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直在丞相府中等候著莫筱苒的歸來,可從正午等到日落時分,也沒見到莫筱苒的蹤影,她急得眼淚直掉,當然絕不是什麽擔心的,而是害怕青王會拒絕莫筱苒的求情,不肯放過丞相。


    “夫人,有消息了。”一個下人急匆匆從幽徑的小道口跑來,嘴裏還不住的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一層密集的汗珠,喘息了幾下後,才粗聲道:“奴才剛才去大將軍府打聽消息,大小姐和青王鬧翻了,據說還大吵了一架,大小姐氣憤之下奪門而出,青王沒有追尋,如今誰也不知道大小姐的下落。”


    “什麽?”大夫人眼前一黑,青王竟連莫筱苒那賤人的顏麵也不顧了?難不成她要失寵了嗎?“該死的賤人!我就知道她成不了什麽大事!”大夫人惱怒的罵了一聲,“還不快派人去大將軍府賠罪?想讓王爺為了那個賤人牽連咱們嗎?”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說什麽她也不會讓莫筱苒去求情的,該死的!王爺不是一直很寵愛她嗎?怎麽現在卻反而不管不顧了?


    下人被大夫人惡狠狠的表情嚇了一跳,立即點頭,帶領著幾名同伴,再度趕到大將軍府,隻差沒跪在地上向白青洛請罪了,最後被清風黑著臉趕出了大門,那扇紅漆大門吱嘎一聲大力合上,大將軍府謝絕見外客。


    莫筱苒消失一夜後,容顏蕭條在子夜時分才返迴丞相府,大夫人得到消息,正準備過去問問下午到底出了什麽事,卻被莫筱苒以身體不適為由,抵擋在了屋外,她狠狠跺跺腳,嘴裏喋喋不休的怒罵道:“我呸!還以為你是得寵的青王妃嗎?如今青王對你失去了興趣,你就是個沒人要的賤蹄子。”


    溫柔的麵具終於要撕裂了?莫筱苒坐在屋子裏,饒有興味聽著外麵的怒罵,整整十多分鍾,居然沒一句重複的,可見大夫人對她的怨念有多深。


    她掏了掏耳朵,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不知道出戲,能不能瞞過藍羽和軒轅的眼睛。


    入夜後,天空上月朗星稀,莫筱苒房間裏的燭光一直沒有間斷,黑色的剪影投射到紙糊的窗戶上,徹夜難眠。


    她頹唐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時不時摩擦著桌上的茶杯,神色黯淡無光,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生氣,絲毫看不出平日的活力。


    忽地,窗外有一陣冷風唿嘯著拍打窗戶,木窗子哐當哐當直響,莫筱苒眼眸微微一閃,腦袋緩緩垂了下去,口中喃喃道:“白青洛,為什麽這麽對我?”語帶哽咽。


    屋外,有人的唿吸傳來,略顯急促。


    三千青絲淩亂的從麵頰上垂落,昏暗的燭光投射在她的麵頰上,散落一層深深淺淺的暗色,看上去極為晦暗。


    “那是我的爹啊,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了他呢?難道一統天下,比我還要重要嗎?”她苦澀的笑了笑,整個人直接趴在了桌麵上,容顏憔悴,單薄的身軀仿佛風一吹就會摔倒一般,“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啊?”


    屋外駐足的腳步再度響了起來,又是一陣細微的涼風刮過,莫筱苒耳廓微微一動,察覺到來人離開後,這才從桌子上抬起頭,隨手撥開垂落的青絲,俏麗的臉蛋上,哪裏有什麽淚漬?有的隻是一片冷意,嘴角緩緩翹起,“就知道你們不會輕易相信。”


    唱戲得唱足,白青洛的行動連她都給忽悠了進去,那些人必定是半信半疑的,再加上今晚這一出,恐怕藍羽的人想不信都難了吧?為父求情,卻被青王的野心嚇到,發生劇烈爭吵,感情徹底破裂,藍羽國的人,多半會相信這麽狗血的故事。


    莫筱苒滿意的笑了笑,為了提防待會兒還會有人前來,這一夜,她直直坐在椅子上,扮演了一晚的為愛神殤的女子,第二天,不用化妝,整個人掛著兩個豆大的黑眼圈,眼裏布滿了血絲,一看便知,是一夜沒有休息好的模樣,更是坐實了皇城內的流言。


    一時間,有關青王妃因丞相的關係在青王麵前失寵的消息,傳遍整個皇城,連白墨也徹底驚動了,他還沒來得急詢問,早朝就已經開始,大批官員今天一個個都是心提到嗓子眼,神色凝重的進入朝堂,兩國使臣隨後也趕到了,至於白青洛,則是帶著清風,一身冷冽,抵達朝堂,對白墨憂心忡忡的目光視若無睹,他徑直走到自己的座椅上,悠然落座,容顏比起平日,多了幾分肅殺與冷氣,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氣息。


    好些個朝臣,一直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心底時不時猜想著,青王妃為何會突然失寵?難道真的是因為丞相被關押,夫妻倆才發生了爭吵嗎?


    有人深信,有人懷疑,有人作壁上觀。


    因為好幾名重臣被關押,今天的朝堂極為安靜,所有人都緊繃著神經,唯恐得罪到白青洛手裏,成為了被殃及的池魚。


    白墨穩坐龍椅之上,看著下首安靜的眾人,心底不由得一聲歎息。


    軒轅無傷坐在椅子上,神色晦澀,目光自從白青洛進入朝堂後,就再沒從他身上移動過一次,似打量,似審視,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穿。


    藍羽國的使臣率先開口:“東耀皇帝陛下,本王昨夜已連夜飛鴿傳書將你們提出的要求上奏我皇,我皇今天一早,就傳來消息,隻要皇帝陛下保證,我國太子安然無恙,我國願意割讓邊境五座城池,並賠償五百萬兩黃金,作為獻給皇帝陛下的禮物!”


    這時候,誰還敢和東耀對著幹?白青洛為了出兵,竟連深愛的女人也能教訓,分明是打定了注意,要攻克兩國,藍羽太子藍天賜,又落在他們手裏,半月前的大戰,藍羽、軒轅退不成軍,士氣大損,這樣的局勢,藍羽如果頑抗,隻會落得個國破家亡的慘淡下場,還不如識相的交出五座城池,求個平安。


    這也是藍羽國皇帝思來想去後,做出的決定,可以說,如果白青洛表現出的態度不是那麽強硬,或許他們會選擇拒絕,或者是討價還價,但現在嘛,除了接受東耀的要求,他們根本別無他法!


    白墨略感意外,沒想到昨天還底氣十足的藍羽今日竟會點頭答應,他略帶喜色的問道:“此話當真?”


    “自然,我皇已送來修書,乃我皇陛下親筆寫下,上麵是我藍羽的玉璽,請皇帝陛下過目。”輔政王爺將今早隨著密信一道送來的聖旨遞到白墨麵前,上麵的的確確寫著與口頭協議一致的條約,並且印有藍羽的玉璽。


    白墨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在上麵按下東耀的傳國玉璽,望向下方緘默不語的軒轅無傷:“軒轅帝,你現在還有什麽意見嗎?”


    軒轅無傷眼眸深沉,如同一泓死水,隻定定看著白青洛,不知道在想什麽。


    “軒轅帝!”白墨提高了聲音,冷聲低喝道。


    他這才迴過神,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出聲道:“孤昨日已說過,隻要藍羽答應,孤沒有別的要求。”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藍羽國竟會輕易答應這樣的條款,本以為至少能拖延數日,可隻不過過了一天,一切就按照東耀的打算展開了。


    好看的眉峰微微皺了起來,他眼眸陰鷙,望向白青洛,這一切,絕對和這個男人脫不了幹係!


    忽地,他想到了從昨天起就開始瘋傳的一則流言,出聲訊問道:“孤有一事不明,還望青王告知。”他需要知道,一切是否與他猜測的一樣,是不是從昨天開始,一切都隻是一場戲!一場為了逼迫藍羽就範的好戲!


    白青洛麵色八風不動,穩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微微頷首,“你說。”


    軒轅無傷心頭一沉,五指微微握緊身下椅子的扶手,深深看著白青洛,一字一字緩慢的問道:“這一切都是一場戲,對不對?為了逼迫藍羽就範,你聯合莫筱苒,故意裝作要發兵的樣子,將丞相等一幹重臣收監,蒙蔽了孤,蒙蔽了除了你和莫筱苒以外的所有人,讓藍羽誤以為你當真鐵了心要發兵攻打兩國,為的,就是這道割地賠款的聖旨,”話語微微一頓,軒轅無傷瞬間提高了分貝:“是不是!”


    白青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輕笑,扯了扯衣袖,整個人輕鬆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極為坦然、大氣的模樣,“看來你還不傻啊。”


    他能夠逼迫藍羽,拖延三國和談的時間,難道自己就不能用計逼迫藍羽就範嗎?


    深沉的眼眸中隱過一絲冷色,白青洛出聲道:“這一局,軒轅無傷,你又輸了。”


    “你!”軒轅無傷臉色頓時一黑,雖然早有這樣的準備,但當事實被揭露後,他依舊難以相信,不去看藍羽國的使臣後悔萬分的表情,不去理會上首白墨複雜的模樣,他死死的瞪著白青洛,眼眸陰鷙,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給生吞活剮了,“白青洛!你果真是好本事!好能耐啊。”


    “過獎,比不上軒轅帝文韜武略啊。”白青洛似笑非笑的開口,可吐出的話,卻險些讓軒轅無傷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


    想他軒轅無傷,年少成名,幾乎是這一代中的佼佼者,自負聰慧,但卻屢屢敗在白青洛的手中,上一次可以說是被打得措手不及,那麽這一次呢?他居然又輸了。


    軒轅無傷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癱軟的倒在椅子中央,眼眸渙散,他輸了……


    白青洛絲毫沒有半點的憐憫,隻是垂下頭,嘴角彎起一抹自信的笑,比心機,比手段,他軒轅無傷還嫩了點。


    “既然軒轅帝沒有疑問了,是不是該拿出你的誠意,恩?”白青洛挑眉問道。


    軒轅無傷怔忡的看了他好幾眼,忽地,仰天長嘯,“好!好一個白青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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