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號當鋪今日來了一位客人,


    是位唐妝佳人,姿容秀麗,端莊典雅,她說她閨名為崔鶯鶯。


    崔鶯鶯的故事很簡單,出身世族,偶遇了寒門張生,自從才子佳人,美好的如同話本裏寫的,可結局卻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反倒是始亂終棄,負心薄幸。


    她柳眉微蹙道;“我聽說這間當鋪可以滿足人的心願。”


    葉黎抿唇一笑,“隻要你願意付出代價。”


    崔鶯鶯秀麗的臉龐上流露出濃濃的悲怨,“我已沒有什麽可以在乎的了。”她的愛情,她的名聲早已全毀了,家族也隱隱視她為恥辱。


    葉黎看著麵前眉宇間隱隱有些掙紮的女子道,“你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了?”


    她雖然在她的故事裏是個失敗者,但並不意味著她不聰慧,相反,她有著自己的思想,不隨波逐流,敢於抗爭,否則,八號當鋪的大門不會對她開放。


    崔鶯鶯輕歎了一聲,“我來之前有想過,到底值不值得?我娘親有意將我嫁給她娘家的侄兒,好和前塵斷個幹淨,但我不願,這世間的男兒都是一樣的薄幸風流,張郎是這般,鄭郎又能好到哪去。而張郎,我愛過他,現在恨他,怨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他為什麽可以如此從容脫身離去,卻留我一個弱女子痛苦受累。”


    “我要他世世生為女兒身,受盡薄幸苦。”女子聲音嬌軟,說出的話卻如刀刃般凜冽如雪。


    葉黎平靜道:“可以,但你要付出的是靈魂。”


    “好。”崔鶯鶯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帶著些許的釋然。


    張郎啊張郎,你可會怨我?


    葉黎的手落到她額前時,她平靜的閉上眼,憶起最喜卓文君的一首贈詩句,


    一別之後,兩地相思,隻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


    九連環從中銼斷,十裏長亭我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係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


    九重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偶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


    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做女來我做男。


    她曾以為自己會成為卓文君那樣的女子,卻忘了奏起那曲鳳求凰的司馬相如同樣是個薄幸人。


    葉黎收起她的靈魂,從玻璃瓶裏轉移到木盒裏,這種木盒可以很好的保存人的靈魂,百年,千年,甚至是萬年,久到葉黎也會忍不住懷疑自己還能否活到那個時候。


    ————


    即便楊羽的迴國暫時打亂了他的思緒,但沈越並沒有放下葉黎的事,他覺得自己可能不能再以常理去推斷這個案件了。


    沈越不僅找了在京城私立醫院給葉芷蘭做過複查的醫生,還又去了趟z市,再次詢問了得出葉芷蘭康複結果的醫院人員,他們的迴答竟出人意料的一致。


    這是人類癌症醫學史上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奇跡,盡管有理論證明末期癌症存在康複的可能性,但實例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但這世上哪來這麽多奇跡,葉芷蘭病一好,葉黎就失蹤了,這之間恐怕有著匪夷所思的關係。


    沈越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


    a大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學,更是讓不少學子擠破了腦袋想要鑽進去,但真正身處在這座學府裏的也有鬱鬱不得誌的人,蘇銘就是一個。


    蘇銘的人生在一般人看來可以說得上是人生贏家了,外貌不俗,自幼成績優異,又考入頂尖的大學,畢業後順利留校就任,當了一名老師,在家庭方麵,和戀愛多年的女友成婚,不到兩年就有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不可謂不美好。


    一般人也許就這樣滿足了,但蘇銘沒有,相反他感受到了更多的壓力還有,巨大的落差。


    學生時代,他是天之驕子,但一步入社會,他卻成了菜鳥老師,原本對他和藹親切的導師教授,也變得生疏起來,蘇銘清楚,因為哪怕在大學這樣的淨土也存在著爭奪資源的境況,他就是那頭被突然扔進一塊陌生領地的小獸,倍受警惕。


    等到蘇銘開始熟悉環境了,他就發現自己的境地已變得更加糟糕,他沒有背景,也沒有多少人脈,這樣的情況下,評職稱獎金還有出國交流的資格一個也沒輪上他。


    曾經樣樣不如他,和他同時留校的同學靠著娶了副校長的侄女,現在竟然離副教授隻有一步之遙。他卻還要為係主任寫今年紐約交流會的論文。


    蘇銘沒想過去怨妻子沒有好的家世,他倆是讀書時就認識的,知根知底,而且,他愛她。


    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曾告訴過他,要耐心,切莫浮躁,隻有真正做出成績來了,才不會被人擋住光芒。


    這樣的道理蘇銘不是不懂,但他的前二十年太過順風順水,讓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


    他在尋求著改變。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a大的校園裏,有戴著眼鏡的學子坐在湖邊長椅上讀書,也有相依相偎的情侶走在樹林小道裏私語,偶爾幾隻清脆的鳥啼聲在樹枝間響起,有興致來了的學生還好討論起是什麽種類的鳥,它的習性。


    蘇銘溫和地迴答了學生下課後來找他問的幾個問題,學生們離開後還在私下道蘇老師人真好,即便被她們拖了時間也不生氣,講解的也很詳細,有的還說要是蘇老師是他們的直係教授就好了,這樣的話,交論文什麽的都好辦了。


    蘇銘從辦公室拿了飯盒後,就坐在了學校噴水泉附近的長椅上,這幾天課安排得緊,中午都沒時間迴去吃飯了,妻子就給他準備了飯盒。


    妻子的手藝很好,而且葷素搭配很有營養,蘇銘記得讀書的時候妻子並不會做飯,是婚後才學的,為了照顧他還有這個家,妻子放棄了工作專心當起了家庭主婦,還給他生了一個那麽可愛的女兒,每天一想到妻子和女兒,蘇銘就忘卻了所有的煩惱。


    “你有一個很好的家庭。”忽然身邊響起一個清柔的女聲。


    蘇銘微微一驚,不知什麽時候,旁邊坐了一位穿著碎花裙,戴著白色圓帽的年輕女孩。


    “你……你認識我?你是哪個係的學生?”蘇銘聲音有些不愉道,雖然這裏並不是他的私人領地,但這個陌生女孩的突然出現和說的話讓他感到有些被冒犯和一點點的不自然。


    “我不是這裏的學生。”年輕女孩,也就是葉黎,說完這句話她便轉頭看向蘇銘,微笑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找我的?”蘇銘很快冷靜下來,“為什麽?”


    葉黎偏過頭,看著不遠處的水池,眸子略深“因為你需要我們。”


    “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蘇銘語氣壓抑著憤怒道,立刻起身欲離開。


    “可我們聽到了你的訴求,渴望迴歸到曾經天之驕子的生活,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不是嗎?”


    原想拂袖而去的蘇銘在聽到這一句時,就停下了已半起來的身子。


    “你……你在說什麽?”蘇銘的聲音都是在發顫。


    葉黎再次轉過頭看向他,目光透著些許誠懇,語氣充滿誘惑地道;“我們會幫你的。”


    ————


    “所謂的西方經濟學分微觀和宏觀兩部分,微觀說的就是……”講課講到一半,蘇銘忽然停了下來,有些恍惚,不知道下麵該講的是什麽,看著底下坐了七七八八的學生們,蘇銘啞然一笑,“抱歉,我忘記了。”


    被蘇銘這麽一打岔,底下的學生們忍俊不禁,氣氛頓時活躍了不少,還有鬧騰的學生出聲說:“沒事,蘇老師您慢慢想,我們不著急。”


    蘇銘笑著搖了搖頭,又翻了翻了桌上的課件,半分鍾後,他又拿起粉筆對著黑板寫了起來,“微觀經濟學是我們這學期的重點部分,……”


    坐著班車迴家的路上,蘇銘握住車上的拉鉤,看著車窗外飛掠過的五光十色的街景,蘇銘忍不住又失神,老實說,他不是覺得這樣每天一成不變上課寫論文擠公交的生活不好,隻是太平淡了,要他這麽平凡碌碌地過下去,過個十年二十年,他,不甘心。


    是夜,八號當鋪又迎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


    “你聽說沒?”陸南用手肘捅了捅正在看書的葉晨陽,一臉八卦地道。


    “什麽事啊?”葉晨陽翻過一頁,麵露疑惑道。


    “就是金融係的蘇老師,突然和他老婆離婚了,還是淨身出戶,不少人猜是不是蘇老師出軌了呢。”陸南說完又搖頭晃腦一臉世風日下道:“虧得那群女生還天天說蘇老師是個好男人呢。”


    葉晨陽沒搭話,由著他說下去。


    “不過情場失意,事業得意,那蘇老師也不是得了誰的看重,論文被選中發表在國際有名的經濟報紙上,聽說學校還給他安排了出國進修的機會,我剛打賭,照這個勁頭下去,不出五年,準是一個教授名頭了。”陸南信誓旦旦道。


    葉晨陽皺了皺眉,倒也不是不相信陸南的話,陸南這人性子雖然跳脫愛胡鬧愛八卦了些,但是看這些裏頭的道道還是很有眼力的。


    “不行,我得上學校論壇開個帖子好好扒一扒這裏頭的內情,要是渣男更是不能放過了,得讓廣大婦女們認清真麵目。”陸南掏出了手機,一臉興致盎然地動起手來。


    “你悠著點,別惹出事挨你老爸揍。”葉晨陽撇了撇嘴道,他也不開口阻止,陸南這人你不讓做他就偏要去做。


    “沒事,還有我媽攔著呢。”陸南一個目光都沒留給葉晨陽,完全投入到他的開扒事業之中。


    葉晨陽無奈地搖了搖頭,真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什麽紈絝非為不做,偏偏喜歡八卦,難怪陸南他媽這麽頭疼,不過葉晨陽也不多擔心,他這人也就三分鍾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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