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逐月,”白青洛挑開隨浪身處的營帳帳簾,快步走了進去,容顏寒霜,一身氣息冷氣逼人,仿佛一塊移動的冰川,連帶著整個營帳,也仿佛陷入了寒冬一般,格外森冷。


    原本正在為隨浪守夜的兩人,扭頭看去。


    “主子?”他們對視一眼,皆是一臉茫然,不知白青洛為何去而複返。


    “立即傳我軍令,甩五萬人秘密潛入山中。”白青洛冷聲命令道。


    清風呆滯的眨了眨眼睛,“這……”


    若要進山勢必要經過那處窄小的通道,若軒轅、藍羽兩國早有埋伏,這些人恐怕是有去無迴啊。


    “讓士兵們帶上烈酒,再派兩萬弓箭手在通道處準備,給我用火攻!把那幫人給本王逼出來。”白青洛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他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可以為了一個小竹,為了莫筱苒,屠殺整個銀日城的百姓,他怎會有良知這種東西?


    “可那五萬人……”清風遲疑的問道。


    的確用火攻,軒轅與藍羽兩國勢必堅持不了多久,但,進入深山埋伏的五萬餘人隻怕也會成為火中亡靈啊。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計策,當真要用嗎?


    白青洛眉梢微微一挑,沉聲道:“那五萬人怎麽樣?”


    清風對上他冷漠的眼眸,頓時,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迴去,微微搖頭,“沒什麽。”


    “本王竟不知何時起,你們也有了仁慈之心了?”他口中一聲輕哼,“立即遵照本王的吩咐去做!今晚,不論用什麽代價,本王也要將軒轅無傷和藍天賜這二人生生逼出來。”


    清風與逐月對視一眼,已是知曉不論他們說什麽,白青洛也聽不進去了,隻能領命,到軍營內清點五萬身手矯捷的步兵,打算趁著夜黑風高,摸黑偷偷潛入深山,烈酒是從十裏外的銀日城取來的,有了莫筱苒那次的行動,這幫士兵對自己即將執行的任務,心底也有了個底。


    白青洛大手一揮,五萬步兵在黑夜如同潛伏的野獸,迅速朝著窄小的通道挺進,密密麻麻一片,遠遠看去,如同漫山遍野的黑螞蟻,清風與逐月各自率領一萬弓箭手,抵達通道口,羽箭箭頭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用烈酒侵染過的白布,準頭筆直的對準兩座深山的叢林,隻等白青洛一聲令下,便會下起漫天的箭雨。


    莫筱苒對外麵的狀況一概不知,昏昏沉沉的睡在營帳內。


    白青洛傲立在軍營正前方的柵欄外圍,下方,不遠處便是布滿人潮的窄小通道。


    半個時辰後,兩座身上有紅色的火把燃燒而起,那是士兵們準備就緒的指示。


    清風與逐月瞬間抬起頭,靜靜看著夜幕下,如同暗夜帝王的白青洛。


    他在萬眾矚目中,緩緩抬起胳膊,下方眾人紛紛屏氣,目光聚焦在那隻高高舉起的手臂之上,不敢移動分毫。


    “放!”言簡意賅的一個字,混雜了內力,傳遍整個山林。


    漫天的箭雨齊齊射出,仿若一場罕見的流星雨,漫天的羽箭墜落在深山之中,幾乎是同一時間,無數人的哀嚎與尖叫直衝雲霄!驚得無數烏鴉泣血哀鳴。


    “兄弟們,衝啊!”早已埋伏在山林中,自知已無生存機會的東耀士兵,抽出腰間佩刀,刀尖直指藍羽、軒轅兩**營。


    刹那間,五萬人氣勢磅礴朝著駐紮的營帳猛撲而去,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黑色的人影,火光中,他們的容顏被映照得紅撲撲的,一個個揮舞著手中長刀,手起刀落,如同死神,正在奮力收割著每一條人命。


    “殺啊——”


    “跟我衝啊!”


    “要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


    當人拋開了生死,那與機器沒什麽兩樣,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這幫士兵就如同餓狼,拚命地撕咬著敵人的咽喉,手斷了用腳踹,腳沒了,用牙齒咬,鮮血在山腰形成一條條駭人的紅色河流,浸染到泥土中,空氣裏久久不散的鐵鏽味,濃鬱得讓人作嘔。


    濃如潑墨的夜空,仿佛也被地上的火光染紅。


    清風與逐月當即領著兩萬弓箭手,將這條唯一的生路堵死,隻要敵人衝出來一人,迎接他們的便是東耀的鋒利刀刃!


    白青洛漠然站立在上方的空地上,耳畔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可他卻連眉梢也未曾跳動過一次,靜靜的矗立著,在東耀的士兵眼中,他便是那尊戰神,是他們心目中的神祗,可在深山中,在藍羽、軒轅的將士眼中,對麵,那孤立著的男子,卻猶如一尊殺神!讓人頭皮發麻。


    “皇上,快撤!”一名士兵保護著軒轅無傷一路殺出重圍,藍天賜不知在何處早已與他們走散,放眼望去,整座山峰都是森冷的刀刃,都是穿著黑色夜行衣的敵人,火如同一條長龍,吞噬著看見的一切,大地在顫動。


    這場火中的激戰,整整打了一宿,第二日清晨,白霧籠罩了整個山脈,白茫茫一片,幾乎達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直到此刻,深山中的哀嚎聲,才逐漸消失,隨之而來的,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隻有大火焚燒後的狼藉,白色的尾煙徐徐升起,與空中的白霧凝聚成一團。


    “主子。”清風踏著輕功飛身到白青洛身旁,等待著他的指令。


    一襲墨色的長袍,已是風塵仆仆,白霧化作的露珠,晶瑩的落在他的青絲之上,白青洛眉梢微微一挑,剛要出聲,豈料,深山中,有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人數似乎還不少,下方的逐月當即打起精神,一萬名弓箭手在第一時間待命,弓箭對準那條窄小的通道深處,白色的霧氣中,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有黑色的人影正在緩緩走出。


    “白青洛……”軒轅無傷邪肆的嗓音在空穀中盤繞著,迴音一波接著一波。


    清風身心戒備,凝眸看著下方的動靜。


    “你夠狠的!居然用這樣的手段來逼孤現身。”他的聲音裏有著不易察覺的怒火與疲憊,一整夜的奮力廝殺,軒轅無傷體內的內力早已幹涸,身旁所剩的士兵,僅僅隻有不到百人!一個個風塵仆仆,衣著狼藉,卻依舊盡忠職守的守護在他的四周。


    白霧漸漸散去,兩幫人馬在窄小的山間小道街頭與街尾遙遙對持。


    一邊狼狽如斯,一邊卻是威風凜凜。


    軒轅無傷火紅的衣訣早已淩亂,青絲被烈火焚燒過,繚亂的搭在前胸後背上,妖孽的麵容,爬滿了黑色的泥濘,隻是一身煞氣,卻讓人不敢靠近。


    他陰沉著一張臉,怒視著站在上方,尊貴霸氣的白青洛,“堂堂青王居然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白青洛,你是想讓天下人恥笑嗎?”


    “誰敢取笑本王?”白青洛傲然一笑,衣訣在風中輕輕搖曳著:“史書永遠是勝利者所撰寫的,軒轅皇上,你說是吧?今日,你我二人若身份對調,隻怕你的手段不會比本王高出多少,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話語微微一頓,嘴角的話,愈發冷冽了幾分:“這次,是你輸了!”


    是你輸了!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卻如同一道驚雷直直刺入軒轅無傷的心窩,他麵色猙獰,緊貼在身側的手臂猛地握緊,幾乎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才忍住想要殺掉此人的衝動。


    他輸了!


    他堂堂軒轅的太子,如今的軒轅國君,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輸給了同一個人?一個他看做一生最大的敵人的男人?


    見軒轅無傷一聲不吭,白青洛輕輕扯了扯嘴角,些許嘲弄的弧度,他飛身自高處一躍而下,動若驚鴻,飄然落在一萬弓箭手正前方,深沉的眸子倒映著軒轅無傷狼狽的身影,挑眉輕笑道:“軒轅皇上,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清風嘴角微微一抽,總覺得主子又開始捉弄敵人了,如果想死,他幹嘛要費盡心機逃出深山,在這裏任由主子奚落?


    軒轅無傷眼眸裏有火苗正在跳動,卻遲遲沒有出聲,寬袖下的雙手緊握著,勃頸處更是暴起了一條條青筋,見他不曾開口,白青洛眉心一凝,手腕一旦,手掌隨即攤開,清風識趣的奪過身邊一名士兵手中的弓箭遞了過去,白青洛墊了墊,漠然道:“看來軒轅皇上是打算死在此處了。”


    食指拉開弓弦,羽箭的箭頭對準軒轅無傷的胸口,他身旁幾名士兵瞬間在他麵前排出一道人牆,企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擋住白青洛的攻擊。


    軒轅無傷眼底隱過絲絲暗光,嘴角機械的扯出一抹笑,“青王,你究竟想要如何?”


    “本王想要做什麽,你不知嗎?”白青洛反問道。


    氣氛有瞬間的僵持,後方,又有腳步聲急匆匆傳來,除卻白青洛與軒轅無傷,眾人莫不是繃緊了神經,扭頭看去,隻見一名披頭散發的將軍抱著一個血肉,風塵仆仆的從深山中快速跑來,定眼一看,他懷中的人,不是藍天賜還能是誰?


    這下子,似乎主角全都如數到場了。


    “是你!”那名將軍橫眉怒眼瞪著白青洛,腳步頓在幾米外,渾身戒備。


    “白青洛,你要如何才肯放孤離開?”軒轅無傷咬牙問道,英雄,能忍人所不能忍。


    白青洛眉梢微微一挑,深沉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精芒:“軒轅皇上以為本王想要什麽?”


    “你大可直說!”軒轅無傷不願由他奚落,冷聲命令道。


    “本王一心隻為天下黎民,”白青洛幽幽開口,“三國戰火四起,邊境多數城鎮遭殃,若是軒轅皇上自願退兵,割讓邊境五座城池,或許本王迴考慮考慮放你離開。”


    “你簡直是癡人說夢!”軒轅無傷身旁的一名士兵當即叫嚷道,可迴應他的,卻是一名弓箭手射出的無情羽箭。


    噗嗤一聲碎響,羽箭刺穿他的胸膛,那人瞪大雙眼,胸口的血柱在瞬間溢出,身體微微抽搐幾下,整個人朝後倒去,再沒了生息。


    這招殺雞儆猴,讓餘下的幾十名軒轅將士不敢再造次,隻是那似要吃人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過白青洛的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隻怕他早已死了無數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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