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他與另一名宮女私通?”莫筱苒臉色一冷,狠聲質問道。


    噗通。


    阿洛急忙跪倒,不可置信的搖晃著腦袋:“不可能!奴婢與他自幼相識,他怎會……怎會……”


    “是真的,我和娘娘親眼見到的,就在你剛剛離開不久,就有另一名宮女,和那人抱在一起呢。”小竹手忙腳亂的比劃著,企圖讓她相信。


    “不!這不是真的!”阿洛一時受不了打擊,臉色慘白無血。


    莫筱苒倒是真的不忍心了,她揮了揮手,柔聲道:“若你不信,請他來一試便知。”


    說罷,她朝著小竹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扶起阿洛,躲到內室。


    莫筱苒輕咳一聲,命人將那名禁衛軍喚了進來。


    “奴才叩見娘娘。”禁衛軍畢恭畢敬的跪下,眼中掠過絲絲不解,不明白皇後怎會差他進來。


    仔細想了想,似乎自己沒犯什麽事。


    莫筱苒眉梢冷峭,微微頷首,食指輕敲肘邊的矮幾:“方才有人來告訴本宮,你與梅常在身邊的宮女有私情,皇宮中的宮女都是皇上的女人,除非到了歲數被放出宮才可另行婚配,本宮問你,可有此事?”


    禁衛軍當即搖頭:“娘娘莫要聽信流言啊,奴才一直在宮中恪盡職守,怎會與宮女私通?梅常在身邊的宮女奴才怎會認識,娘娘,奴才冤枉啊。”


    莫筱苒餘光瞥見內室中,躲藏在屏風後的阿洛微微顫抖的身影,眼眸中掠過一絲不忍,隨後,兩道利芒從眼中迸射而出,她平生最討厭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不僅欺騙了女人的感情,還想揮揮手,將自己給摘出去。


    天底下有這麽好的事嗎?


    “可是,本宮親眼見到你和一名宮女在禦花園相擁相吻,你是在懷疑本宮的眼睛出了問題嗎?”


    莫筱苒輕飄飄的話,卻讓這禁衛軍瞬間慌亂了。


    難道皇後剛才真的在禦花園?飛快的抬頭,看見莫筱苒一臉篤定,禁衛軍哪裏還敢狡辯?他不住的磕頭求饒,“娘娘饒命啊,是那阿洛勾引奴才,奴才一時鬼迷心竅才會……”


    “等等,”莫筱苒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你說,是阿洛勾引你,所以你才會在禦花園中和她做出此等傷風敗俗的事?你確定?”


    禁衛軍驚慌失措,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如果私通宮女的事被太後知道,他是要掉腦袋的。


    “是是是,的確是這樣。”


    “砰!”


    莫筱苒拍桌起身,冷然的看著匍匐在地上抖得跟篩子一樣的禁衛軍,怒極反笑:“你不僅滿嘴謊言,甚至為了自己的命,連曾經喜歡的女人也可以推出來,本宮問你,你還有沒有羞恥之心?”


    “娘娘?”禁衛軍慘白著一張臉,錯愕的抬頭,對上莫筱苒噴火的視線,他背脊一寒,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噌地竄上頭皮。


    “本宮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毫無擔當,毫無魄力的男人,來人啊,”莫筱苒朗聲朝外一喚,立馬有兩名禁衛軍跑了進來,“把這人給本宮叉出去,交由雪貴妃,告訴他,此人私通宮女,違反宮規,讓雪貴妃發落。”


    “嗻!”那兩名禁衛軍不敢怠慢,立即架著此人往外拖,那人還在不停求饒,企圖讓莫筱苒放他一馬。


    等到人走遠,她才再度坐迴軟榻,朝屏風後看了一眼,低聲道:“出來吧。”


    小竹扶著幾乎癱軟的阿洛,緩慢行出,一臉怒容,“那家夥也太可惡了!”


    “現在你相信了?”莫筱苒挑眉看著阿洛,柔聲問道。


    “是!是奴婢瞎了眼,竟會誤信了他的甜言蜜語,懇請皇後賜奴婢之罪。”阿洛掙脫小竹的手,直接跪倒在地,她愛的人背叛了她,為了活命,甚至不惜推她出去做擋箭牌,是她瞎了眼,哀莫大於心死,阿洛此刻是真的生無可戀了。


    “你何罪之有?”莫筱苒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你能看清楚他的真麵目,也不枉費我特地在這兒唱這麽一出戲,小竹,你現在滿意了?”說到底,她會為阿洛出頭,也隻是因為小竹的緣故。


    小竹摸了摸鼻尖,嘿嘿一笑:“還是小姐最好了。”


    阿洛一臉錯愕,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主仆,主子不像主子,宮女不像宮女,倒更像是親人,像姐妹。


    “希望這次的事能讓你銘記在心,下次記得眼睛放亮一點,不要再吃這種暗虧了,”莫筱苒神色略顯嚴肅,揮揮手,示意阿洛離開。


    她不知,就是今日無端的一個好心的行為,卻在不久後,救了她一次。


    此乃後話。


    “小姐,你說雪貴妃會如此處置那人?”小竹一臉亢奮,仿佛看見了那名禁衛軍悲慘的下場。


    “她?”莫筱苒唇角微微一扯,些許涼薄的弧度:“為了體現她端正的一麵,自然是要按照宮規來懲處的。”


    而且,人是從鳳棲宮帶去的,若是廖雪想要包庇,恐怕會落人口是。


    鳳印在她手上,這種事自然是要經她處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小竹一張臉布滿了喜色,能夠處置這麽個可惡的男人,實在是大快人心。


    莫筱苒倒也沒去打擾她的高興勁,說實話,這種事,她見過太多了,腳踏兩隻船的男人,被背叛後哭哭啼啼的女人。


    微微閉上眼,她倒是沒將這事放在心上,轉瞬便拋之腦後。


    當夜,白子旭批閱完龍案上的奏折,便見李泉端著綠頭牌從殿外走了進來,今夜又到了要翻牌子侍寢的日子。


    他眉心微微一凝,將手中的禦筆扔開,李泉捧著綠頭牌恭敬的走到他的麵前:“皇上,請翻牌。”


    食指在寫著後宮嬪妃等級的牌子上不斷遊走,最後定格在皇後的牌子上麵:“皇後今日可有異動?”


    李泉思索了一陣,才道:“聽說皇後今兒抓到了一名與宮女私通的禁衛軍,已經交由貴妃娘娘依照宮規處理了。”


    “恩。”白子旭將視線從牌子上移開,翻了廖雪的牌子,“去朝陽殿。”


    他有些想念雪兒做的蓮子羹了。


    乘坐軟轎抵達朝陽殿,廖雪早已聽到消息,在殿外恭候,兩人肩並肩走入殿中,宮人自覺的退了出去,不敢打擾。


    鳳棲宮中,莫筱苒正坐在木椅上,身前的圓桌上,擺放著一張手絹,白色的布巾,上麵堆積著一團粉末,油燈微微閃爍著,她的臉廓也在這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寂寥。


    自從那日後,白青洛再也沒有出現過。


    難不成他真這麽小氣,被自己罵了一頓以後,就不打算再來了?


    莫筱苒心底難免有一團火,看著眼前這靈符的碎末,是越看越不順眼。


    “你就跟你的主子一樣,招人恨。”她惱怒的嘟嚷道,絲毫沒有發現,她的嗓音裏暗藏著的那一絲絲委屈。


    鳳棲宮外高牆上一抹黑影一閃而逝,清風提起內力,踏著輕功往宮外飛去,他得趕緊去告訴主子,皇後惦記他了,主子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定會高興的。


    夜涼如水,當清風趕迴煙雨樓,白青洛正倚靠在窗台,膝蓋上放著一把古琴,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琴弦,優雅的琴聲在包廂內繞梁不絕,或高或低的音階,串聯成曼妙的調子,讓人聽得如癡如醉。


    他冷峭的臉廓在朦朧的月光下,似染上了幾分柔色。


    “主子。”清風飛入包廂,雙膝跪在地上。


    “何事?”手中動作不停,他微微閉上眼,繼續彈著那首名揚古今的《鳳求凰》。


    隻是不知,他求的人是不是自己心裏頭猜的這一個了。


    清風暗暗揣測道,臉上卻不露分毫,將自己在鳳棲宮所看見的畫麵活靈活現說與白青洛聽。


    他手中的琴弦嗡的一聲,竟差了一個音。


    清風暗自發笑,以主子的琴藝造詣,如果不是情緒有較大的波動,怎會彈錯?


    隻是……


    他低斂去眸中的暗色,主子果真是對皇後動心了嗎?


    “你親眼見到她還留著那靈符的殘跡?”黑暗中,白青洛的臉晦暗不明,隻一雙深沉的眼眸定定的看著清風,撥弄親眼的十指已經停下,優雅的琴聲消散開來。


    晚風依舊,他倚靠著窗台,縷縷微風吹起他烏黑的鬢發,吹得他的衣訣撲撲作響。


    清風一愣,他可以用腦袋保證,他的的確確從主子的話裏聽出了喜悅的味道,甚至還隱隱帶著一絲絲不確定,嘴角猛地一抽,主子居然會懷疑他稟報的事實,清風不由得滿腹委屈,“是。”他大聲應下。


    白青洛的心微微有些異樣,涼薄的嘴角緩緩上揚,從嘴角一路染上眉梢的喜悅,似一滴水濺入清湖,似水紋,緩慢的,一圈一圈蕩漾開來,愈發醉人,“恩,除此之外今日宮中可還有別的事?”


    清風古怪的看著他一眼,果然,隻要牽扯上皇後,主子就會開始變得不正常。


    “今天皇後照例去慈寧宮請安,迴程時,偶然撞見禁衛軍與宮女私通,於是將人送到雪貴妃處,交由她處理。”


    現在的皇後僅僅隻掛著一個虛名,手中無實權,就連鳳印也在雪貴妃的手中,這雪貴妃雖無皇後之名,卻有皇後之實啊。


    “繼續盯著她,去吧。”白青洛手臂一揮,嗓音比起平日來多了幾分輕緩。


    清風怔了怔,飛快抬頭,然後疑惑的呢喃道:“主子不進宮?”


    “不了。”


    好吧,枉費他從宮中跑這一趟,早知主子不會進宮,他幹嘛在看見皇後拿出那東西時為主子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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