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嬴一入皇宮便被夏侯儀召去議事,張宣原本片刻不離地在秦牧眠身邊侍候,一張嘴如蒼蠅般嗡嗡叫個不停,秦牧眠聽得頭疼,便借口身子不適想要休息把他打發了。張宣關門退去後卻並未急著走,仍是立在門外窺聽了好一陣,直到房內傳來秦牧眠平穩的唿吸聲,他這才放心地離去。


    “真是隻老奸巨猾的狐狸。”長歌怒罵。


    “若不是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早就將他殺了。”秦牧眠到門口看了一下,確定附近已再無人,這才迴轉過身來,道:“長歌,你想見見綠衣嗎?”


    “綠衣姐姐,她現在應是在夜貴妃身邊吧,如何得見?”


    秦牧眠笑道:“我好歹也是黎國世子,去禦花園裏賞賞花,應該不算過分吧?”


    昔日的星宿宮,如今是攬香亭,崇華帝繼位後,因夜貴妃貪戀攬香亭中梅園盛景,便將禦花園擴建,將其圈了進來,從此,原本冬日裏百花凋零的禦花園便有了梅花可賞,而夜貴妃則日日都要去攬香亭遊玩一番。


    長歌扶著秦牧眠剛踏出門口,張宣便鬼一般閃了過來:“世子這是要去哪裏?”


    “世子覺得屋中乏悶,想去禦花園走走。”長歌替秦牧眠迴答了。


    “既然這樣,奴才便隨世子一同去吧,也好伺候。”


    秦牧眠點點頭,並未拒絕,張宣便巴巴兒地跟在他二人身後,不遠不近,剛好幾步距離,既不至於跟丟他們,也能恰好聽到他二人的談話,與其說是伺候,不如說是監視來得妥當。


    秦牧眠雖是裝病,卻也裝得極像,剛剛走進禦花園,賞了會兒牡丹,已是冷汗涔涔,想到附近有個攬香亭,便說要去那裏坐坐。


    時值夏日,攬香亭外無梅花開放,但坐於其中,也能將禦花園放眼看遍,是個不錯的賞景去處。當三人來至亭外,隻見亭中香氣嫋娜,一衣飾華麗,體態雍容的女子正自閑坐,石桌上擺滿瓜果,並一碟碎冰,祛暑降溫。


    旁邊一綠衣侍女端了盤櫻桃送到女子麵前,女子蘭指纖纖,優雅地捏了一顆,送入唇中,自亭外看去,是另一番美景。


    看到那綠衣侍女,長歌的心兀自跳了一下,綠衣看上去比先前消瘦了些,眸子裏時刻都掛著的嬌羞如今變成了警覺,她於宮中處處行事小心,想來過得辛苦。


    張宣及時走上前來:“世子,那是夜貴妃,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她,去別處休息吧。”


    秦牧眠點點頭,正想離去,卻憋不住一陣劇烈咳嗽,驚了亭中的寐夜。


    “庭外是何人在此?”寐夜的聲音悠揚傳來。


    秦牧眠隻得走入亭中向她拜見:“臣南宮牧眠參見娘娘。”


    “原來是南宮世子。”寐夜向他招唿:“外麵暑氣大,快進來歇歇。”


    “多謝娘娘。”


    長歌扶著秦牧眠在寐夜身邊坐下,綠衣便貼心地遞上了一杯茶,眼神淡淡掃過他們,卻似看見陌生人,波瀾不驚。


    寐夜笑著與秦牧眠寒暄兩句,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對張宣道:“張公公,皇上最喜歡吃櫻桃,可巧宮中今日給我送的櫻桃很新鮮,你把這盤櫻桃替我送去給皇上吧。”


    張宣看了看秦牧眠,麵上現出了為難:“這個……娘娘,我去不太合適吧?”


    寐夜笑道:“你去自然是合適的,綠衣是我貼身的宮女,在皇上議事期間進入宸曜宮,會被人說後宮幹預朝政,總是不好的。”


    秦牧眠也在一旁幫腔:“張公公,既是夜貴妃交待的事情,你便去替她辦了吧。”


    如此一來,張宣也不好再推脫了,捧了櫻桃快步而去,臨出園子還擔憂地迴望了攬香亭一眼,而寐夜與秦牧眠卻都是麵帶微笑,似是閑話家常,想來應沒什麽可注意的。


    張宣走後,秦牧眠隻默默品茶,寐夜賞著園子裏的花,似是漫不經心地道:“綠衣好像對世子的婢女很是關注呢,過來,讓我瞧瞧。”


    她向長歌伸出一隻水蔥般的手,長歌依言走上前,寐夜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多水靈的姑娘。”


    她的手摸至長歌的耳後,頓了頓,正是人皮麵具的邊緣處,長歌的心跳得厲害,正在思索該如何應對,寐夜已放下手來,笑道:“這丫頭的氣質像極了我見過的一個人,想來綠衣也是思及了故人,你說是不是呢,眠公子?”


    她一語道破了秦牧眠的身份,秦牧眠隻淡笑著點了點頭,寐夜的笑容裏透出一絲嚴肅:“張宣不出半個時辰便會迴來,眠公子若有事情交待綠衣,便請盡快吧。”


    她說完,站起身來走至亭邊眺望遠處風景,綠衣則執了茶壺,來到了秦牧眠身邊:“公子。”


    秦牧眠並未看她,隻低聲問:“情況探得如何?”


    綠衣輕聲答道:“已基本摸清,那人勢力非同小可。”


    秦牧眠終於抬頭:“既是如此,取得他的信任。”


    “綠衣明白。”


    綠衣答應了,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秦牧眠會意:“你是想問花紹?”


    綠衣臉上一紅:“花哥哥他還好嗎?”


    長歌哼了一聲:“他可好著呢,吃得飽,睡得香,沒事欺負欺負人,過得逍遙自在,隔三差五還往千媚樓裏鑽,簡直是……”


    長歌連珠炮似的曆數花紹的罪行,忽然意識到說錯了話,忙住了嘴,勸慰綠衣:“我瞎說的,他每日看著悠閑自在,其實很孤獨,我能看得出來,他很想你。”


    綠衣撲哧一笑:“這我就放心了,若花哥哥哪天不再欺負人了,不再往千媚樓跑了,才是我該擔心的時候。”


    長歌擔憂地看著她:“綠衣,你放心,我會幫你看住花少爺。”


    秦牧眠看著長歌鄭重其事的樣子,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才該放心才是,花紹辦事有他的分寸,若他將來對綠衣不好,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他繼而又轉向綠衣:“這幾天你應該就能見到花紹,以後便由他和你聯絡。”


    綠衣欠了欠身:“是,公子。”


    長歌還想拉著綠衣說說悄悄話,寐夜卻轉身走了過來:“閣主吩咐了,天機閣和錦灰山莊既然聯手,寐夜定會盡全力幫助眠公子,若有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秦牧眠向她頷首:“多謝。”


    正說著,四人皆聽到園外急匆匆而來的腳步聲,雖是刻意放輕,但卻依然未逃過他們的耳朵。張宣滿頭大汗跑來,看到的一幕,便是寐夜帶著綠衣沿著禦花園的石子路一路逛去,秦牧眠則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


    見張宣來了,秦牧眠咳嗽了幾聲,很是疲憊:“和夜貴妃聊了幾句,便覺累了,我們迴去罷。”


    張宣自是巴不得他迴去,待秦牧眠迴了房,張宣聽到房中再無動靜,便出了萬賢宮,徑直來到監欄院,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屋門前停了下來。


    輕叩了三下,門應聲而開,迎接他的,是個年方二十的清秀小太監,走路一瘸一拐,卻是個跛子。


    “張公公,可是有多年不見了。”小太監對他招唿。


    張宣雖然年紀比他大,卻是畢恭畢敬:“桂公公,多年不見,身子可好?”


    “自然是好的。”桂公公高傲地掃了他一眼,將他請進了屋:“可是有情況要報給魏公公?”


    “是。”張宣小心翼翼地道:“魏公公在宸曜宮伺候皇上,所以這才來勞煩桂公公。”


    桂公公不慌不忙,給他沏了杯茶:“這是我分內的事兒,有什麽勞煩不勞煩的,南宮那邊有何情況?”


    “世子今日在萬賢宮呆得煩悶,去禦花園賞景,正巧碰到也在園中乘涼的夜貴妃,兩人聊了大約半個時辰,期間夜貴妃差我去給皇上送櫻桃,因此他們說了什麽,奴才也不知道。”


    桂公公原本和緩的麵色忽然間陰沉了下來:“既沒聽到他們說什麽,還趕張著來找我做什麽,難不成張公公以為我天天閑得很麽?”


    張宣臉上忙堆起笑意,對他解釋:“魏公公不是一直對夜貴妃有所懷疑嗎,是以奴才唯恐細節被遺漏,這才趕忙將所看到的稟報過來。”


    桂公公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等魏公公迴來,我自會轉達,你若無事就趕緊迴去盯著南宮牧眠,若漏下了什麽,我唯你是問。”


    “是,是,張宣知道了。”張宣諂笑著,躬身朝後退去。


    “等等!”桂公公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既是見到了夜貴妃,可有見到她身邊新來的貼身宮女?”


    張宣仔細迴想著:“好像是有這麽個宮女,看上去倒是很安分。”


    “行了。”桂公公下了逐客令:“你迴吧。”


    張宣莫名其妙地退了出去,屋中隻剩下桂公公一人,他在昏暗的屋子中央兀自呆立了良久,像是在思索著什麽,處於陰影中的麵目,變得有些微陰森。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後,桂公公忽而走至櫃子前,一把拉開,櫃中空洞,沒有半片衣物,反倒是被分出若幹隔層,每一層都放置了各式刀具,每一柄刀都不同,最末的隔層上,則是一對瓶瓶罐罐,不知裏麵盛放的是什麽。


    桂公公詭異一笑,挑了把稱心如意的小刀,又取了個紅釉瓷瓶,轉而走至牆角,被陰影覆蓋的牆角立著一小巧鐵籠,籠裏是隻剛出生沒多久的白兔,一雙眼睛單純地看著四周,正安靜地吃草。


    桂公公將白兔抱出來,捋了捋它身上的毛,笑容令人發寒:“小東西,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白兔聽到聲音,天真地望向他,桂公公手中的刀在它毛皮上輕輕擦拭著,原本就鋥亮的刀冷得可以映出桂公公的影子來,白兔剛發覺身上有些冷,身上已被深深地劃出了一道口子,白色的毛皮瞬間被血浸染。


    它開始瘋狂掙紮,卻被桂公公提著耳朵懸在半空,刀傷的痛還未來得及迴味,不知名的粉末已撒上它的身體,瞬間,血肉模糊。


    “舒服嗎?”桂公公摸了一把它身上的血,抹在了自己的嘴角:“我會讓你更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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