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皇後今日又是為了什麽大鬧一通?”鳳棲宮已經被封為冷宮,沒有特別的事,皇後迴發瘋嗎?


    太後第一個不相信,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小竹心頭一跳,隨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咚地一聲,雙膝跪倒在地上,額頭重重叩著白色的虎皮地毯,蹬蹬蹬的聲響,一張清秀的小臉爬滿了淚水,“太後,您可要為皇後娘娘做主啊……”


    太後手臂一抖,險些被嚇得打翻了手裏的茶水,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上梁不正下梁歪,嚎什麽嚎?撒潑撒到慈寧宮來了?還有沒有把她這個太後放在眼裏?


    心底怒氣越是茂盛,太後臉上的笑越是絢爛,“好好說,慢慢說,哀家要知道得一清二楚,究竟是誰給皇後氣受了?”


    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又跑去得罪那傻子了?


    “是!”小竹強忍淚水,也不去擦臉上的淚珠,任由它們一顆顆砸落在地上,嬌小單薄的身影在偌大的慈寧宮寢宮內,看上去好不可憐,“兩天後就是娘娘迴門的日子,娘娘天生癡傻,奴婢便做主打理迴門的事宜,可誰知道……禮部的大臣們居然不肯為娘娘籌辦迴門的禮物,還言辭鑿鑿,說是……說是……”語帶哽咽,她吞吞吐吐了半響,竟是說不下去了。


    太後被她哭得心煩,眉頭暗暗一皺:“說什麽了?”


    小竹不安的抬起頭,飛快的掃了她一眼,“說是娘娘不得寵,沒那個資格讓禮部從國庫裏拿出銀兩來籌備迴門禮物。”


    “該死的!這是要造反嗎?”太後聞言,氣得拍桌起身,一張臉驀地黑了。


    這幫大臣,要尋機給莫筱苒難堪,一定要選在這種時候嗎?


    沒有迴門禮物,丟的可不僅僅是傻子的臉,還有他們皇家的!


    “求太後為娘娘做主!娘娘雖然天生癡傻,卻有著一顆赤子之心,自從成為皇後,便一直待在宮中,從不曾離開過半步,可以說是恪守宮規,卻落得這般遭人嫌棄,遭人白眼的下場,太後,您一向慈悲,求您為娘娘做主啊。”小竹一邊聲嘶力竭的嚎啕,一邊給太後帶高帽子,擺明了是逼著太後下令為莫筱苒籌備迴門禮物。


    想要隨意的欺負她的小姐,也要看看付不付得起這個代價!


    小竹低垂的眼眸中一絲狡黠一閃而過。


    不得不說,有其主必有其仆!


    小竹跟著莫筱苒,是徹底黑了。


    太後深吸口氣,這事都已經鬧到了慈寧高,告狀告到了她的麵前,除了出麵幫忙了解,她還有別的辦法可以選擇嗎?


    “於是,你就慫恿皇後大鬧皇宮?”太後可不會猜到,這鬧事的人實際上是莫筱苒這個眾人眼裏的傻子,她一心以為是小竹在背後支招。


    小竹打了個哆嗦,垂淚低泣:“是!奴婢也是別無他法,奴婢隻是想要讓小姐過得好一些,太後,小姐她是東耀的皇後啊,怎麽能允許那些個官員如此怠慢?奴婢心裏難受啊。”


    太後定定的端詳著小竹的神色,心想,晾這個宮女也不敢在自己麵前說謊,她揮了揮手,再度坐下,“行了,這件事哀家會親自處理。”


    “是,謝太後,太後真是菩薩心腸。”小竹重重叩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當桂嬤嬤擁護著莫筱苒從內室出來時,這場鬧劇終於畫上了句號,莫筱苒一襲粉色長裙,散亂的雲發用簪子盤好,眉目素淨,容顏稚嫩卻難掩日後的傾國之姿,她連蹦帶跳的跑到小竹身邊,見她還傻傻的跪在地上,心口一疼。


    一把將小竹給拽了起來,並且還護在自己身後,怒氣衝衝的瞪著太後:“惡婆娘,你別想欺負小竹!”


    惡婆娘!


    太後臉色驟然猙獰了一下,卻在瞬間緩和下去,她忍!


    “皇後這是做什麽?難道哀家還能吃了這宮女不成?”太後沉下臉來,教訓道。


    莫筱苒眼見她神色異常,裝作無知的看了看小竹,用著不大不小卻足夠讓在場的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問道:“她真的沒有欺負你嗎?不要害怕,她要是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打她出氣。”


    小竹聞言,臉上盡是錯愕,她的小姐真的膽大包天到敢向太後動手?


    桂嬤嬤臉色一變,忽地想起了大婚之夜,太後在莫筱苒這個傻子手裏吃的暗虧,悄悄挪動著步子,護在太後跟前,唯恐莫筱苒又一次發瘋。


    “娘娘,奴婢真的沒事,太後是好人。”小竹滿臉感動的看著太後,“真的,您就相信奴婢吧。”


    “哼,我才不信呢。”莫筱苒撅著嘴,但態度卻明顯軟和下來。


    “好了,沒什麽事你們就先且離開吧,禮部的事哀家會為皇後做主的,”太後掛著慈祥的笑,從軟榻上起身,親自走到莫筱苒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莫筱苒往後一退,避開了她的觸碰。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太後眉頭一皺,卻沒有多說什麽,“迴門的事,哀家聽皇兒說了,這次要委屈你了。”


    既然知道她委屈,你幹嘛答應白子旭陪同廖雪迴門?


    莫筱苒心底忍不住冷笑,這太後倒還真會做戲啊。


    “什麽委屈?誰敢給我委屈?我就揍死她!”莫筱苒揮了揮拳頭。


    果真是個不成器的傻子。


    太後眼底掠過一絲不屑,“桂嬤嬤,差人送皇後迴去,哀家累了。”


    解決完這場鬧劇,太後還真乏了,畢竟不是年輕人,精力也比不了從前,莫筱苒這次倒是很乖巧,任由桂嬤嬤牽引著離開慈寧宮,左右她來這裏的目的已經達到,還真沒繼續待下去的意思。


    “來人啊。”等到莫筱苒離開,太後疲憊的朝外喚了一聲,立馬有一名侍衛穩步走了進來。


    “去請皇上過來一趟,哀家有事與他商討。”


    “嗻。”侍衛行禮應下,急匆匆的朝著禦書房走去,正巧,在禦花園撞見了和廖雪遊園的白子旭,二人一前一後在宮女太監的簇擁著來到慈寧宮,這男俊女俏的畫麵,看上去是分外養眼。


    尤其是眉宇間那絲絲柔情,更是讓人歎息,兩人之間的溫情。


    “兒子拜見母後。”


    “臣妾參見太後。”


    “都起來吧。”太後隨意的揮了揮手,讓人端上椅子,伺候皇帝和貴妃坐下。


    “方才皇後來過了。”她揉了揉眉心,靠在軟榻上,神色幽幽,看向白子旭時,眼底竟有了一絲責怪:“皇兒,你也是的,明知道這次迴門有多重要,怎還大意到忘了吩咐禮部為皇後準備迴門大禮呢?要不是皇後跑哀家這兒來大鬧一通,到時候,皇家的臉麵豈不是要丟光了?”


    “什麽?那傻子居然膽敢來慈寧宮胡鬧?”白子旭大發雷霆,李泉無辜被踹,他沒去找莫筱苒算賬,她竟敢自己跑出來胡作非為?把皇宮當什麽?戲園子嗎?


    “皇上,”廖雪溫聲細語的開口,朝白子旭投去一個柔情款款的眼神,安撫了他暴躁的情緒。


    連白子旭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自製力隻要一碰到莫筱苒的事,就會徹底消失。


    難道真是一物克一物?


    他天生和那傻子相克?


    “你也別怪皇後,她腦子不清楚,可身邊還有個懂事的宮女。”太後瞥了白子旭一眼,後者忍住怒火,再度坐下。


    “母後是說攝政王送進宮來的那名宮女?”


    “恩,是個識趣的。”太後點了點頭,倒也看出了小竹對莫筱苒的忠心,“你著禮部為皇後準備一份豐厚的迴門大禮,切記不要厚此薄彼,懂嗎?”


    不管怎麽說,莫筱苒始終是丞相的女兒,不看僧麵看佛麵,他們如今還需要依仗丞相。


    “是。”白子旭恭敬的應下,深幽的眼眸中縷過一抹陰鷙。


    他且忍著,等到有朝一日,他手握大權,第一個就要廢了這皇後!


    手緩緩握住廖雪柔若無骨的手掌,猛地握緊,像是要將自己心底的信念告訴對方,與她心意相通。


    廖雪忍不住紅了臉頰,眉宇間絲絲媚色,更是讓白子旭眼眸一沉,隻覺得小腹一團火熊熊燃燒起來,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


    “兩天後皇後迴門,排場不能小,雖說你不會同去,但至少麵子上也要看得過去才行,這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可不能讓百姓們看皇室的笑話。”太後裝作沒看見下首兩人的小動作,輕輕撥弄著手腕上的佛珠,慢悠悠的提點著。


    “是,兒子記下了。”白子旭倒也不笨,能夠坐上皇位的人,怎會愚昧?


    “恩,沒別的事你們就迴吧,哀家也累了。”太後閉上眼,略施粉黛的臉頰上,難掩疲倦之色。


    “母後務必請注意身體,兒子可就隻剩下您這個親人了。”白子旭真切的說著,對太後,他是打從心裏尊敬、孝順的。


    “有你這句話,哀家便知足了,去吧。”太後微微一笑,目送兩人緩步離去後,又命侍衛去往禮部,敲打敲打那幫官員。


    正午時分,莫筱苒剛做完每天必備的健身運動,小竹立即抬來了木桶,青蓮隨後提著熱水為她沐浴。


    自從小竹進宮,青蓮也就徹底失了寵,作為皇後貼身宮女的工作,被小竹一手操辦,她倒是樂得清閑。


    屏風高豎在木桶後,遮擋住裏麵的春光,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莫筱苒褪去身上的衣物,讓小竹在寢宮外等候,自己抬腳縮進了木桶中,愜意的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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