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後一見父子倆談論國事,拉起趙德芳遠遠走開,不想參與。


    “父皇!我最近常常想這些事,想找出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既能不讓百姓吃虧,又能讓權貴們有所收斂。”


    “祖龍時代,權貴兼並天下土地就開始存在,每建新朝,情況日益劇烈,親貴士大夫占了八成,而呂國公並不算是其中過分的,曆朝曆代土地過於集中,我覺得後果十分嚴重!”


    趙匡胤背起雙手,“你既然說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那麽可找出了破解之道?”


    趙德昭沉吟良久,方說道,“沒法解決!秦皇漢武兩位天驕,對此事也無能為力。”


    見趙匡胤露出嘲諷之意,趙德昭終於又道,“但我覺得,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那些製造問題的人!隻有解決了這些製造麻煩的人,這種事情才能夠得到緩解。”


    趙匡胤駭然抬頭,看著兒子,心想朕自以為足夠心狠手辣了,為建新朝,殺戮極多!想不到這個兒子,殺心更重,天下有了,還要大殺特殺。朕這是生了個殺神屠夫的兒子嘛!


    趙德昭見他並未動怒,心中安定,繼續說道,“其實我這次平定嶺南,就是想在這蠻荒之地做個試驗。”


    “殺那些降卒,我有四個理由,既為立我大宋國威,又能震攝南蠻,還給邊民報了血仇,最重要的,減了南蠻壯丁人口,我相信至少十年內,他們恢複不過來。”


    “即使十年後人丁恢複,我大宋的威望已經立住,他們輕易絕不敢再侵犯邊民。所以我這一場殺戮,其實是殺出了南疆幾十年的和平。”


    趙匡胤盯著兒子,並不出言評價,讓他繼續往下說。


    趙德昭又道,“而殺那些本地士大夫,就是我對打擊土地兼並的一大試驗。南蠻敢犯疆,一半是生性野蠻,一半也是因為生存問題,當地的土地大半被權貴士大夫兼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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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民無地可種,吃不飽肚子,自然就有了侵界掠奪之心。隻有鏟除那些權貴士大夫,南蠻百姓有地種有飯吃,侵邊事情少了,於我於他都是大好事。”


    趙匡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固然在理,但是那些禦史言官們,可不是聽風就是雨的婦人,沒有確鑿的證據,你以為他們會信?”


    趙德昭笑道,“證據我當然有的,就是這些證據才印證了我的判斷,我才敢下死手整治這群權貴。”


    說著轉頭拍了拍手,遠處蔣安看見,立刻捧了本冊子走過來。


    “父皇!這些數字我都是在當地調查出來的,有證可查,朝廷隨時派人去找當地土人打聽,都可以得到印證。”


    蔣安躬身施禮,雙手將冊子奉上。


    趙匡胤接過,點了點頭,對蔣安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居然能得聖上親口慰勉,蔣安立刻跪地叩恩,眼含熱淚。


    “起來說話,我有事問你。”


    趙匡胤翻開冊子,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氣憤。


    這種事情確實如趙德昭所說,在所多有,心中有了存念,自然不會再去多想。


    可是一旦手拿證據,一條條翻看,那股氣憤還是忍不住泛上心底。


    “這些……難道都是真的?”


    趙匡胤氣的手都抖了,指著其中一頁,問蔣安。


    蔣安上前瞥了一眼,立刻點頭道,“確是真的,這一家正是臣親自去調查的。嶺南蔣氏,不過一縣之令,強占田莊三十六處,良田千傾,家中丫鬟仆婦三百餘人。”


    “這一條呢!”


    “這也是真有此事,嶺南白氏,當地土著,每天必須要喝人奶,家中每月都有仆婦懷孕,就為供他飲奶,手下家奴經常有造反的,每年因此殺人在幾十人上下。”


    “還有這個!一個土司知寨而已,居然世襲了十代,攢下白銀幾十萬兩……真是太過分了,朕堂堂大宋一國之君,也沒這些混蛋過得滋潤吧!”


    趙匡胤再也看不下去,把冊子在手中重重一砸。


    尊貴如宋皇後,是宮中下人最多的了,也不過一百多人而已,趙匡胤自己也不過八九十人,嶺南居然有三百多下人的縣令。


    那地方地廣人稀,一縣百姓也未必有皇宮人多吧。


    更有每日要喝人奶的;


    一個無品的土知寨,世襲十代攢下幾十萬銀子……


    這還僅僅是南疆蠻荒之地,整個大宋,似這等無稽但又確實存在的情況,簡直不知凡幾。


    果然如趙德昭所說,有限的國家資源,大部分都被這些權貴占用,攫為己有。


    不說百姓無奈造反,就算朝廷也是少得了多少國庫收入。


    看來趙德昭在嶺南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年輕氣盛,而是確有深意啊。


    “其實朕當初能讓你去嶺南鎮亂,自然是相信你能夠做好的,現在看,你做的這些,也的確是對朝廷有利的。奈何那些言官迂腐話多。”


    趙匡胤把冊子揣進懷裏,示意蔣安退下,負手向天,“所以我對你這番作為雖然理解,但是你好不容易攢下的些許聲望,霎時煙消雲散,還是不明智的很。”


    趙德昭沉默半餉,曼聲吟道,“……嗟夫!予嚐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


    這是他在嶽陽樓時,“寫”下的《嶽陽樓記》中的句子。


    他現在念這幾句,就是對父皇表示,隻要對我大宋的江山社稷有益,我趙德昭個人的聲望名譽並不在意。


    趙匡胤迴頭看他,終於露出笑臉。


    也不吝以讚揚的口氣誇獎他,“嗯!看來朕這一番心血沒有白搭功。你終於還是長大了。”


    “這一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說得很好!‘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更加心胸高遠!吾兒終於是成長了!有了為國家長遠考慮的擔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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