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華貴的鳳袍包裹著她嬌小的身軀,眉目尚且稚嫩,但難掩日後的傾城之貌,不施粉黛,卻有著天生麗質,隻是那癡傻的表情,卻讓她的美減弱了幾分,杏眼混沌無光,正歪著頭,好奇的看著自己。


    難道她真的是傻子?


    白墨腦海中轉過這個念頭,皇叔為何會對一個傻子如此上心?甚至讓自己將她的丫鬟帶進宮來,為什麽?


    “臣白墨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白墨一撩衣擺,朝著莫筱苒恭敬的行了個禮,餘光卻不自覺打量著她,似是想要看看,這傻子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


    莫筱苒無辜的眨眨眼,眼睛咕嚕嚕一轉,在看見他後側的小竹時,猛地一亮:“啊!小竹!”


    她全然不顧白墨半彎下腰行禮的姿勢,自顧自的從軟榻上蹦了起來,連蹦帶跳跑到小竹麵前,抓起她的手,一副見到親人的模樣,笑容絢爛,整個寢宮,仿佛也在她這天地失色的笑容中,有了百花盛開的香味。


    “小姐!”小竹雙眼通紅,哽咽的喚了一聲。


    莫筱苒微微捏緊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露餡。


    “娘娘,您該讓攝政王起身了。”青蓮見白墨畢恭畢敬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心髒一疼,急忙上前在莫筱苒的耳側低語。


    她傻傻的點頭,這才看向白墨:“你快起來!”


    “謝皇後娘娘。”白墨中氣十足的嗓音,在整個寢宮中繞梁不絕,他直起身體,審視的目光再度落在正拉著小竹的手,笑靨如花的莫筱苒身上,視線如刀,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她真的是傻子嗎?


    一個傻子能讓皇叔如此上心?甚至不惜深夜到攝政王府,讓自己第二天將她的婢女尋個名頭送入宮中相伴?


    “皇後娘娘,這可是您的婢女?”白墨冷聲詢問道,巧妙的將眼底的打量掩去。


    莫筱苒無辜的歪著頭,眨眨眼睛,一副懵懂迷茫的樣子,“啊?”


    “王爺,奴婢的確是小姐的貼身婢女。”小竹急忙開口,雖然她不知道為何小姐會裝瘋賣傻,但她聰明的沒有揭穿莫筱苒的偽裝。


    白墨微微點頭,“昨日這個婢女逃難逃到本王的府邸,本王看她衣著落魄,渾身是傷,又言辭鑿鑿,說想要進宮見皇嫂,於是本王擅自做主,今日帶她進宮,皇嫂,您可想留下她?”


    如針般紮人的視線緊隨在莫筱苒的身上,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動靜。


    他倒要看看,這個能夠讓皇叔上心的女子,究竟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莫筱苒眼底掠過一絲狡黠,這攝政王是在試探自己?


    “好啊好啊,我要她,我要她。”她歡天喜地的笑出聲來,嘴角咧開巨大的弧線,露出一口白牙,指著小竹啪啪拍掌。


    青蓮無言以對,丟臉的用手遮住麵頰,有這麽個丟人現眼的主子,她的臉往哪兒擱啊。


    小竹也是一臉錯愕,但很快就掩飾過去,小姐實在是太棒了,要不是昨兒個知道小姐已經恢複神智,她甚至以為小姐還傻傻的呢。


    白墨眯起眼,眼底湧上淡淡的疑惑,不論怎麽看,莫筱苒的行為都與傻子沒什麽兩樣,那皇叔……


    搖了搖頭,他再度開口:“既然如此,本王就派人去內務院為這婢女上名,將她調派到皇嫂身邊貼身伺候。”


    莫筱苒滿臉疑惑的表情,似懂非懂,乖乖的點頭:“哦,”隨後,她朝著白墨燦爛一笑:“你是個好人,真的。”


    “……”白墨嘴角一抽,竟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隻能呐呐的迴複一句:“謝皇嫂讚譽。”


    “小姐!”太丟臉,實在是太丟臉了!她的小姐怎麽敢對攝政王這麽說話?小竹有種無語哽咽的衝動。


    “啊?”聽到小竹喚自己,莫筱苒無辜的迴過頭去,“你叫我啊?”


    不,您聽錯了。


    小竹使勁搖頭,不忍再去看莫筱苒自損形象的偽裝。


    小姐究竟為什麽不把自己恢複神智的事說出來呢?為什麽要在外人麵前繼續裝傻呢?


    小竹滿腹疑惑,卻聰明的沒有問,反正小姐做什麽都是對的,哪怕是錯的,也是對的。


    “若皇嫂無其他事吩咐,本王就此告辭了。”白墨撩開袍子,抱拳請辭,一雙朗朗星目,始終注視著莫筱苒的動靜。


    “哦,再見。”莫筱苒揮了揮爪子,倒是半點挽留的意思也沒有。


    白墨還從沒被人如此不待見過,太陽穴一抽,鬱悶的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李泉尖細的公鴨嗓:“皇上駕到——”


    白子旭來了?


    莫筱苒眼眸一暗,攝政王前腳剛進鳳棲宮,後腳皇帝就趕過來,這一前一後的,實在是讓她想不懷疑都難。


    皇帝難道一直在監視自己?不對!若真的監視,她昨日離宮就該被抓住,那麽,他是在監視攝政王?


    莫筱苒低垂下頭,表麵上看上去一副可憐兮兮、驚慌害怕的模樣,可暗地裏卻在不停猜測著白子旭此時此刻過來的理由。


    總不可能是怕她勾搭攝政王,出軌吧?


    白子旭一襲杏黃色龍袍,在太監的簇擁中宛如眾星捧月般而來,俊朗的容顏上噙著一抹溫潤謙和的笑,可一雙眼,卻深邃無光,在看見白墨果真在寢宮之中時,他眼底極快的掠過一絲冰冷,嘴角的笑愈發溫柔起來:“皇弟,你怎麽有空到皇後這兒來?”


    剛一進屋,他就冷不防出聲問道,語氣溫柔至極,可看向莫筱苒時,卻難掩眉宇間的厭惡。


    如果不是害怕白墨暗中勾結她,算什麽手段,他根本不想見到這個傻子!


    “皇兄,臣弟今日前來隻不過是為了一名婢女。”白墨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模樣,指了指小竹,將剛才說與莫筱苒聽的理由,再度重複一遍。


    莫筱苒好似未曾看見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暗潮,自顧自的跑到軟榻上,拉著小竹的手扳手指玩兒。


    隻一雙耳朵高高豎起,看來白子旭和白墨這對兄弟的感情並不好,尤其是白子旭看著白墨的眼神,都快要吃人了,即使是旁觀者的她,也能夠察覺到裏麵恨不得將對方處之而後快的殺意。


    卻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溫柔、親近的模樣。


    莫筱苒暗暗搖頭。


    “原來是這樣。”聽完白墨的敘述,白子旭心底不僅沒有鬆口氣,反而愈發謹慎。


    隻是一名婢女,需要勞煩他攝政王親自走一遭?什麽時候起,白墨和傻子的關係這麽好了?


    “看來皇弟和皇後的感情不差啊,”白子旭淺笑著開口,可吐出的話,卻讓寢宮中的眾人紛紛一愣。


    這是什麽意思?暗指皇後和攝政王有私情?


    莫筱苒嘴角一抽,恨不得給白子旭一巴掌,感情不差?她分明是第一次見白墨好不好?這算不算躺著也中槍?


    你們兄弟兩人要鬥自己鬥去,幹嘛拉她這個無辜的圍觀者下水?


    白墨眼底掠過一絲錯愕,飛快抬頭,見白子旭笑得溫柔,可眼裏卻沒有絲毫溫度,不覺心頭一陣苦笑。


    他的皇兄,這是忌憚他呢。


    飛鳥盡良弓藏,兔死狗烹。


    皇兄,難道你忘了嗎?是誰護你穩坐帝位,是誰說,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的?


    皇權,真的能讓一個人變化這麽大嗎?


    白墨眉宇間透著絲絲淒苦,卻畢恭畢敬的開口:“皇兄此言差矣,臣弟與皇嫂今日乃第一次見麵,何來的感情?臣弟隻是見這婢女可憐,皇嫂身邊又缺個知心人,這才送這丫鬟入宮陪伴,皇兄何苦如此質疑臣弟?”


    白子旭一愣,視線在白墨和莫筱苒之間來迴審視,像是在分辨他話裏的真假。


    想來,這傻子也沒那個本事能夠讓白墨對她上心,更何況,丞相是自己人,他的女兒又怎會與攝政王有私交?


    似乎真是自己想多了。


    提高的心緩緩鬆了少許,白子旭佯裝出一副後悔的模樣,親手扶起白墨,柔聲道:“是朕不對,攝政王莫要怪朕一時失言。”


    不是親切的皇弟,而是生疏客套的攝政王。


    白墨嘴角染上淡淡的苦澀,搖了搖頭:“臣弟怎敢。”話頓了頓,“若皇兄無事吩咐,臣弟就此告辭了。”


    “恩。”白子旭溫和的笑著,目送他的背影遠去,眼底一抹陰鷙一閃而逝。


    直到白墨的身影消失在鳳棲宮外,白子旭才轉過頭來,眼中的陰霾被溫柔取代,嘴角那彎謙和的笑,似三月春風,宛如翩翩公子,“皇後。”


    被他冷不防深情款款的喚了一聲,莫筱苒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開始群魔亂舞起來,木訥的眨著眼,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叫我啊?”


    shit!能不能別用這種口氣?她聽得好難受。


    “是啊,朕這幾日因為雪兒忽視了你,是朕不好。”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墨突然造訪鳳棲宮引起了白子旭的警覺,這一刻,他對待莫筱苒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好,那醉人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看著自己的愛人。


    難道皇上是喜歡小姐的?


    小竹眼眶一紅,暗暗為莫筱苒今後的日子喜極落淚。


    莫筱苒當然沒有放過她此刻感動的表情,嘴角猛地一抽,這白子旭要是擱到現代,絕對是影帝級的人物!


    “那個……”她呐呐的開口,神色頗為不安,在白子旭深情的目光中,頭緩緩垂下,旁人眼裏,儼然是一副春心蕩漾,嫵媚嬌羞的模樣,可誰也沒有看到,被青絲遮蓋住的俏麗臉蛋上,浮現的,那抹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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