隱約可聞微微啜泣,於夏侯洵心中掀起一絲狂瀾,他迴頭去尋,卻看不真切什麽,恰好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景淵宮一室清亮,他這才看到帷帳處遮掩著的角落裏,有個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


    “梓莫?”夏侯洵向那團瑟縮的黑影靠近,想來應該是她。夏侯洵歇息時不喜身旁有人候著,自將梓莫帶進宮,夏侯洵便命人在他寢殿中置了張小榻,與他的床榻間隔了扇屏風。他要求梓莫時時伴於左右,隻要梓莫在,他會覺得心安,所以這樣寂寂深夜,還能在景淵宮呆著的,除卻梓莫,再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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