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瞧見莫筱苒臉上的柔色,心頭暗自發笑,看來主子和未來主母倒是心有靈犀。


    “主子說,他雖然有能耐能讓莫小姐離開,但小姐你恐怕不會走的。”清風轉述了白青落的話,一五一十告訴莫筱苒。


    她微微一怔,這人,還是如此了解她的心思,眼眸緩緩垂下,斂下的細長睫毛,遮蓋住了她眼底的動容,能有這樣一個人,知她,懂她,了解她,莫筱苒隻覺得一顆心似被拋入了蜜罐,暖暖的,甜甜的。


    心潮似被人丟入一顆細小的石頭,一層層漣漪正在緩慢蕩開,難平難複。


    “然後呢?”平緩了下心情,她再度問道,眼裏布滿了零碎的笑意,嘴角勾起的弧線,也愈發的絢爛起來。


    清風輕輕咳嗽一聲,“主子還說,莫小姐一定會想方設法尋找證據為自己洗脫罪名,絕不可能拖著代罪之身,離開天牢。”


    “沒錯,”莫筱苒朗聲一笑,總有種,即便沒有見到他,但依舊與他心意相通的錯覺,“不愧是白青洛。”不愧是她的藍顏知己。


    若是白青洛知道,他的一番心意,被莫筱苒如此歪曲誤解,隻怕真的會苦笑吧?


    清風心頭暗喜,看來在未來主母心裏,主子的分量不低啊。


    “他還有別的話嗎?”莫筱苒輕聲問道,語調甚是柔和。


    清風點點頭,“主子說,讓奴才聽命於莫小姐,助莫筱苒找出線索,洗刷冤屈。”


    連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莫筱苒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眼眸柔和得似能滴水,“正好,我也有事要差你去辦。”


    主子果然算無遺漏,清風不自覺想起,白青洛差他前來天牢時,就已料定,莫筱苒會有要事讓他去做,如今看來,果真是這樣。


    “莫小姐請吩咐。”清風正色道。


    “你附耳過來。”莫筱苒勾了勾手指,隨後,在清風的耳畔低聲吩咐了幾句,清風不住點頭,牢牢的將她的吩咐記下,隨後,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牢房,莫筱苒,長長歎了口氣,手掌輕撫著胸口,依稀還能夠感覺到,心跳的不平靜。


    白青洛……


    隻是念著這個名字,就足夠讓她的心快如擂鼓,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


    眼底一抹幽光轉瞬即逝,她搖了搖頭,不願去細想這樣的心情究竟代表著什麽,閉上眼,倒在石床上,錦被裏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和衣睡了過去。


    當夜,宮中一片安寧,廖雪被送往朝陽殿,太醫一直留守在寢宮內,白子旭也在她身旁陪伴了一宿。


    第二日,以白墨為首的朝臣,向白子旭施壓,想要讓他釋放莫筱苒,重新徹查廖雪流產之事,丞相也在一旁出聲相助,畢竟,莫筱苒是他和愛人的女兒,他相信,莫筱苒不會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來!


    白子旭逼於無奈,隻能命大理寺、刑部,重新徹查此事,並且在七日後,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當眾審理。


    “這次多謝攝政王了。”退朝後,丞相拉住白墨,深深鞠了一躬,若隻有他一人為莫筱苒請命,恐怕皇上根本不會妥協,說到底,皇上也不過是礙於攝政王手中的權利,才會下旨重新調查。


    “本王也是為了幫皇嫂一把,丞相大人無需多禮。”白墨虛抬了莫青一把,畢竟都是一朝重臣,眾目睽睽之下,他又是晚輩,怎麽受得起丞相的大禮,“相爺無需擔心,皇嫂既然沒做過,真相總會大白,更何況,不說本王,即便是皇叔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皇嫂遭難,皇嫂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以皇叔對皇嫂的在乎,他怎麽可能全無動靜?隻怕早就在暗中有所動作了吧?


    白墨心頭苦笑,比起皇叔的手段,他根本不夠看,除了在朝堂上向皇兄施壓,根本沒有別的法子。


    “不論如何,此番多謝王爺了。”莫青深深歎了一口氣,“老臣也隻希望,苒兒這次能平安度過,至於是否會被廢除後位,老臣已看開了。”


    隻要苒兒能夠平安無事,她是皇後也好,是庶人也罷,都無所謂了。


    看著仿佛在瞬間蒼老了不少的丞相,白墨也隻能拍著他的肩膀以作安慰:“相爺,你莫要如此,若皇嫂出來,見你這樣,隻怕會傷心的。”


    “本相知道。”莫青打起精神,告別白墨後,匆匆離宮。


    慈寧宮。


    白子旭臉色陰沉,一身煞氣進入宮殿,看樣子心情甚是不好,太後端坐在上首的軟榻上,手中不停撥弄著佛珠,見他進來,急忙問道:“皇兒心情不好?”


    “母後,那白墨也太過分了!”白子旭咬牙開口,“他居然聯合丞相,在朝堂當眾向朕施壓,命令朕重新調查皇後一案,你說,他究竟有沒有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白子旭越想越氣,一拂袖,直接將桌上的茶盞咚地摔落到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義難平。


    “哎,莫筱苒那女人也不知使了什麽狐媚子手段,不僅籠絡了攝政王,連青王,仿佛也對她另眼相看。”太後唏噓道,“此次她入獄,白墨就坐不住了,恐怕她二人早有私交,連丞相,說不定也和白墨早就交好!”


    “朕現在根本就是孤立無援!白墨明顯站在皇叔那邊,丞相又搖擺不定,隻有兵部尚書廖克,是朕的心腹,其他人,朕根本不敢相信。”哪一個帝王會如他這般,如同孤家寡人?群臣自成一派,擁護著的竟不是他這個一國之君,可笑!可笑至極!


    “慢慢來吧,”太後也是一聲歎息,“如今青王迴宮,朝堂不穩,不少官員都在觀望,要站在哪一個陣營,皇兒,你如今可不能亂!丞相不可信,但也不能不信,你可不要親手將他推到白墨的陣營去,這可是自斷一臂啊,白墨如今權勢滔天,與青王又暗地交好,咱們母子倆隻能忍,忍到有機會,再將他們連根拔除!”太後眼底精光爆閃,忽地,神色放緩下來:“雪貴妃的情況怎麽樣了?她剛剛流產,還需要皇上多去看望看望,別忘了,她的父親如今已是兵部尚書,是皇兒你的左膀右臂啊。”


    不說白子旭與廖雪的私情,即便是為了拉攏廖克,他也不能虧待廖雪半分!


    白子旭緩緩點頭,臉色也不自覺的放鬆下來:“這個,朕心裏明白,雪兒身體還很虛弱,朕已吩咐太醫十二個時辰不得離開朝陽殿,雪兒一有好轉,務必要立即通知朕,隻是可惜了,她肚子裏的孩子。”


    提起孩子,白子旭便想到了莫筱苒,那個女人,竟連他的子嗣也敢謀害!當真是可惡至極!


    五指猛地握緊,不長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手心刻出五個月牙形的印記。


    “朕的第一個孩兒就這麽無辜慘死,朕……朕這幾日每天夜裏總能夢見嬰兒的啼哭,母後,朕心有不甘啊,你說那莫筱苒究竟為何要謀害朕的孩子?為何?”白子旭脆弱的半跪在地上,頭輕輕靠在太後的膝蓋上方,嘴裏不住喃喃詢問道,他是真的不懂,明明莫筱苒口口聲聲說,不願做皇後,那又為什麽,要當眾謀害他的孩子?


    太後輕輕歎了口氣,伸出手,拍著白子旭的後背,安撫這他:“皇兒啊,女人心如同海底針,她所說的話不可信,當時有那麽多的人在場,難不成他們都冤枉了皇後嗎?即便不是她所為,也一定與她脫不了幹係,女人嫉妒心一起,可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兒子心裏,隻怕那女人也有著一席之地,隻不過他自己不清楚。


    白子旭無助的閉上眼,身體有細微的顫抖,他剛登基不久,就失去了一個孩子,心如同刀攪,生生的疼。


    “孩子以後會有的,一定會有的,你是天子,老天定不會如此殘忍,你日後定會兒孫滿堂,成為一國明君。”太後溫聲細語的說道,安撫這白子旭的情緒,雖然他貴為一國之君,但還年少,失去了一個孩子,心裏定不好受。


    可這就是後宮啊。


    不論是什麽,隻要有利用價值,都會淪為爭寵的手段,哪怕是孩子,哪怕是手染鮮血。


    眼無力的閉上,太後嘴裏輕輕哼著兒時常在白子旭耳畔唱的歌謠,溫婉柔美的曲調,如同梵音繞耳,白子旭緩緩閉上眼,沉沉的,在太後的膝蓋上睡了過去。


    慈寧宮內,一片溫馨寧靜。


    煙雨樓,因為禮部命令搭建的王爺府還未完工,白青洛的居所依舊還在煙雨樓三樓的包廂,他端坐在花梨木椅上,清風雙膝跪地,逐月與隨浪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後。


    “莫筱苒吩咐你辦的事,辦好了嗎?”喑啞的嗓音,在偌大的房間裏飄蕩著。


    清風重重點頭:“奴才已全部辦好。”


    “很好,今晚你再入天牢一次,告訴她,七日後,將在朝堂,當眾審理她的案子,能否洗刷冤屈,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白青洛眼眸中掠過一絲笑意,可吐出的話,卻讓人隻覺得無情。


    主子不是在意莫筱苒嗎?怎麽會對她的事無動於衷?


    隨浪與逐月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底看到了滿滿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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