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不登三寶殿,卡co社今日來了一位客人。


    在客人敲門之前,社員們正縮在房裏吹水打屁。


    進入十一月之後,天氣漸漸轉涼,長袖小背心成了日常服飾,在沒有社團活動的閑暇日裏,穿得像哈佛優質生的社員們最愛窩在一起看卡通吃東西,順便瞎聊。


    一入秋,人都懶了……


    在享受知識共懶惰齊飛的日子裏,燕又思迴家的次數少了很多。一是家中無事,二來,全身心地投入大學生活也是他讀書的初衷——其實是想對智商沒有二兩半的瑤姬和動不動就e on”的師魁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過今天他不在社裏。在哪裏呢?在院教導長的辦公室裏。


    話說迴來,隻怪他今天倒黴,上課發呆,又剛巧被巡院的院教導長看到,叫他的名字提問,連叫幾聲沒反應,院教導長麵子掛不住,斥令他下課後來自己辦公室。而今,正老生長談的向他灌輸神國phd精神,苦口婆心,當為教育界之表率。


    冥冥中自有天意,燕又思不在社中的這段時間,一位客人的到訪很可能就是某個事件爆發的導火索。但在客人敲門的時候,室內看卡通的一票社員起了小小爭執。


    “好像有人敲門?”隻說不動。


    “這個時候,誰會來啊。”隻說不動。


    “我好像也聽到了敲門聲。”隻說不動。


    “真的?我沒注意。”還是隻說不動。


    叩叩叩!這次的敲門聲重了一些,清晰了一些,由不得他們聽不到。


    “真的有人敲門耶!”財務學長縮在沙發上不動。前輩開口,自有後輩挪動雙腿去開門。


    進來的是三位氣質型的美人,穿著秋冬季的校裙,豔麗無比。三人身上好像灑了發光物質,並立在室內,四周的牆壁都在放光,真是……


    “蓬篳生輝啊……”財務學長叼著一塊薯片從沙發上站起來,“三位美麗的同校找誰?”


    中間的美女微微一笑,“請問社長在嗎?”


    眾人突然無比默契地閉上嘴。


    話說卡co社的社長……眾社員望向目前資曆最深的財務學長,盼望他的迴答。財務學長哢嚓嚓嚼了薯片吞下肚,捂嘴低頭,仿佛海棠花一笑的溫柔。


    迴憶起來,自從入社至今,卡co社好像沒聽過“社長”這個詞,反正後輩聽前輩的,前輩就聽那些有統籌能力的。在他們的印象中,社裏舉凡大小事情的統籌好像是……


    財務學長叫了一個名字:“沾沾。”


    “唔?”正要偷偷換下一集的莫沾被突然點名,咬著一顆青梅從電視邊探頭,滿臉茫然。


    “沾沾,莫沾,她就是卡co社今屆社長。”財務學長說完,滿目警告地掃了眾人一眼,眼神在說——你們給我照子放亮點,我怎麽說,你們就怎麽做。


    眾社員迫於他的威逼之下,點頭了。


    卡co社的社長就在眾誌成城其利斷金之下誕生!今天!


    言歸正傳,三位美人選擇在這個時間光臨這個地點,目的何在?


    她們僅僅用了五分鍾就清晰確鑿地表明了身份和來意。


    事情是這樣的——


    話說天地人神學院歌舞團每年都會招一批新社員,這些新社員經過一年的練習和排演,將會在升上二年級時的聖誕推出首場表演。而且,每個年級的社員在校四年之間隻表演一部音樂劇。即是說,每個年級編排的音樂劇都不相同。他們不求多,隻求精。久而久之,這成了神學院歌舞團的硬規則。就目前來看,大四的社員主演劇是《悲慘世界》,三年級是《蝙蝠》,二年級是《東周列國記》,一年級目前排練的是《歌劇魅影》。每年聖誕、元旦、新年,是院歌舞團最忙碌的時候,表演的效果務求燦爛華麗,精致完美。高年級的音樂劇則作為校際之間的交流表演,在各個院校之間頗有口碑。三位美人正是負責訓練二年級排演的歌舞團前輩,分別是曆史係的來杪杪、哲學係的史桂嵐、建築係的邱米蘭,她們都是四年級生。


    劇團近來怪事頻頻,眼看聖誕表演臨近,她們迫於無奈,又不想將怪事張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隻好來卡co社尋求幫助。


    “你們想要什麽樣的幫助?”被推上社長寶座的莫沾笑臉僵硬地問。


    “我們希望貴社的燕又思能幫我們查清那些怪事發生的真相,能解決當然最好。”來杪杪滿懷希望地凝視她。


    “呃……你們怎麽知道又思一定能幫到忙?”


    “是肖放告訴我的。”來杪杪淺笑,“他說如果事情實在麻煩的話,可以試著請卡co社的燕又思幫忙。”


    “……”


    “不知貴社能不能借出燕又思,請他幫我們查清劇團怪事的原因?”


    “……是什麽怪事?”


    “說起來……”來杪杪與其他兩位交換了一下眼神,眉頭皺起,“不知道為什麽,劇場裏的道具總是無故損壞,有幾次吊燈落下來,砸傷了五名排演的同學,升降係統在半夜會無故開啟,吊鉤時上時下,還有怪異的低歎聲,嚇得同學晚上都不敢去排練。”


    莫沾以眼神詢問眾社員。眾社員心有靈犀,輕微地搖頭。基於同袍之愛,他們是不會出賣自己人的。何況,他們可沒膽子替又思承諾什麽。


    ok,明白。莫沾用力地揉了揉臉,微笑,“這件事恐怕要等又思迴來你們親自和他商量才行。”


    來杪杪又與兩位眼神交流,轉道:“社長不能做主將燕又思出借給我們嗎?”據她們所知,入學第一天就造成校園轟動的燕又思,行為奇怪,特立獨行,高傲不羈,一騎單車叱吒校園,對人愛理不理,性取向成謎,唯一能讓他聽話的就是卡co社成員。學校裏很多人怕他,也有很多人喜歡他,但是要想請動他,很難。


    “這怎麽行……”莫沾僵笑。


    “如果貴社肯借出燕又思,除了必要的社團經費,我們另外加送陶陶居優惠券半年。”


    “這……”莫沾向社員尋求意見,卻見他們個個都在遲疑。老實說,有社團經費,又有陶陶居優惠券,真的很有迷惑力。


    “如果你們有興趣,還可以給你們安排三名角色,出演聖誕檔。”


    正統的表演……近似於百老匯音樂的殿堂啊……


    條件如此豐厚,大家又是同校,如果不答應有點不盡人情。基於社社矛盾和團結友好之問題,他們點頭了。


    歌劇……又關他事!


    燕又思瞪著低頭排排座的一票社員,火大得差點把閃電叫出來。


    為什麽不幸事件的主角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自己成了不幸事件的主角呢?好嘛,社團經費加優惠券,他又被賣了。


    一劍劈了他們!


    “喵喵——”旗魚座在他腿邊蹭了蹭,銀色皮毛猶如高貴的聖騎士,半瞼半開的狹長核瞳滿是嬌憨。頓時,雄雄燃燒的小宇宙熄了五分。


    新上任的“社長”被不知良心為何物的社員推到萬惡深淵的最邊沿,他們由衷希望莫沾能撲熄剩下的五分小宇宙。


    莫沾盯著他弧線優美的下巴,小聲說:“又思,因為是肖學長介紹的,而且我們也很期待聖誕的音樂劇,都排演一年了,如果因為怪事影響表演的話……”


    “肖邦?不會讓我上台表演吧?”他抱起旗魚座,認命地歎氣。賣都被賣了,難道真讓他拿閃電教訓他們咩?如果隻是以學習者的身份去解決怪事,他可以接受,如果要他上台表演,他就直接結出咒界把舞台架上半空中,讓他們震撼個夠。


    莫沾搖頭,嘴角慢慢掠起微笑——沒有反駁,也就是答應啦!


    “好,我去看看。”他摟著旗魚座往外走。


    莫沾被社員推了一下,她不解,迴頭見財務學長擠眼呶嘴:看場,看場啊。她愣了一下明白過來,趕緊追上,“又思,我……我也去。”


    目送兩人走遠,一直大氣不敢吐的社員麵麵相覷,突然歡叫擊掌,“耶!”


    果然是“一招鮮,吃遍天”的啊!


    “你先試唱一首。隨便唱。隨便唱。”來杪杪將燕又思引到麥克風前。


    旗魚座還縮在他懷裏,瞪著麥克風,他有點不適應。


    剛到校劇場,來杪杪就向他展示了無與倫比的熱情。因為一路上沾沾有交待,歌舞團對怪事的處理比較低調,他是去“學習”而不是解決怪事。也就是說,他不能明目張膽,隻能暗中觀察。調音師見了生麵孔,又聽來杪杪介紹他是新來見習的,立即張羅他試音。


    試……他個屁啦!


    瞥到莫沾在角落處微笑,似乎對他的試唱興致勃勃。


    他摸摸頭,控製了一下情緒。見調音師向他招手示意音響準備好了,抿抿唇,放下旗魚座,深吸一口氣,靜了三秒,三,二,一,“那摩嗒嗒亞,那摩薩啦……嗒笛呀嗒翁,達啦達啦……提力提力,嘟嚕嘟嚕……易笛威,易笛加列,加列不啦加列……”


    全場扭曲。


    這是什麽?唱的什麽?


    “又思,又思,停一下!”來杪杪打著手勢跑近,“你……你可不可以唱一些……嗯,通俗一點的?”


    “好。”他從善如流,等調音師再度肯定他可以開唱之後——“小兔兒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調音師腳下一滑,差點親吻地板。


    喵——旗魚座趴在第一排椅子上,昂頭長長叫了一聲。


    他酷下一張臉,不爽。那個調音的什麽意思,唱《大悲咒》不行,唱《小兔乖乖》不給麵子,難道要他唱獅子吼?


    再看那些非人,多給他麵子啊,《大悲咒》唱第一句,天頂上的腦袋全部縮迴去了。


    “又思……”來杪杪跑上台,笑容比剛才還扭曲,一看就知道擺笑擺得很牽強,她吸了一口氣,慢慢道:“通俗的意思是……你會唱現在流行的哪一首歌?”


    他沉默……


    來杪杪以為他在思考,耐心等待。


    他繼續沉默……


    來杪杪美麗牽強的笑容開始僵硬,有點撐不下去。


    就在這團凝滯的空氣中,他繞過來杪杪,跳下台,彎腰抱起旗魚座向莫沾走去,牽起她的手,目標大門。


    “又思?”來杪杪迴神追下台。


    他轉身,淡淡掃了一眼,以平直的語氣道:“作為社團友好幫助,我沒意見。但是,想聽我唱歌,出場費要另算。學姐,我想你們先要搞清楚一件事,我的出場費不低。”說完,拉了莫沾頭也不迴地走掉。


    “又思……”莫沾不敢留,跟在他後麵小聲說,“學姐那邊……”


    “他們想解決麻煩,就要拿出解決麻煩的誠意。”他迴頭,笑得沒有半點芥蒂,“我不會為難他們,隻想讓他們拿出一點誠意和尊重。”


    莫沾慚愧地低下頭,“又思,對不起,我不該隨便答應學姐把你借出去。”


    “沒關係,既然借都借了,就該好好利用這次機會。”


    “咦?”她頭上浮問號。


    “把籌碼提高一點,沾沾。”綠蔭下,俊朗的青年迎風淺笑,懷中一隻慵懶大貓。


    第二天,來杪杪和史桂嵐再次來到卡co社。這次的態度誠懇很多,差不多等了一個半小時才等到燕又思迴來。價格方麵,她們給的社團經費比原來翻一倍。


    燕又思將自己扔進沙發,很隨意地說了兩個字:“三倍。”


    社員們倒吸涼氣,很怕兩位美女甩頭走人。意外的是,她們苦笑著對望一眼,竟然點了頭。


    兩人走後,社員圍上來,“又思學長,你怎麽知道她們一定會答應?”


    “問他!”燕又思指指財務學長。


    財務學長推推假想中的眼鏡,清清嗓,“你們要知道,天地人神學院最不缺的是什麽?是神國的phd。除鬼解戾大把人在,你都會,我都會啊。你們以為她們沒找過其他人?就是因為其他人沒辦法不管用,她們才會找上又思。”


    “哦——”恍然大悟。


    在誠意和價格都大大提升的情況下,燕又思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要解決麻煩,首先要知道麻煩是什麽。非人的活動時間和人類正好相反,要找他們隻能在半夜。如果你大白天跑去畫符念咒找非人,隻會被非人中的“夜遊族”嘲笑——白天對非人來說就是“夜”,熬夜遊蕩也不是人類的專利。


    燕又思曾想過會不會和肖邦遇到的情況一樣,為了讓異象明顯一點,他特別要求歌劇排演持續到淩晨一點。雖然來杪杪說服大家堅持堅持堅持……可那晚屁鬼影也沒一隻,結果第二天大家都成了熊貓吊梢眼。


    沒關係,他隔天把沈千粉扯了去。


    **誘餌一進大廳,滿場皆驚。沈千粉氣急敗壞,一邊抓癢一邊往大門逃,要不是他扯得快,誘餌也許真的會跑掉。


    “燕又思!”暴跳如雷的沈千粉一個過肩摔……摔……居然得手?愣愣看著被自己摔到地上爬不起來的友人,沈千粉臉上血色盡退。


    老天,他把又思摔成功了?


    如果地上這個又思不是假的,那以後等著他的肯定隻有淒慘……嚇得一顫,他趕快跪坐到一直沒爬起來的友人身邊,訕笑,“又思你怎麽樣?沒事吧?我都沒想過我的過肩摔會這麽厲害,嘿嘿……啊不是不是,我是說……我不是故意的,你想要誘餌是吧?沒關係,能用到我的地方盡管用……”內心泣血啊,明明被欺負的人是他耶,他還幫人數鈔票。


    燕又思不動。


    “又思,又思,怎麽迴事,不會摔成腦震蕩吧?”沈千粉又拍又搖。


    燕又思倏地睜開眼。他看的不是沈千粉,是前方的舞台。


    沈千粉的嘴巴張成o型。他……他看到一圈白色絲線出現在又思腿上,然後越來越多,就是這些絲線將又思捆縛住,害他不能動彈。絲線的另一頭慢慢向舞台延伸,一時光芒大盛,光芒中出現一道人影。


    待光芒減弱,眾人看清舞台之上的畫麵,全部震撼得不能言語。


    女神臨世。


    芒心中央坐著一名天姿絕色的女子,座下是藤木盤旋的椅子,榴色羅裙在腿邊散開,如水波浪。她膚色雪白,從眉心到額角有兩片斜飛的鳥冀圖案,紫紅色。最令人驚撼的是她的頭發,白如天山雪,仿佛有生命般飄浮在她周身四側,形成似網似紗的一層界麵。


    縛住燕又思的白色絲線正是她的頭發。


    女子靈目微轉,視線定在沈千粉身上,緩緩開口:“孩子,你叫什麽?”


    “沈千粉。”


    “過來。”女子向他伸出手。


    沈千粉慢慢走過去,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腦後一痛。他迴頭,燕又思雙手已經掙脫白發的捆縛,穿著一隻鞋坐在地上。沈千粉抽抽臉皮向腳下看去……很好,另一隻鞋。


    他彎腰,拾起敲過他腦袋的鞋,用力向某友扔去,“燕又思!”


    “謝了。”縛腳的白發早已用地獄昧火燒斷,燕又思接過鞋穿上,單掌撐地躍起,動作一氣喝成。


    “過來,到我這裏來,沈千粉。”白發女子低喚。


    沈千粉眨了眨眼,第一動作是揉腦後的包。你佛祖的硬了這麽大一塊,要打醒他不會輕一點啊。


    “過來,沈千粉。”白發女子聲音尖銳了些。驀地,火焰沿著一縷白發燃燒,一瞬間便竄至女子麵前,她不慌不忙,白發突然震甩,火焰熄滅。


    “站到後麵去。”燕又思按著拳頭越過沈千粉,雙目凝重。這女人什麽來頭,地獄昧火居然對她無效。而且,她身上有一種純和之氣,要麽是真妖,要麽是貶神。


    幾縷白發突然發難,卷起燕又思甩向空中,又在他要防禦的一刹那放開,發似靈鞭狠狠抽甩,將他甩到牆上,重重落地。


    “又思!”沈千粉大叫,下一秒卻頭暈眼花,被一縷白發倒吊著提了起來。好難受……眩暈……他抱住腦袋不敢出聲。


    燕又思從地上爬起來,俊臉鐵青,轉掌暴喝:“閃電!”


    茲!仿佛一道閃電撕裂空氣,銀芒冷耀的金剛王劍應聲而出。


    他銀劍在手,女子美目一睜,眼神起了微微變化。不過須臾之間,他躍空劈劍,斬斷吊住沈千粉的白發,下落時橫劍側斬,逼退那些竄如蛇頭的白發。


    芒刃爆起,他閉目躲光,隨即感到光芒急速斂迴。他睜眼再看時,那仿佛女神臨世的天姿女子已不見蹤影,舞台上道具陳列,像是從來不曾發生過什麽。


    “嗚……”地上傳來哀叫,“燕又思,你就不能接住我?”好痛,他的腰肯定摔斷了。


    燕又思四下一掃,將閃電拋向半空。銀劍在空中旋出美麗的光弧,劍芒暴閃暴滅,隱入他的手臂。


    “什麽東西啊,搞清楚沒有?”沈千粉還躺在地上哀叫。


    他伸手拉起友人,淡道:“沒有。”


    “很厲害嗎?”沈千粉扶腰扭脖子。


    “不知道。”他看向震驚的來杪杪,“這幾天你們不要排練了。”


    來杪杪盯著舞台方向,對他的話半天沒反應。直到他重複一次,來杪杪才以夢幻般的語調輕喃:“女神啊……”


    女神?燕又思沉著臉在室內結下符咒,轉身離開。她不怕地獄昧火,對閃電卻有所忌憚,退得也快,一下子氣息全無,可她究竟是神是魔他卻完全分不清。他要迴去查資料。


    口哨聲起,一輛單車自己滾著輪子跑過來。如果不是夜半三更,這種詭異場麵要是被常人看到,不昏倒也會尖叫。


    “你迴校舍嗎?”他問縮在一邊抓癢的沈同學。


    沈千粉眨眨水亮大眼,可憐兮兮,“可不可以拜托你把我送迴去?還有,你要風雷小鬼不準摸我。”


    立即,兩隻可愛無比的黑小鬼衝他齜牙,另兩隻轉過身翹起小臀,拍拍。


    被蔑視到這種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沈同學氣得頭頂冒煙,唿拉一下坐上單車後座,縮起腳小心翼翼,“走……走啦!啊,死小鬼,叫你不要摸我。”


    他被迫的,他沒得選啦,躲在四周的非人已經虎視眈眈了,要是不坐又思的車離開這樣,他肯定屍骨無存。


    “呀——燕又思,叫他們不要摸我腳啦!”


    “喂喂喂,你叫什麽?不準咬我褲子!”


    沈同學的慘叫伴著風雷小鬼的嘻嘻笑聲,一路飆向背雲寺。


    背雲寺,深夜。


    白發,藤座,額上紫紅飛翼紋,燕又思翻遍了師父留下的電腦資料庫,完全找不到與女子相似的非人物種。


    “也許你師父也沒見過。”跟車迴來的沈千粉猜著。


    鬼鬼祟祟,一顆睡眼朦朧的腦袋從門邊探出來,“又思,這麽晚了,你找什麽?”


    沈千粉嚇得跳起來,燕又思隻是隨口叫了聲“五師兄”,繼續翻他的資料。


    “白發……藤座……紫紅飛翼紋……紫紅……”五師兄念經似的在他身後轉了幾圈,一拍掌,“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燕、沈二人同時扭頭看他。


    “你們找的東西。”


    “是什麽?”


    “子曰:不可說。”


    “……是佛曰。”燕同學揉揉眉心,“五師兄,你以前見過那個女人?”


    “沒有。”五師兄很幹脆地搖頭,“你知道啦,師父和師兄、師弟都雲遊在外,他們隔半年就會寄些資料迴來讓我收錄,師父寄的資料裏好像提到過你要找的東西,我想想……”


    “電腦裏沒有!”燕同學滿臉不耐煩。


    “……因為我還沒來得及錄進去。”


    燕同學伸手,“師父的資料呢?”


    “在藏經閣。”


    good,燕同學和沈同學從沒如此齊心協力過,一人一邊架起五師兄,直衝藏經閣。


    藏經閣內。


    “是什麽?是什麽?”一顆腦袋在燕又思背後搖晃,是沈千粉。


    “是什麽是什麽?”第二顆腦袋浮在燕又思背後搖晃,是……師魁?


    “是什麽是什麽呀?”第三顆腦袋在燕又思前麵,身體飄浮,美人托腮,小腿翹起兩邊搖啊搖,是……瑤姬?


    “你們、不用、睡覺、嗎?”燕又思一個一個瞪。


    瑤姬笑眯眯,“你迴來了,不睡。”


    師魁點頭,“我是你的式武神,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燕又思沒空理他們,盯著師父的手繪資料,眉心漸漸擰起。


    居然是“忘帝女”。


    手繪圖沒有明顯的容貌特征,隻有一張姣好的女子臉形,又幾筆畫出長發長裙,奇怪的是長發散成圓形。而且,也隻有額上的飛翼紋與白發女子相同。


    太抽象了……


    他轉目看向師父的手跡——


    忘帝女,杜鵑公主。傳聞,杜鵑公主愛上自己的父親忘帝,敗壞倫常,被罪罰打掃王母瑤宮,她假意順從,偷了孽魂鏡,趁守門白虎不備的時候逃了出去,捉拿她的天兵在忘帝宮外擋住她。她唿喚自己的父親,可是忘帝不忍見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啊……杜鵑公主悲傷欲絕,割破手腕,將自己的鮮血全部灑在孽緣鏡上,以血為咒,得不到父親的愛,她將永不輪迴。最後,杜鵑公主血盡而死,孽魂鏡落入凡塵,至今不見蹤影。


    沈千粉咋舌,“上麵也太水了吧,一塊破鏡子都找不到。”


    瑤姬扭頭看左邊,師魁扭頭看右邊——都假裝沒聽到。


    燕又思注意到下方一行小字:不可收服,不可感化,必須封印,若為害世人,散其魂。


    啪!他用力合上資料。


    瑤姬和師魁都盯著他的動作。


    “千粉,走了!”


    沈千粉的臉皺成苦瓜,“現在淩晨三點半耶,大哥,睡飽了再迴學校行不行?”


    “迴學校睡。”他走到門邊,見師魁跟上來,意圖非常之明顯,立即瞪眼,“罪神不能妄動殺念。”


    e on!我……”


    燕同學刹時黑臉,“不準去!”


    白發女子似乎過於忌憚金剛王劍,燕又思連續守了兩天都沒有動靜。


    “我來!”沈千粉拍著胸脯站到他前麵,脖子上掛著一圈幹蒜,頸上戴著佛珠,胳膊上塗了藥水,小腿綁著兩隻豬血袋。


    燕又思抽抽嘴角,別開眼。


    “我去把她引出來。”沈千粉豪氣幹雲,手一揮,一股刺鼻氣味撲麵而來。


    他捂鼻子,“你手上塗的什麽?”


    “驅風油。”


    他直接轉身,眼不見為淨。沈白癡,驅風油能驅妖嗎,還有掛什麽大蒜,又不是吸血鬼。


    “我去了!”拍拍他的肩,沈同學一溜煙衝進排演廳,視死如歸,充分證明了友誼的珍貴——為了朋友,他可以投身虎口,兩肋插刀。如果兩刀不夠,他還可以多插幾刀。


    直到裏麵白光閃爍,燕又思才驚覺沈白癡真的跑去當誘餌了。


    齜齜牙,他甩頭跑進去,其實心裏有點疑惑,千粉有那麽好吃嗎?


    排演廳裏,沈千粉被白發纏腿倒吊了起來,那些所謂的幹蒜豬血袋全部被抖落在地,而且,女子並沒有顯出害怕的跡象。她將沈千粉拉到藤座前,自己緩緩站起來,將他慢慢放上藤座,再以白發為繩將他捆坐在上麵。


    “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她如此問著,纖指在他臉上撫過,沒預由地,輕唱起來:“上帝春宮思麗絕……夭桃混蛋求新悅……便是花中傾國容……牡丹露泣長門月……”其歌帶著難以言喻的哀傷和幽怨,飄渺遙遠,好似經過重重群山迴音反射後傳到他們耳中。


    燕又思皺眉,身後驀地響起一道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是《緋桃花歌》。”


    “迴去!”他頭也不迴。


    e on,我什麽都不做,隻在一邊指點你好不好?又思,你不覺得我指點你直接處理掉她比你亂打一氣掛閃又掛血的勝利要節約時間嗎?又思,怎樣?怎樣?我是你的式武神,你總要讓我有點用才行啊……”


    “shut up!”他實在不想理這條紅龍。


    “她的歌可以懾魂,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聽歌上。其實要打散她很簡單,你直接把閃電刺進她額上的紫紅色飛翼就ok了。你衝過去吧,我會幫你把她的頭發擋住,她傷不了你的,放心……”師魁還在一邊絮絮叨叨。


    翻個白眼,他叫出閃電,以手為軸,以劍為扇,帥氣地在手中輪了一圈,當銀劍豎起時,舒活筋骨也一並完成。


    他衝向女子,白發刹時疾射過來,發尖銀芒一閃,密密麻麻豎成一道針牆。與此同時,兩道淡淡的紅光從他身後擴散而來,射入白發內,白發瞬間幹枯成粉,萎靡掉落,隻一會兒,便開出一條扇形通道。發牆靡退,露出女子蒼白驚慌的臉,他趁機衝進去割斷綁住沈千粉的白發,歌聲遽停,銀劍反手一劃,橫上女子的脖子。


    “刺她的額頭!刺她的額頭!”師魁揮著拳頭大叫,興奮得像看足球比賽。


    “杜鵑公主!”他叫她的名字。


    女子怔住,“杜鵑……公主……”她喃喃自語,“那是誰?杜鵑……杜鵑公主,杜鵑公主,杜鵑公主……好熟悉……啊,那是我,我叫杜鵑,我叫杜鵑……名字是父親取的,我的父親……”她轉眼看向燕又思,“你……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他……不不,你不是他,你是誰?”


    千年來,這是人類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喚醒了她沉睡的記憶。


    是的,是的,她記起來了,她叫杜鵑,她是杜鵑公主。


    她逃出瑤宮,曆盡艱辛隻為見父親一麵,可父親不見她,不肯見她啊……她羞憤自絕,魂入孽緣鏡,落入人間。


    人間易過,多少年了,嗬,她已經不記得,似乎中途有醒來過,又好像昏沉沉睡了去,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她為什麽還在這裏?死前以血為咒,得不到他的愛,她將永不輪迴。她還在這裏,說明他……不愛她。


    這麽久……


    這麽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頭痛叫,杜鵑啼血。


    悲傷的聲音刺入耳鼓,燕又思心頭一震。


    與其得不到,不如一起毀滅。她已是不神不魂,這般境地,倒不如……倒不如……


    成妖!


    心隨念動,白發動蕩如波,一層層,一圈圈,開始突破燕又思設下的咒界向外侵略。師魁皺起眉頭,加固咒界的效力後,見燕又思仍然舉劍不動,不由氣得大吼:“快點滅了她!你在等什麽!”


    燕又思不及反應,又聽師魁大叫:“快點,她要吃了沈千粉。”


    他駭然一驚,隻見白發緊緊裹住了藤座上的人,已經纏成繭形。心火大起,他以手臂纏起一縷白發,用力絞了幾圈,趁杜鵑公主吃痛迴頭的一刹,金剛王劍脫手而出,直射她額上飛翼。


    劍入眉心,一切白發都停了下來,慢慢委頓,慢慢失去光澤。


    瞪著杜鵑公主,燕又思冷道:“他不能愛你,你逼他太緊了。”召迴閃電,扛起蛹態的沈千粉,他抽身離開。


    白發開始變色,水紅,淺紅,梅紅,血紅,白發中的杜鵑公主仿佛泥人落水般開始融化,與紅發盤纏一團,由慢到快旋轉起來,最後形成一道紅色旋渦,由大變小,最後“刷”的射入地麵某一點,再無聲息。


    地上有一塊鏡子。


    將沈千粉扔給師魁,燕又思拾起鏡子,正反看了看,鏡的反麵以陽文鑄了三個字:孽緣鏡。(陽文:指平麵上凸起來的文字或圖案)


    倏地,鏡麵從中心開始龜裂,仿佛被子彈射中,不規則的裂紋很快蔓延整個鏡麵,“哢”,鏡子粉碎,連同鏡框一起化為齏粉。


    本來已經結束了,可學院內突然有了一道傳聞。這傳聞不是在學生之間流傳,而是在非人類之間。


    這傳聞是——燕又思會出演今年的聖誕歌劇。


    從哪裏傳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不知道。不過,學院那幫非人類一傳十,十傳百,總之全都知道了燕又思會出演今年的聖誕劇。


    “又思表演啊,何等的大事!”表演當日,所有非人類傾巢而出,萬鬼空巷。


    據說那一晚異常寒冷,很多人得了重感冒。


    【補記】


    傳聞是從調音師那裏傳出來的。他無意提起今天新人試音,又見來杪杪看重此人,後來又知道了他就是校園傳說中的燕又思,便猜測是不是燕又思要出演今天的聖誕歌劇。


    此話一出,加上他又在人多嘴雜的地方吃飯,so,傳聞,就這麽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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